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擂臺比劍
之后,整個花廳就是賓主共歡了。洛云石沒想到,何心隱的大名會在荊州商賈中流傳的這么廣,雖然談不上好名聲,但絕對帶著點傳奇色彩。加上洛云石算的上爽快的酒風,比較低的姿態,讓叔伯們多少有些好感。洛云石明白,趙鳳鳴刻意介紹他給這群荊州的財神認識,就是已經基本答應他的計劃,只是不知道,條件是什么。 賓客散盡,趙氏的舊部重新回歸棲鳳莊。 趙鳳鳴書房,除趙鳳鳴外,還有他的三個結義兄弟——成兆鋒、吳在新、林實,另一個則是花廳酒宴中與趙鳳鳴一桌的五十多歲男子劉緘之,以及洛云石。 “這幾年,南宮氏趁荊州大亂,陸續拿走我們幾大商家手中五成的鹽引,加上世道不好,幾大商家幾乎都在吃老本。但要拿回那些鹽引,恐怕不容易。”劉緘之搖搖頭。 “劉先生,荊州的三堂,雖然鐵刀堂整體實力不及其它二堂,但就鐵刀堂堂主秦永森還算正派。樂水堂、乘風堂,一個是肆無忌憚揮霍家業、一個則是陰損不走明路。而南宮氏五年來,為不讓一家獨大,購賣鹽引的資金都是拆成三分交給三堂。所以,如果要拿回鹽引并不難。問題是我們能吃下多少?”洛云石微笑做答。 吳在新看看趙鳳鳴,對洛云石道:“云石,不瞞你說,這幾天我們也在計算這件事。”吳在新頓了頓,“現在,就算我們合荊州所有商戶之力,也只能是八成。最多八成。” “那就是給三堂留二成。好!”洛云石點頭。 劉緘之想了想問:“洛公子,劉某贊同棲鳳莊的計劃,但有幾個問題,還是要問清楚。” “劉先生,但問無妨。” “第一,時間。離官府拍賣鹽引還有二個月,來不來得及?第二,錢。我們幾大家能出的并不多。” “時間很重要,但我們必須控制好,不能給三堂留太多時間周轉,畢竟對南宮氏來說,并不缺錢。先期大概需要各位商家出一萬兩和貨,其余,由棲鳳莊出資。當然,各位商家出的錢,是借的。” 趙鳳鳴笑著跟了句:“也由棲鳳莊出借據。” 劉緘之想了想對洛云石說:“你要緞。目前,荊州市面上能找到的江陵緞現貨,約值二千兩。” 洛云石看了看趙鳳鳴說:“貨可能回不來了,就算一萬二千兩吧。” 劉緘之笑了笑,“劉某也不是小氣的人,本來荊州的事就應該由我們荊州人共同解決,所以,這事也不能讓趙老一人承擔。一萬二千兩,我想荊州幾大家還出的起,如果能還當然好,不能還,我們也不會逼迫棲鳳莊。” ********** 之后幾天,由吳在新與劉緘之商量細節,雖然趙鳳鳴也讓洛云石一起參與,但洛云石相當知趣的旁聽。 不過,這幾天,成兆鋒老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實在讓洛云石有點毛骨悚然。直到,成兆鋒一臉壞笑的,拿了張荊州一劍派與衡山劍派聯名戰書,交給洛云石。 看到洛云石像是見了鬼的表情,忍不住說道:“咦,你難道不知道這個一劍派是衡山劍派的分支?怎么?上次打了半天,沒看出來?” 洛云石立馬放下,指著這份戰書問:“什么意思?” “嘿嘿,你打了兒子,當老子的當然坐不住了?……喔,還有,我荊州有不少兄弟,想和你切磋切磋……。” “可是,成前輩,我很忙的。” “衡山劍派你都不放在眼里,哈哈,你是不想在湖廣混了吧。”成兆鋒滿臉的幸災樂禍。 “別這么說。衡山劍派,這么大的門派,我敢惹嗎?唉,成前輩啊,不是我不想打,只是這種事,實在很無聊。……好吧,我不想打,有什么辦法推掉?” 成兆鋒裝模作樣的搖了搖了頭,“唉,難啊。其他人,我可以幫你個忙,但衡山劍派,我們荊州恐怕是沒人說的上話。難……。”想了想,繼續道:“不過,他們還是很講規矩的,一般這樣的比試也就是點到為止而已,你不用太害怕,他們不過就是想要回點面子嘛。” “能直接認輸不?” “當然不行,人家人都到荊州了,聽說輩分還蠻高。”說著拿起戰書,“來來來,打開看看嘛。喲,日子他們定好了,三天后;地方由你定。上面說要比三場,第一場,比劍;第二場,比拳腳,第……。” “等等……,第一場比劍?”洛云石一臉著急,“上次我就和他們說過了,這玩意兒,我不會!” “那不成,人家門派名字里就有個劍字,他們當然要比劍啊。” “我不會,比什么呀,直接認輸好了。”洛云石實在郁悶的可以。 “那人家也照顧你了嘛,你看第二場就比拳腳,第三場,比什么由你定。”看著洛云石一個頭有二個大的樣子,成兆鋒真佩服自己沒笑出來。“啊呀,劍嘛,你隨便揮兩下,意思到就行了。不過,你有沒想過要在哪里比啊?” “荊州我又不熟。”洛云石悶聲道。 “這樣吧,不如就在棲鳳莊,后面有個練武場,很大很不錯,十八般兵器樣樣都有。”瞄了眼洛云石,見他沒什么反應,加了句“就這么定了啊。至于最后一場比什么,你自己想想,其他找你切磋的人,我都幫你擋了。” ********** 按洛云石原來的想法,自己應該在冒充富商收購江陵緞,而不是站在這個能容納幾百人的演武場,被上百人圍觀。成兆鋒春風滿面,不停與到場的各位寒暄。這是什么情況?難不成這位還在門口收門票了? 而洛云石的對手,站在二丈開外,一身麻衣一柄長劍,似乎才十六、七歲,臉上除了青春痘,還有漠然。 此時,銅鑼一響。有彩衣人大聲說道:“時辰已到。洛云石迎戰衡山劍派李強,第一場,劍術。二位,相互切磋,點到為止。” 場內漸漸安靜,但洛云石的內心差不多想罵娘了。這是唱大戲?還是耍猴?還李強!難道不是一劍派的掌門李強?無非是有人想看看自己那套千岳劍法而已,用的著這樣?真不知道,成兆鋒是被人利用,還是揣著明白當糊涂。好吧,既然大家都這么投入,那就配合下演真些。 洛云石看了看劍童遞上的長劍,并不接,突然笑了笑說:“洛某不會劍術,不如,這場算在下輸了可好?” 李強似乎沒料到他會這么說,呆了呆,“不行!” “李少俠,這樣,豈不是強人所難?”洛云石背著手,并不急。 “可是,你接了戰書,就必須比。”李強漲紅了臉。 “在下不會劍術,李少俠又執意要比。那么,在場各位,可有好的建議?”洛云石微笑環顧四周。 現場詭異的靜了靜,然后議論紛紛。沒多久,場下上來個與李強同樣衣著的人,與李強耳語幾句,下場。李強表情有些疑惑,但還是深吸口氣,大聲說:“在下愿教洛公子一套劍法。”也不等眾人反應,對成兆鋒繼續:“成前輩,請帶我和洛公子去無人的小校場。” 場下議論聲更響了。終于有人問:“那如果洛云石學不會,今天是不是不比了?” 成兆鋒有些尷尬的看看大家,想了想笑著說:“那就推遲半個時辰再比。”轉頭對洛云石道:“無論如何,半個時辰之后比劍。” ********** 洛云石沒想到,這個李強是個實在人,還真一板一眼的教起了衡山劍法中的入門九式,居然連口訣都說了。只是這九式實在沒難度,洛云石看一眼就能比劃出來。現在只能裝傻,消磨掉這半個時辰。 再次站到演武場的時候,李強似乎很怕他再說什么,等彩衣人話音剛落,就直接出手。但洛云石的表現,卻讓李強吃驚。長劍在手,似棍、似刀、似槍,唯獨不似劍,而剛學的入門九式,卻被洛云石與千岳劍法相溶,似是而非。李強皺眉,招式一變,逼迫洛云石用劍法對陣。 終于,洛云石的劍招逐漸趨于正常,但在入門九式中夾雜的卻是純正的千岳劍法。 二十多招,二人不分勝負,突然,洛云石飛身場外,長劍一拋,朗聲道:“李少俠劍法高明,洛某認輸。” “你還沒輸!”李強大概這輩子都還沒見過,比武急著認輸的人。 洛云石聳聳肩,“怎么沒輸?李少俠劍法變化多端,可洛某來來回回就這幾招,再打下去也沒意思,不如開始下一場?” 彩衣人看看李強、又看看洛云石,遙遙看了眼成兆鋒。只見李強點點頭:“好,開始下一場。” 洛云石又回到場中站定,李強也放下長劍。彩衣人高聲宣布:“第一場劍術,衡山劍派李強勝。第二場,拳腳。二位,點到為止。” 等彩衣人說完,李強背著手大聲道:“洛公子的拳腳能勝過大家姐的劍法,不用比了,李某認輸。” 轟……,場下一片嘩然。真不知場上兩人是怎么想的,說好的比武,就不能正正經經比一場。 ********** 棲鳳莊,后堂。 演武場的比武還在繼續,這里卻非常安靜。廳里擺了幾盆海棠,空氣中隱約有絲臘梅花香。 趙鳳鳴端起茶盞淺淺喝了口,微笑看著對座的酈松然,“洛云石是我家小七的同窗,后來又師從何心隱,這個全荊州都知道。對于武學一道,老夫是不通的,呵呵,既然何心隱一向有大俠之稱,想必云石這個弟子,也應該會幾手功夫吧。” 酈松然笑著道:“晚輩知道有些唐突,但是不知有沒可能,洛云石這個名字只是化名?” “哈哈哈,云石自稱兗州人士,想必憑南宮氏也沒什么不能查到的。” 酈松然喝了口茶,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晚輩告辭了。” “演武場上的比武應該還沒結束吧。酈公子看了一場,就要走?”趙鳳鳴有些揶揄的說。 “該看的都看了,還要多謝成前輩。” “哈哈,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噢,對了,老夫年老力衰,今后,洛云石將會代表棲鳳莊處理事務。”趙鳳鳴看似隨意的說了句。 送走酈松然,林實不解的問:“大哥,當真要用洛云石?可是這人……” “你是想說這人有問題?”趙鳳鳴給面前的一盆海棠松土。 “大哥,你前幾天還說,這個人關于他自己的事沒一句真話。怎么?” 趙鳳鳴放下手中的小鏟子,笑著說:“他想利用我們棲鳳莊,圖謀的是南宮氏。我又為什么不能利用他,為我們棲鳳莊謀利呢?”頓了頓,見林實還是有些不解,說道:“還記得洪來嗎?” “洪掌門?當年,我就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向一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低頭。就算背后是南宮氏,又能怎樣?” “如果我們也要這樣呢?”趙鳳鳴很有興致的看著林實。 “大哥,棲鳳莊在荊州……。” 趙鳳鳴擺了擺手,道:“阿實啊,你要明白,棲鳳莊的問題。不管我們如何強大,在我們之后,世上就再無棲鳳莊。” 林實急了,“大哥……。” 趙鳳鳴并不讓他插話,繼續:“我們都老了,你們還有后人,而我,只有一個蓉蓉,我要為蓉蓉找條后路。等我百年,你們三個可以分了棲鳳莊,我只有一個要求,今后只要蓉蓉有事,你們必須全力幫她一次。” “大哥,棲鳳莊始終是大哥的,今后也是蓉蓉的。”想了想說:“難道大哥是想把蓉蓉嫁給洛云石?” “洛云石,呵呵,以南宮氏的風格會沒查過他的底?但是,為什么查過了,酈松然還要弄出這么大陣仗?說明,有問題。但是搞了這么一出,反而讓他們自己更疑惑。呵呵,洛云石,如果我沒猜錯,蓉蓉嫁不成他。對他,我要的是一句承諾。……希望這次,我沒賭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