148.分歧
南宮瑾剛出啟明堂,就被一個小廝攔住,“二少爺,大少爺請您去蓮趣軒。” 蓮趣軒離啟明堂也就幾步路,在一池蓮花前,本就是南宮璞偶爾畫畫的地方,很是清靜。 不過,此時的南宮璞并沒在畫畫。 “大哥。”南宮瑾笑著進房。 “坐。”南宮璞說著,把房門關上。 看南宮璞似乎神情嚴肅,南宮瑾仍保持著笑容,問:“什么事?” “松然寄回來的信,我前前后后看了三遍。”南宮璞在他身旁坐下。“剛才爹故意支開我,好讓你回答那個問題。其實,支不支開根本無所謂。松然說,乘風、樂水已幾乎全部覆滅,楊文田應該也死了吧?他說,他沒找到尸體。” 南宮瑾早收起了笑臉,“楊文田不死也是重罪,對他來說區別只是死在哪里罷了。” “阿瑾,你這么做是不對的。” 南宮瑾看著南宮璞,“我什么都沒做,根本就是兩堂內訌。松然是怎么說的?” “你別管松然怎么說。乘風、樂水兩堂是亂,但罪不該死。” 南宮瑾很不理解他的話,“什么叫罪不該死?難道大哥不知道小葉村的事?” “小葉村的事早有定論……。” “就是這個早有的定論,讓乘風、樂水二堂以為在荊州可以為所欲為,南宮氏名聲很差。我讓松然查了這事,從頭到尾他全部參與,甚至后面是他一個人在查,他應該比我更清楚。光是這件事,這兩堂就不是罪不該死。更何況還有洪來的死。” “阿瑾,你不是官府,不需要你去審判他們!兩個堂,有堂眾二百三十六名!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他們,是不是?”南宮璞語氣重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這兩個堂覆滅是因為楊文田挑起的,與我一點關系都沒。”南宮瑾不想和南宮璞起沖突,說著站起身,準備離開。 南宮璞快步上前按住房門,不讓他走,一臉痛心的說:“非要我說明白嗎?鐵刀堂從你們到常德以后,就在你手上,你和秦滿倉密談,松然并沒在邊上。說實話,我不信樂水堂那些烏合之眾殺得掉洪繼朋。秦永森是不是?你認了趙鳳鳴做義父,棲鳳莊自始至終為你所用。荊州城西的事,根本是你讓鐵刀堂聯合棲鳳莊屠殺乘風、樂水兩個堂!”不自主的聲音大起來。 南宮瑾沉默片刻,轉身看著南宮璞,“松然說的?”如果酈松然能看出這些,要么是自己做的太明顯,要么,這小子裝純潔? 南宮璞嘆氣,一字一頓的說:“秦家斷后;你殺了懷有身孕的洪氏小妾;事發第二天一早,你就清理了樂水堂,別說你事先不知道!阿瑾,荊州城西的事,你根本查都沒查就認定楊文田!這么巧,秦滿倉這時候在荊州;這么巧,事一發,鐵刀堂和棲鳳莊這么快就組織起了人手?!我不知道京城楊家的事是巧合,還是你事先已有消息利用了這件事。總之,你一開始就定好了結局,不然你不會和爹說兩個月。兩個月?怎么處理,只有快刀斬亂麻!所以,小葉村、洪來之死,都只是兩堂必死的理由。” 南宮瑾索性大方盯著南宮璞,“大哥,你也非要我說明白嗎?兩堂必死。但這個結果不是我造成的,是你!是你一直的縱容,三堂歸附十年了,洪來本就不是什么俠義之士,就算他在的時候還有人節制,那么他死了之后呢?你查都不查他的死因,如果當初你就秉公處理,根本不會有這次的事!我理解,你沒空管他們,亂點更方便控制。但大哥,楊文田會犧牲整個樂水堂來讓自己金蟬脫殼,這已經不是亂這么簡單了。對我而言,他們的結果是注定的,無非是誰動手,無非是我們損失多少的問題!難道你不明白嗎?!”說完,繞開南宮璞,在畫桌前緩緩坐下。 南宮璞看了看他,從花格的抽屜里拿出小藥瓶,放到南宮瑾面前。南宮瑾有些詫異,旋即拿起服下。 南宮璞無奈的笑笑,“承鈞放的。現在家里,只要他覺得你會去的地方,都放著藥。你也,唉,又不隨身帶。” 南宮瑾尷尬的扁了扁嘴,“在行李里。” 南宮璞又給他倒了杯水,仍在他身邊坐下,緩緩說:“阿瑾,不管這件事怎么樣,大哥不希望是你動手。” 南宮瑾嘆氣,“你覺得家里還有誰會做這種事?或者說,你覺得應該讓外人動手?” 沉默很久,南宮璞輕聲說:“你說的未嘗不對。之前,我的做法可能是有些……,但阿瑾,不論如何,人命總是貴重的,每個人都有父母妻兒……。”看到他滿臉不在乎的表情,想到回家那天,因為傷重神志不清,縮在墻角不讓任何人靠近害怕的樣子,竟有些心酸。于是,把原本想責怪他的話咽了回去,肯定的說:“如果殺人是必須的,大哥能做。” 南宮瑾笑起來,“你動手人家就沒父母妻兒了?”看著南宮璞滿臉沉重,繼續笑道:“算了,光是想著要殺人,估計都能把你給糾結死,我可沒這么大壓力。家里有我這么一個殺人不睜眼的惡魔……” “不準胡說!”‘惡魔’這兩個字讓南宮璞很生氣。 南宮瑾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別氣別氣,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如果你覺得我做的不對,我道歉,怎么罰都成。” 南宮璞無奈笑笑,“你哪里是真心的,隨口說說罷了。唉,大哥擔心……,不希望有任何不好的事在你身上。” “明白,你是怕有報應?”南宮瑾嬉皮笑臉的說:“放心,我命硬!想吃什么?一會我下廚,那兩個小鬼回來不?” “回房休息去,臉色這么差,又要病了。” 南宮瑾摸摸自己的臉,“是嗎?我還想去看看大姐的。” ********** 自從聽下人回報,兩兄弟在蓮趣軒吵架,周棠就從擔心發展到焦急了,要不是南宮定康強行按著不讓她去,她怕是早跑去勸架了。 “好,你不讓我去,那你去。他們聽你的。”周棠還是坐不住。 “小棠,別急。他們兩個要磨合,吵架遲早的。你要相信阿璞,他有分寸。” “上次,瑾兒就是氣鼓鼓的去了荊州。”看了眼南宮定康,“怪你,要他想辦法,又不讓他參與,也不事先和他說明。” 南宮定康點頭苦笑:“唉,看到他,我就不知道怎么和他說,總有這么個過程吧。” 周棠又坐了會,站起身,“不行,我還是要去看看。” 南宮定康拉住她,“讓他們自己處理。”繼續讓她坐下,“小棠,你也看過松然的信……。” “你又要說阿瑾是壞人了!”剛坐下的周棠,又站起來,瞪著南宮定康。 南宮定康苦笑,“我沒這么說。如果整件事,他能不留首尾,那這樣的處理反而是最佳的。不破不立、死而后生,我問過趙鳳鳴,這八個字就是他回的。那個總堂主令,阿瑾也拿回去了,后面的事我想他不會不管。現在,收了荊州的實權,后面日子過好了,人家才會服我們南宮氏。阿瑾行的。” 周棠的表情緩和了不少,看著南宮定康。南宮定康拉著她一起坐下,繼續,“其實,這事對阿璞來說也是次經驗。阿璞做事沉穩,如果荊州的事讓他處理,他可能會用更溫和的方式,比如慢慢換了幾位堂主,讓三堂打散再重合。可能會比較慢,但絕不會搞出這么大場面。阿璞看的是全局,當初收荊州的時候,我們看中的就是鹽引。站在這個立場,他對三堂的處理也不算錯。” 周棠皺著眉問:“你的意思是阿瑾錯了?現在楊家在京里犯了事,還連累了阿瑾……” “這事確實沒想到,要說,我們之前對三堂的控制也幾乎沒有,”南宮定康笑了笑,又搖搖頭,“實控,其實我們下面很多堂都有這種情況,阿瑾之前想的法子,究其本意不過‘集權’二字。現在,對阿璞來說,要有辦法約束、制定合理的規則,還要比阿瑾看的更遠。當然,對阿瑾來說,他必須要習慣父母兄弟,明白家里有人擔心。唉,去了荊州,連封家書都不知道寫。還要知道,家里是有規矩的,不能凡事隨心所欲。唉,慢慢來吧。” 周棠低頭也不知有沒在聽,過了會,擔心的問:“定康,他是真的要去韃靼?” “應該是真的,我讓李墨跟著。” “為什么是他去?有沒說什么事?這個時候,北面很冷了,他會不會吃不消,會不會……不回來了?”周棠連連問。 南宮定康沉思了一會回答,“他應該去過,而且會韃靼話,看其信傳回來的信,官府那邊,阿瑾可能也有熟人。再說,上個月底,韃子差點打到京城,他急著去韃靼,可能也和這事有關。” 周棠又急了,“很危險?” “這個,難說,畢竟不在大明境內了。小杜大夫會一起,”南宮定康非常無奈的說:“我在想,這事,怎么和莊家交待。” “能、能不去嗎?或者,換個人?要過年了……,這是阿瑾回家第一個年,他、他能回來?”周棠希望南宮定康能阻止。 南宮定康不做聲,半晌,“我們要相信他。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