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再想辦法
平陽,南宮府,綠汀閣。 南宮琬坐在窗前一針一線的繡著男衣下擺上的一枝翠竹。記得當年還沒出閣,就有人上門求她的繡品。那時候想,要是沒生在這大富之家,她南宮琬也能成為一個大家吧。可是,一個注定一輩子要坐輪椅的人,被人照顧才是應該的吧。 南宮琬抬頭看看窗外。從示警到她明說擔心阿瑾的安危,已經很久了,也不知道家里有沒在找他?可是大哥從來不說,真的不想阿瑾出事啊。南宮琬又低下頭,繼續細細縫著一片竹葉。良久,突然開口道:“青雙?” 一雙不白但修長的手輕輕搭到南宮琬的肩上,南宮琬放下手中的針,閉上了眼。 “為什么不看我?”一個略帶磁性的中性噪音輕輕問。 “你走的時候,我會舍不得。閉上眼,就當做了場夢。” “你爹娘都不在家。”付青雙這話說的很調皮。 南宮琬點點頭,“大哥在。” 付青雙滿臉笑容,“我等了好久,終于看到他出城了。”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龐,“早就想來看你了。沒睡好嗎?都有黑眼圈了。” 南宮琬睜開眼,盯著繡繃,手上加快了速度,“一會,你試試這件衣裳。我還有幾針沒繡好。” “南宮大家的手藝,穿我身上可就浪費了。”付青雙笑著說。 南宮琬還是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身簡潔的立領長衫,正是心中的樣子,不自覺的微微笑了下,“我快好了,你先坐一會。” 付青雙在她身邊坐下,眼里都是她,舍不得挪開。過了半晌,輕輕嘆了口氣,“你弟弟還是沒回來?” 南宮琬停住了手,點點頭。 “那怕是麻煩了。” 南宮琬輕輕的說,“我知道,你上次就說過。”一會兒,有淚水落到那片竹葉上。 付青雙搭著她的后背,安慰:“我算過,雖然是絕地,不過如果能抓住機會,也會絕處逢生。但是,買兇之人沒得到想要的結果,可能還會有行動。” 聽他這么說,南宮琬抬頭滿眼擔憂。付青雙笑笑,“放心,我會盯著。”說著,湊到她臉旁,輕輕吻了吻她的耳朵,“琬兒,回汾州吧,我是真的很想你。” 南宮琬紅著臉說:“我想家里平安,阿瑾能回家……” 南宮琬的話還沒說完,房門突然開了,南宮璞一臉寒霜的站在門口,“付青雙!” 付青雙怔了怔,笑著站起來,“原來,南宮兄是故意拿琬兒當餌,捉我這條笨魚啊。” “大哥!”南宮琬急的擋在二人中間。 “想來,南宮兄一開始就知道是我了?”付青雙一臉的無所謂。 “除了你,還有誰?我們二人之間,早就不稱兄道弟了。”南宮璞冷冷的說。 “我們二人之間,并沒有深仇大恨。這又是何苦?”付清雙苦笑。 “我們都知道為什么。出來!” “大哥。”南宮琬拉著付青雙,懇求道:“他就走了,不會再來了,讓他走吧。” 南宮璞痛心的看著南宮琬,“小琬,大哥有些事要問他。” 付青雙蹲下身,看著南宮琬,輕松的說:“沒關系,反正你哥不一定能留的下我。我先走了,衣服下次試。” “青雙……。”南宮琬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滿眼不舍。 付青雙拉著她的手,也是如此,輕輕說:“我也舍不得,只是再不走,你哥恐怕殺我的心都有了。” 南宮璞用最快的速度帶著付青雙離開綠汀閣,一路不停,似乎根本不想留他在家里,直到門口大街上。 “你沒留我喝茶的意思?”付青雙在他身后問。“至少謝謝應該有句吧。” “以后這種事,直接來找我,我不想你sao擾小琬。”南宮璞轉身看著付青雙。 付青雙笑著搖搖頭,“何必,我們以前相處的很好。” “我一直后悔把你帶到家里來!” “我們不是敵人。”付青雙強調。 “事關小琬,就是!”南宮璞氣道。 聽南宮璞提到小琬,付青雙慍怒“你們把她嫁去汾州就是為她好?我沒見過有這樣利用親生女兒的!” “你想動手?我奉陪!”南宮璞也憤怒起來,這么多年了,他根本不想解釋。 付青雙大笑,“打架,我無所謂。這十多年,我們打了不止一次!打之前告訴你二個消息,第一個,你弟弟快死了。第二個,如果你弟弟不死,那他們還會再動手。” 南宮璞突然出手,付青雙急退,始終不讓南宮璞近身。邊避邊嘲諷道:“我都找了他十多年,現在,連我都能確定的事,你們不確定?呵,這十多年,其實,你們就沒怎么找過他吧?是不是根本不想認他?看來,他要死了,還是件好事。” 南宮璞更怒了,喝道:“是不是你做的?” “冷靜點,南宮兄。大街上,嚇到路人就不好了。”付青雙嘻嘻一笑,好像就為了激怒南宮璞。 南宮璞住手,深吸口氣,冷靜了下,“小琬的意思?” “你們家的事,我一直放心上。” “所以,你一直和小琬有聯系?”南宮璞話里滿是怒氣。 “你們關心過她嗎?”付青雙反問。 “你去汾州找她,所以她不愿意和離,因為,和離就要回平陽,因為你!”南宮璞瞬間明白了南宮琬不肯和離的原因。 “是,我做不到在平陽還能像在汾州那樣自由。反正,我給不了她名份。這樣不是更好?”付青雙說的理所當然。 “你憑什么!”南宮璞又火起來。“我不會讓小琬再回汾州! 付青雙冷笑了一聲,“對她來說,在這里才是悲劇。你可以試試。”說完轉身要走。 “站住!阿瑾的事,說清楚!” 付青雙大笑一聲,回頭,“能說的我都說了,再說我不是你們,會傷到小琬的事,我都不會做。說實話,還讓人賣了我個面子,不當場殺了他,呵呵,那可是幾千兩銀子的事。你們不早些帶他回家,怪我?趕緊的,或許現在還來得及見最后一面。” “他已經離家十八年了,有什么仇怨都與他無關!”南宮璞大聲道。 “那你又得謝我了,難道你希望是你兒子?” 南宮璞臉色一變。 付青雙又笑起來,“不過,你弟弟不簡單。真要死了,也好。” “什么意思?!”南宮璞眼神已含殺氣,雙手緊握成拳。 付青雙無所謂的說:“就是這句話表面的意思,畢竟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當我沒說過。” ********** 祥記把船員接回來的消息,傳遍泉州。四天后,已建成的簡易碼頭上人山人海,不僅有六個村的村民,還有不少看熱鬧的人。二艘船靠岸,在船長的指揮下,讓重傷者先下,老孫早已安排了馬車,直接送回春堂醫館。其他人在與家人團聚后,當天就決定回家。碼頭上一直熱鬧到凌晨,最后,二位船長在與洛云石告別后,也啟程回家。 “我們也回祥記吧。好好睡幾天。”洛云石拉著一臉疲憊的吳在新坐上碼頭最后一輛馬車。 “洛公子。” 洛云石正要上車,聽到有人叫,回頭。 光頭昆快走幾步上前,“洛公子,終于是回來了哈。呵呵,我是來提醒一聲,你借的錢,現在是一萬六千五百兩,洛公子,如果不麻煩的話,今天還?明天開始,我們要利滾利了。” “知道了,這兩天我會來還。”洛云石不看光頭昆,顧自上車。 吳在新看著車窗外,只見五大三粗的光頭昆,點頭哈腰的笑著也不攔車,目送馬車遠去。 “天亮了,去收款吧。”吳在新靠在車上對洛云石說。 “不管它,累死了,睡醒了再說。”洛云石閉著眼,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還想洗個澡,再大吃一頓。” “你找黃大夫看了沒?” “啊……。”洛云石睜開眼,“忘了。” “我估計也是。”吳在新看著他,像是看著自己的子侄輩,“等這里差不多了,先跟我回荊州。” “糟了,我們走了祥記怎么辦?留老孫一個人,頂得住?”洛云石好像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 “你不是自信滿滿一定能把祥記做起來?” 洛云石想了一會兒,“吳叔叔,不如你先回荊州,看看能不能先把泉州到荊州的商路做起來。如果能集合所有小商隊,全部以祥記的名義走貨……。”停下想了想,像是有什么不妥,接著說:“這幾天,我們先商量下,怎么合適。然后,我到北面看看,能不能找個港口停船,想想辦法,能不能把南北間的海運做起來,應該還是有利可圖的,就是倭寇不可控,這樣可能要把船武裝起來……” “云石,廣州的船怎么處理?還有,錢。” “船,我想讓彭老板去看看。如果要賣、或者報廢,唉……,還要人家同意。錢,唉……,想到錢就頭痛。” 吳在新笑起來,“等船和錢的事定了,我就回荊州去談商隊的事。你和我一起吧,找個大夫好好看看。” “那天是累了,這幾天都沒事。不用這么麻煩,反正我也要回趟兗州,會去找大夫的。” 二人休息了一天之后,又忙著去收款。不過,這次收款的情況比上次更糟。不少商戶,在看到三艘船只回來二艘,特別是聽說另一艘可能要大修后,都表示想退出。五天時間,最終只收到了六千兩。 光頭昆每隔一天就來晃悠一趟,而且每次時間都拿捏的剛剛好,洛云石想裝沒看見都不行。 吳在新走進會客室,見到洛云石又站在窗邊,呆呆看著樓下街道上人來人往。吳在新在他身邊站定,也看著樓下的人流,輕聲說:“再合計下,看看還有什么辦法。” 洛云石喃喃的說:“還有什么辦法?去偷、去搶?”說著,搖搖頭,“還能怎么辦?” 過了半晌,吳在新開口:“今天碰見酈松然了,他想約你談談。” 又過了一會,洛云石問:“他們沒走?” “都沒走。”說著笑笑,“應該是你家當家的想約你吧,考慮下?” 洛云石也笑起來,只是笑的有些苦,“他們就等著我走投無路。” “如果還有其它辦法,就不找他們。”吳在新轉頭看著洛云石,又重復了進門的那句話:“想想,還有什么辦法?” “辦法,不是沒有。”洛云石眼光看向遠方。“我知道,泉州有家泉銀賭坊,聽說是泉州最大的賭坊。” “這個辦法不太好吧。”吳在新直接不贊成。 “不知道能贏多少,不過,我不會輸。”洛云石笑了笑,自信滿滿。 “吳叔叔知道你身手不錯,但這個辦法的風險,不在你能不能贏。要知道,能開賭坊的,都不是一般人。要從那里拿將近二萬兩,這事小不了。” “我也一直在想風險的問題。如果以六千兩進場,可能他們直接不玩了。所以,我想,先拿五百兩……。”即便吳在新說了反對的理由,洛云石也完全沒放棄的意思。 吳在新搖搖頭,“你用一天贏,還是五天贏,都是從他那里拿這么多錢,其實沒區別。這個辦法,吳叔叔不贊成。” “我想試試。” 又是沉默,吳在新嘆口氣,“我們一起去吧。雖然沒你的身手,但這方面,我手法也不錯。” “不行。這事不用二個人,再說我不怕打架,萬一有事,我可以全身而退。” “要做這事,必然精神高度緊張,我擔心你的身體。” “吳叔叔,沒事的。再說,我還有上次廣州帶來的藥,效果不錯。”說著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