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絕無僅有的主意
送完吳在新,見承鈞站在正房門口。南宮瑾已經和他說過今天有客人,讓他自己做功課,見他在這里,心中多少有些責怪,“有事?” 承鈞看看南宮瑾,小聲說:“師父,我想和你談談。” “說吧。”南宮瑾也不進房,站在門口,大有就這么談的意思。 承鈞咬咬嘴唇,輕輕說:“之前,師父有說過,做師父是有義務教弟子的。可我拜師都快半個月了,師父什么都沒教過。” “我早就說過,沒什么可以教你,是你不信。” 承鈞低著頭,指指正房,“我已經是你弟子了,為什么還是不能進這個房間?” “你想進?”他也不是第一次這么想了,南宮瑾并不意外。 承鈞點點頭。 “也不是不行,不過……。”南宮瑾雖然不太喜歡他,但也不想刁難,“不過,你必須先做一件事。” “什么?” “見過造房子的圖樣不?” 承鈞搖搖頭。 “把你現在住的院子整個畫下來,你可以想象自己站在十丈高臺,往下看那個院子,你覺得是怎么樣的,就怎么畫。”南宮瑾時刻提醒自己是他師父,總算耐著性子說完。 承鈞皺著眉頭想,南宮瑾說道:“站這里想沒用,回自己院子去想。就算沒十丈高臺,總要想出個辦法來。畫出來就能進。”說完進房,隨手關上門。 承鈞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無奈離開。 南宮瑾看著那張自制的大明全圖,自語道:“唉,為什么要畫地形。畫了這些,都見不得人了。”隨后,找了張床單,把整張圖包了起來。 沒過多久承鈞就來敲門了,開門就一句話:“師父,我不會。” “我剛說了,和造房子的圖樣類似,你不會,可以先去找找圖樣是怎么樣的。”南宮瑾仍是擋在房門口。 “是家里的圖樣?可是這房子,怕是有幾百年了吧,去哪里找圖樣啊?”承鈞委屈的說。 “隨便什么圖樣都行,你先看看,然后想辦法畫出來。去吧。”說完又把門一關。 ********** 吳在新并沒讓南宮瑾等很久,安頓好馮茉兒,就匆匆趕到西院。南宮瑾似乎猜到他的來意,帶他出了西院,悠閑的逛起了園子。 “你……,有孩子?”吳在新對西院里二個跑進跑出的孩子有些好奇。 “哎,別提了。我哥的。”南宮瑾一臉無奈。 吳在新笑起來,“噢,有故事?哈哈,說來聽聽。” “如果我說有個是我徒弟,你信不信?” “認真的?” “不知道,希望不是。” “如果是認真的,那你大哥還真信任你,會把自己孩子交你帶,哈哈哈……。”吳在新一幅幸災樂禍的樣子。 “不止,還是長房長孫哦!”南宮瑾又加了點分量。 吳在新笑的更開懷了,“你是要我說,你們全家心都夠大嗎?” 南宮瑾嘆氣搖頭,吳在新走了一會,又笑起來。 “怎么?很好笑?”南宮瑾看看他。 “說實話,你別生氣。哈哈,我覺得你這方面,不太有耐心。”吳在新笑著說。 “嗯?這你都看得出來?” “你對蓉蓉啰。還有,剛才我見到二小子,大的在哭,小的在一邊不停勸,好像在說師父什么的,”邊說邊看著南宮瑾,“當師父不是件簡單的事,責任很重,你如果沒準備好,不如不要接。” “唉,這哪是我能說了算的。”說著苦笑下,話題一轉,“我和松然說過,部分補給從淮安進。不過,如果這次來不及,還是在泉州準備,船沒問題吧?” 吳在新沒想到他話題轉的這么快,“只到南洋?問題不大。抵祥記的房子?” “是。我想這里的事完了,和你們一起走。”南宮瑾說了自己的打算。 吳在新停下腳步,看著南宮瑾,“你家里同意?” 南宮瑾笑起來,“我會好好說。” 吳在新搖搖頭,“這和你是不是好好說沒關系。別說是去南洋,光是你的傷……,是我兒子就不可能同意。”又看看他,“看來,你是想用不同意的做法了?” “呀,你有兒子?沒聽你說過嘛。”南宮瑾嬉皮笑臉的問。 “廢話。我兒子沒你這么大主意,但比你乖多了。”吳在新斜眼看了看他。 “你覺得不會同意?”見吳在新搖頭,“好吧,那我總有辦法的。” 二人繼續在園子里瞎逛,半晌,吳在新問:“你是真的想去南洋,還是只想找個理由離開?” “有區別?” “如果你是想到南洋,那我可以理解為你為祥記著急。但如果你只是想離開……,”吳在新頓了頓,“吳叔叔不是想管你的事,只是,現在你我共坐一條船,你總要讓我能正確判斷我自己的處境。”見南宮瑾不答,繼續道:“我有家的,阿瑾。當初趙大哥重新把我們聚攏,我們以為他是想東山再起,我們三個安排了家里的事就又跟著他了。”吳在新走進亭子里坐下,“你、我一起在泉州,算是共患難。但,你給我的感覺是,隨時都會抽身走……。” “沒吧。”南宮瑾也坐下,尷尬的笑笑。 吳在新也笑起來,“呵,錢你無所謂;責任,我不知道祥記的責任能在你心里占多大份量,或許你只是覺得有興趣,興頭過了,也就算了。” “我看上去這么不靠譜?” “不知道,要看你怎么說。”吳在新笑著說。 過了很久,南宮瑾嘆口氣,“可能我一開始的決定就錯了。其實,我不是一個很喜歡改變的人。現在……,折騰這么久,不如不變。” “你是說,南宮瑾的身份還不如洛云石?” “我反省過好幾遍,連自己都覺得毫無意義。” 吳在新笑起來,“哦,原來拜師是打著留人的主意,真是……,唉……。” 南宮瑾自嘲,“是啊,保證我長期有飯吃。吃完爹娘、吃大哥,吃完大哥,吃侄子。多好。” 吳在新呆了呆,“阿瑾啊,”語眾心長的說:“你以為這次你爹廣宴賓客是為什么?為你娘做壽?非年非節的開祠堂,就為給你上族譜?就算是族長,也會被族老罵。說到底是為你正名、說明你的份量。你爹娘這事做的,就差詔告天下了。” 南宮瑾聳聳肩,“我無所謂,反正他們做的決定,之前也沒問過我。” “你是真不知道你爹為你做了什么?”吳在新不知該如何說,“之前,太原郭氏、汾州王氏連續出事。現在,所有人都說,是你爹做的,你爹根本不澄清。” “他和幾大家本就不睦。” “是因為你的傷。”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怎么就能肯定是誰做的?再說,如果真這樣,難道我不是無辜受牽連?” 吳在新無奈搖頭,想了想問:“如果他們不讓你去南洋,你怎么做?跑嗎?如果目的地是泉州,那跑也沒意義,誰都知道你要去。”吳在新看著他,半晌,嘆氣,“不會去泉州了,玩消失?” 南宮瑾不看他,也不答,顧自起身走開二步,背對著吳在新,假裝看園景。 吳在新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笑著說:“你連小杜大夫都安排好了。祥記,出了這個主意,怕是想送給酈松然吧。” 南宮瑾搖搖頭,“我說了,我會好好和他們談。” “所以,你本就是二手準備。”吳在新也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問,“能不能走第三條路?” “什么?” “你只是想離開,但如果又和之前一樣無影無蹤,你爹娘接受不了,他們防也是防你這一手。但如果你說去泉州,說到天花亂墜,他們也明白,你目標是南洋,不讓你去的原因,是怕你身體受不了。其實,你可以說一個他們能接受的地方,先離開,主動提出讓家里派人跟著你,不做離家出走的事,不就行了?”吳在新為他出主意。 南宮瑾笑起來,“荊州?” 吳在新反問:“你不是想收江陵緞?荊州還有哪些人是你不熟的?”接著又說:“既然,我在泉州,那泉州到荊州之間的商路,好像也只有你去打通了。再說海船整租的事,想個好方式,找荊州商會談談。至于南洋,我會去看看,反正也不遠。” 南宮瑾想了想,微微一笑,“聽上去不錯。” “本就不錯。噢,茉兒提的事,你怎么看?” 南宮瑾嘆口氣,“風險很大啊。但不知道收益夠不夠抵過風險。畢竟,我們缺錢。” “她一開始和我談的時候,我也嚇了跳。不過,后來想了很久,我們是做海上生意的,如果真按你所想,最好的目的地是呂宋,離大明近又有比較好的收益,之所以沒人打這個主意,無非是海盜。其實幾次仗下來,泉州一帶海盜已成流寇不成氣候,但呂宋遠離大明沿海,再加上我們的生意并不受保護。所以,按茉兒的辦法,確實要比在船上裝炮更能保證安全。對我們就去了海盜這一層的威脅,只要當心官府就好。我也想過,廣州開海市,真不行就從廣州進出,多付一筆稅錢。” “但這船畢竟在祥記名下,要是來個通倭的罪名,那就虧大了。”南宮瑾把最大的問題說了出來。 “這是個問題。除非不在祥記名下,”吳在新搖頭笑笑,“不在祥記名下,茉兒也沒必要和我們合作。” “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官府說我們沒通倭。”南宮瑾想到了凌正,脫口而出。 “怎么弄?”吳在新不解,這好像不太可能。 南宮瑾轉頭看著吳在新撇撇嘴,“沒想好。不過,既然想這么做了,不如讓馮姐做大些。” “怎么大?” “海盜不僅有明人,還有倭人、洋人。不如做成海上花船啊,豪華些,有吃有玩、還有集市,賣買東西。如果這樣,她投入大了,租期可以長一些,這事馮姐應該擅長。”如果有凌正做后臺,那這事做的越大越能為他提供方便。 “你……,我還以為茉兒膽子夠大,沒想到你膽子大起來沒邊。”吳在新笑著搖頭。 “這里的關鍵是,馮姐能這么提,應該有路子吧?當然,我們只租船,虧了賺了都是她的事。”如果把這事交給凌正,結果馮茉兒又沒做起來,那一定會被鄭夙嘲笑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