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再來一次
一早,謝紅郁就到了京城。這次來京城,卻是來找她十分不愿意見的人——嚴世番。 那天,她怕付清雙搗亂,并沒說買家換了目標,但是,她找人去平陽看過,現在再出手對付周棠難度不低。除非洛云石短時內就死了,這好像不太可能,江湖之中,誰都不愿殺去平陽對付南宮氏。當然,專做殺人生意的錦誠鏢局愿意,只是要價實在太高。她認識的人中,嚴世番手上有不少亡命之徒,令人高興的是,這位小閣老氣數也快盡了。 謝紅郁拿出塊粉紅的手帕,打了三個結,派人送到嚴相府中。自己則去了城郊一處道觀等著。 這處道觀本是藍道行的落腳地,現在,他早就青云直上,憑著扶乩之術守在君王側。扶乩,騙人的把戲而已,皇帝信了,財路也就通了,偏偏自己就是沒這么好運。 這是第三次約嚴世番,也是最后一次,他應該會來吧。 嚴世番并沒讓她失望,中午時分,果然到了。“和神君有三面之約,這是最后一次了。”嚴世番看著謝紅郁,語氣里帶著些失落。 謝紅郁一身薄紗,rou體若隱若現。嚴世番盯著,咽了口口水。謝紅郁微微一笑,引著嚴世番進了內室。 云雨,嚴世番要的無非是這個。對他來說,這是個無比美妙的體驗,是他和其他任何人都重現不出來的場景,只有在這位神君身上。他可以不吃不喝一整天,只為天翻地覆。 這次,嚴世番比之前二次時間都長、次數更多。不過,也更慷慨,給了四十個人,這是四十個亡命之徒。 殺入平陽,當然不可能。那只有想辦法引人出來,洛云石是個好借口。讓大家都知道他就是南宮瑾,想來當母親的應該會急著來看看吧。 唉,為了修煉,容易嘛? ********** 南宮定康的心情似乎很好,沿運河而下,到蘇杭,再陸路進福建,一路游山玩水,甚至帶著酈松然喝花酒、談女人,就怕他不開竅,直到沿路堂眾送來一封信。 吃過中飯,本以為要啟程,卻被叫到南宮定康的房間。 南宮定康招呼酈松然坐下,問:“你給柯易做過保?” “什么?”酈松然一頭霧水。 “柯易在泉州做賣買,是不是你給他擔保付銀?” “沒啊。” “你們,沒一起做過生意?” 酈松然想了想說:“他是有說起過,很久前的事了。不過,我沒空。” “他說的是什么生意?” “運貨吧,大概和保鏢差不多。他是說過要我來趟泉州,我沒去,也就沒細說。” “什么時候的事?” “很久了,一、二年還是二、三年前吧。后來沒說過。” “你覺得柯易這人怎么樣?” 酈松然皺眉想了想,“老實說,我們也就小時候,玩過一段時間。后來,他成親的時候,我去過,還給他當伴郎。都沒怎么見過面,一直都是書信往來。” “你給他的信里,落款寫的是全名?有沒有用過私印?” “這個,不一定,有時候是看他怎么寫,我也就怎么回。我記得印章的事,我們也討論過,他給我蓋了好幾個他的私印,覺得雕工、字體都不好,想看看我的,我給他蓋過。” “這么說,你的字跡,他很熟悉?也見過你的印章?” 酈松然點點頭,“差不多,他的字,我也能看出來。” “能模仿嗎?” 酈松然有點驚訝,“現在?模仿他的字?” 南宮定康點點頭。 “這個,可能不行吧,我能看出來,但是要寫,至少要拿他的字臨幾遍吧,也不一定能寫的很像。出什么事?” “你沒給他做過擔保,但是他與船行簽的文書上,擔保人是你酈松然,還蓋了你的私印。” “什么?!”酈松然驚呼。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查,泉州,果然有問題。” ********** 最近有個消息從泉州傳遍了周邊鄉村,屬于祥記貨行的三艘遠洋輪,在回航途中遇到風暴全部沉沒,而祥記老板曹德發在消息傳出之前,將祥記轉手,帶著全家離開泉州,沒人知道去了哪里。 據說新東家剛接手,祥記就直接破產。 泉州祥記貨行,這幾天店門口人山人海,有船員家屬、租了船做生意的商戶來打聽消息,還有債權人來要錢,當然最大的債權人是永固船廠。 “彭某知道,此事對洛公子來說并不公平,但買賣文書是和祥記簽的,未付的船款當然也是找祥記要,現在既然洛公子收購了祥記,所以……,彭某如此,并非是針對洛公子。”彭勝是永固船廠的老板,本來約定,船交付時付三成,出海時付至五成,余款等出航歸來后付清,同時,額外再多付二成,當利息。這三艘船是祥記所有的船產,也是第一次出航。 洛云石笑著點點頭:“彭老板并沒錯,只是沒找對人。與船廠的文書,洛某仔細看過,是三方簽約,除了祥記、永固,還有柯易柯公子,如果沒看錯,還找了擔保人。總款項是一十八萬兩,祥記占了二成,三萬六千兩。去年初付了彭老板三成船款,共五萬四千兩,出海時,本應再付二成,三萬六千兩,當時,彭老板并沒要求必須支付,因而未付。這些數字,彭老板看是否有錯?” 彭勝點點頭,有些無奈的說:“沒錯。” 洛云石繼續,“祥記也是第一次做海運,不過和柯公子倒是合作多次。事情發生后,洛某仔細查了祥記的賬,其實,上次付的五萬四千兩中,有三萬六千兩就是祥記出的,這也就是說,按規定,祥記已經付清了所有款項,并不欠彭老板。當然,這點是祥記和柯公子之間的事,與彭老板無關。洛某之所以告訴彭老板,是想說明,彭老板如果想要款,祥記不會付,找洛某真無用,欠款人應該是柯公子。另外,當時寫明是船到港后,不論收益,付總款二成利息。但現在船沒到港。這筆錢恐怕……”洛云石搖搖頭。 彭勝沒想到,短短幾天內,洛云石已經把事情梳理的如此清楚。他當然知道應該找柯易,問題是柯易不見他啊。“洛公子,不知最近是否拜訪過柯公子?” “柯易?”洛云石滿臉苦色,“洛某根本不認識他。唉,當初要知道祥記是成也柯易、敗也柯易,打死都不會接手啊。” “難道洛公子就打算這么算了?”彭勝見訛不到洛云石,換了個方式。 “唉,祥記賬面上的總債務已過三萬兩了。洛某還真想就這么算了呢,可以嗎?”洛云石笑了笑,“不過,彭老板今天不來,洛某也是要來拜訪的。”不看彭勝有些疑惑的表情,從懷里拿出一份文書遞上。 彭勝接過,怔住了,抬頭盯著洛云石看了很久。洛云石一直面帶笑容,并不著急。“這個,你哪里來的?”彭勝問。 “買的。” “什么時候?” “很久之前,嗯,應該在你為祥記造船之前。” “你想怎么處理?”彭勝小心的問。 洛云石笑起來。這份文書是永固船廠一成股份證明,是從一峰書院任佳航書柜里拿出來的。和這份文書放一起的是一張便條,只有一行字“神交已久,不謝。”落款居然是凌正。 “彭老板覺得,怎么處理對我有利?” 彭勝心里有點苦。永固船廠一直是彭家的產業,幾乎沒人知道,彭家并沒占全部,而是有一成的股,在彭勝上一代的時候給了彭勝爹的結義兄弟,可惜這人,連彭勝都沒見過。如果這一成要算紅利……,彭勝有點不敢想。 “洛公子,彭某當然想收回這一成的股,但恐怕洛公子不是這么想。”彭勝真心苦笑了下。 “唉,彭老板,如果要收回,當然也不是不行,就是,是不是先把這些年的紅利分了?一碼歸一碼,大家也好談。” 彭勝深吸口氣,尷尬的笑笑。 洛云石繼續道:“不過,怎么說洛某現在也是永固的股東,就算要分紅,也應該先讓洛某看看永固這些年來的賬本,彭老板你說是吧?” 彭勝很含糊的點了點頭,隨手拿起身邊的茶,喝了口,掩飾了下臉上有些僵硬的笑。 洛云石笑了笑,道:“話又說回來,如果換成我是彭老板,突然有個陌生人要看賬本、要分紅利,呵呵,洛某也是不愿意的。” “哪里、哪里……”彭勝抬起頭,似乎覺得洛云石的話里有轉機。“畢竟這么多年,呵,永固也換了幾位賬房了。彭某書讀的也不多,好多事,真是……,唉……” 洛云石笑著擺擺手,“彭老板,洛某不是不講理的人。其實,就算彭老板把整個船廠都給了洛某又有什么用呢?光柯公子這里就有十多萬兩欠債沒收回,只能說,在這點上,你我可是同病相憐啊。不過,以洛某所見,彭老板是個明理的人,為這事應該找過柯公子吧?” 彭勝低下頭,想了很久,終于苦笑著說:“確實,柯公子并不見在下。當時聽說洛公子收購了祥記,以為洛公子多少與柯公子相識,呵呵……。” “沒想到,我是啥都不知道就來了,一來,祥記就……。”洛云石也苦笑著搖搖頭,“不過,洛某聽說柯老先生在泉州口碑相當不錯。這事,彭老板,我們是不是可以去和柯老先生商量?” 彭勝抬頭,奇怪的看看洛云石,“這個,洛公子,柯老先生早就不理俗務了,這個,恐怕更見不到。” “那,如果他們柯家,或者說碧海堂有什么事,誰做主?” “碧海堂?洛公子,柯老先生一心修道,有人說他早已出家了,柯家也早就分家了,家產什么的全分給他的那些子女、弟子,老先生是一文錢沒留。至于碧海堂,在泉州早沒了,也只有我們這些老人才聽過這個說法。” 洛云石皺皺眉,“那如果洛某狀告柯易欠債不還呢?” 彭勝吃驚的盯著洛云石,“這個,這個,這個事,這個事,彭某人是做不來的。”說著,又苦笑著補充了句,“大家都泉州人,以后可能還會見面。這事……。” 洛云石哈哈笑了笑,“所以啊,有時,我這個外地人做事還方便些。狀紙我已經遞到泉州府了,那位柯公子想不理也不行吧。” 彭勝皺著眉,“可是、可是,洛公子,彭某是不想告的,這是要撕破臉的……” “洛某明白。”見彭勝看了看放在桌上那張股份證明,洛云石繼續,“這樣吧,”說著點點這張證明,“這事,暫時就你知我知,如果彭老板不嫌棄交我一個朋友,洛某也保證,在柯公子付清款項前,不向永固要求分紅。要錢的事,如果彭老板愿意,洛某也可以出面,畢竟洛某一個外鄉人,做事比彭老板方便。” 說到這里,彭勝想了想,點點頭,“好,彭某交洛公子一個朋友。要錢的事,也不能全是洛公子一個人的事,需要怎么做,洛公子盡管說。” “彭大哥真是客氣了,其實小弟幫永固,也就是幫自己。這事,以后我們商量著辦。”洛云石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對了,今天晚上,柯公子約了小弟紅袖招見面。彭大哥是……?” “這個,是因為告狀?” “八成是了。” “這個……。”彭勝為難了。 洛云石笑笑說:“今天小弟先去探探口風,呵呵,大家同坐一條船,有事大家多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