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強大的代價2(2)
「熾結」刀刃極長,若這一刀落下,鼬和風嵐必然會被捅了個對穿。 鼬被她這種同歸于盡的打法給震住了,隨后,一種不可遏制的憤怒直沖腦門:不過練習而已,至于她豁出命去取勝嗎? 架在風嵐頸上的刀橫掃而出,及時地撥開了自-殘的刀刃,鼬手腕一旋,太刀刀柄準確無誤地擊打在風嵐手上的xue位上。風嵐手一軟,薙刀瞬間飛出,落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鼬仍不放心,另一只手也順便繳掉了她的太刀,才拽著她的手腕,把人轉了一圈,正對著自己,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狂風吹得枯黃的秋草東歪西倒,胡亂起了一片連綿的波紋。他們的發隨風招搖,飄揚欲飛。 風嵐拉開飛散滿臉的發絲,「噗呲」笑出了聲。 她的笑映在衰敗的草色中異常松快而無謂,似暖金的晨光,為秋的頹敗注入一抹鮮亮的活力。 她見鼬還是冷著臉瞧著自己,忙討好地解釋道:“哥哥放心啦,在我身后的是你,所以我的薙刀是絕對不會落下的。”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他,她就會毫無負擔地做這種兩敗俱傷的事了? 鼬只覺得無名火直往上冒。 他厲聲罵道:“止水給你「熾結」,不是讓你跟敵人同歸于盡的!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以后不許再用了!” 風嵐被鼬罵得縮了縮脖子,難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心頭,眼眶紅了又紅,卻始終沒掉下淚來。她努了努嘴,垂著眼兒,小小聲地嘟囔著:“我只是想,如果,劫持住我的,是那個人的話……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他墊背、也要為止水哥哥報仇……” 鼬心中一動,驀地感到一種無力的哀涼與愧疚。 最不應該被牽扯進來的人,卻陷得最深。 這本應是風嵐最無憂無慮的年紀,而她卻早早被卷入了殘酷的忍者世界中,面對最血腥黑暗的陰謀與傾軋。 她該有屬于這個年齡獨有的快樂和煩惱:和小伙伴們嬉戲玩鬧,擔憂著每次考試的成績,默默地喜歡著某個優秀的男生卻不知如何開口……而今,她卻要日復一日不知疲倦地,暗中偷習殺人的技藝。 成長從來容不下天真,自我亦是成熟的犧牲。 誠然,在外人、甚至是家人面前,風嵐跟往常相比沒有多少區別,一樣的調皮嬌氣,一樣的作天作地。她自始至終都是宇智波族長家的、被寵壞的大小姐,只是曾經,為止水的死消沉過很長一段時間。 僅此而已。 對此,大人們并沒有多少疑慮。 畢竟,孩子們都是健忘的。誰對他們好、誰待他們如珠似寶,那些歡喜與感恩總是維持不了多久就被拋諸腦后。有太多新奇的事物可以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對未知世界的好奇,足以讓他們忘卻曾經相濡以沫、而漸行漸遠的人們。喜新厭舊、棄舊迎新,沒有人會比他們做的更加輕易而絕情。 這樣單純而直率的涼薄,卻讓人心灰意冷。 但是,鼬知道,風嵐不是這樣的。 止水逝去后的日子,他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每一天都變換著新的方式,將他的肺腑熬煎。他仍記得,在許多個無眠寂寥的深夜,晚歸疲憊的他,常常無意識地游蕩至那人去樓空的荒棄大宅中。他試圖從這個熟悉的地方摸索到過往的蛛絲馬跡,似乎追尋著這些軌跡,他的摯友與導師就能給他些許的寬慰與指引。 而時常,他都會在止水的故居中,邂逅另一個徘徊在往事中幽靈。 小小的風嵐抱著「熾結」領著大烏,就這么一動不動地坐在屋脊上,無論陰晴與圓缺,她都這么孤孤單單地坐著。 止水是橫在她心口的一道疤,那里曾天塌地陷烈火焚寂。如今的血止了、傷好了,可那處創口卻再也恢復不了鮮活的生機,徒留灰白的死rou。而她卻守著那零珠斷璧的過往敝帚自珍,任自己在膿瘡中腐敗潰爛。 悲傷,怨恨,茫然,不解、無助……種種復雜而陰暗的情緒糾纏撕裂著她的靈魂,誘惑拉扯著她墮落瘋狂。仿佛她不是安安穩穩地坐在房頂上,而是單腳獨立于峭壁邊緣,一不小心就會墜入萬劫不復的黑暗深淵。 那與白日里截然不同兩面,鼬懂得,她在盡心竭力地出演曾經那個快樂無憂的自己。 看著這樣的她,鼬很想伸手將她拉住。可是,他不敢。他不知道,自己給她的是絕望中的救贖,還是徹底的毀滅。 “報仇什么的,不是你該想的事。”鼬松了抓著風嵐手腕的手,他雖然放軟了語氣,但不難聽出他還余怒未消。 “今天就先到這里吧。”鼬放了風嵐,自顧自地走向另一邊休息。 風嵐見鼬不再理她,不由得覺得有些失落。鼬沒招呼她,她也不敢湊上前去,只低著頭垂著眼兒,直愣愣地站著。她覺得自己這副受氣包的憋屈樣兒,十足像冷宮里失寵的嬪妃。 彼時陽光明盛,透過銀杏疏密有致的葉片漏下斑斑點點的繁光,頭頂覆著一片燦烈的金色,似鎏金的廣袤穹頂。柔光融水,靜靜地泄落了她滿身,流盡年光、凋盡春華。風嵐站在光影綽落中,影子被陽光映得淡淡的,連同她的身形也氳上了霧化般的朦朧,看上去莫名的孤獨。 鼬等了半天也不見風嵐過來,便回過頭去,映入眼簾的便是這幅景象。心頭有一瞬的柔軟與憐惜,他抬手招了招,略抬高聲音喊道:“過來。” 風嵐聞聲向鼬望去,歪著頭,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了兩圈,彎腰撿起熾結,屁顛屁顛地就朝鼬跑去。 她緊挨著鼬一屁股坐下,把薙刀隨地一丟,就伸手抱著鼬的腰,直往他懷里鉆,用著軟糯糯的聲音撒著嬌道:“哥哥~我錯了,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圓滾滾的腦袋在他懷里拱了又拱,梳得整齊的雙馬尾也被蹭得亂了幾分,散下幾縷微卷的發絲,透出幾分甜橙的暖香。 鼬垂眸,看著原來一只手就可以抱住的小女孩如今已經長到自己胸口高,不禁有些惆悵與感慨;那種心情,正如他前日,無意瞥見院子里盛開的橙花不知不覺萎落滿地、青澀的枳實綴滿枝頭時,那種悵然的驚喜。 光陰難挽,寒暑易消,迅景流年彈指既逝,留不住也回不去。 人總是要往前。 “好不好嘛!” 鼬聽到她又嬌氣地追問道。 他輕舒一口氣,伸手放在她頭頂,聲音低低的:“錯哪兒了?” 風嵐抬起起了自己埋在鼬胸膛上的小臉,無辜地望著他,眨了眨賊溜溜的眼兒,然后憋笑道:“不知道!” 鼬:“……” 鼬被她噎得一口氣下不去也上不來,最后只能陰著臉,狠狠地戳了下風嵐的額頭。 “嗷嗚!”風嵐被他戳得腦袋都往后揚了揚,正臉過來時,額頭上紅彤彤的一點。 鼬見風嵐摸著腦門,委委屈屈掛著眼淚的模樣,心情莫名好了些。但深諳風嵐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調皮性子,鼬還是生生地板住了臉,可目光卻抑制不住地柔了幾分。 風嵐向來擅長察言觀色,她發覺出鼬的態度有所松動,又死皮賴臉地撲了上去,窩在他懷里不出來了。 鼬深深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頭道:“起來了,給你帶了章魚燒當點心。” 風嵐「噌」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微微張著嘴,水濛濛的杏眼里滿是期待,仿佛還有一條毛絨絨的尾巴搖啊搖,活像只等待開飯的哈士奇。 鼬終于勾了下嘴角,然后又飛快地點了下她的額頭。趁著風嵐捂頭的瞬間,從旁邊包裹的袋子中拿出一個紙盒,遞給風嵐:“吶,給你。我原本沒想到練習會花這么長的時間,有點涼了,將就著吃吧。” “沒關系!!!”風嵐一把將盒子抱在懷里,飛速打開,頭也不抬道,“風嵐愛吃熱乎乎剛出鍋的章魚燒,也愛吃冷冰冰冷凍過的章魚燒,但是不吃不冷不熱溫溫的章魚燒,難吃,風嵐不愛吃!” ……這是什么詭異的口味? 鼬無奈地搖搖頭。他側目而視,風嵐用竹簽戳著章魚燒,一口一個,一如既往地狼吞虎咽。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跟從前別無二致。 但里子,卻是不一樣的。 鼬看著風嵐,瞳色一點點地變深,最終成了一種不見底的黑色,似死水無波的鏡面,將她此時的模樣映入眼中、鐫刻于心底。 也許,這是最后一次,看著風嵐吃章魚燒了吧? 感受到了鼬一瞬不瞬盯著自己的目光,風嵐咬著竹簽子抬頭看向他,亮晶晶的紫瞳中充滿了好奇與疑惑。 鼬的心突然地痛了一下,似被銳利的針尖刺破心瓣那一層薄薄的覆膜,霎時血rou橫流。 “風嵐,”他艱澀開口,“今晚,放學后,別回族里……”他極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穩,可詞句之間顫音卻怎么也藏不住,“調皮搗蛋搞破壞被老師留堂也好,課后貪玩和朋友亂逛也行……無論什么借口,總之,不要回來,絕對不要回來!” 風嵐的臉色瞬間慘白,她艱難地咽下口中的半塊章魚燒,抖著雙唇,質問道:“為什么?” 鼬默默地別過目光,聲音已然波瀾不驚:“沒有為什么,聽我的就是了。” “你盡可能地待在外頭,直到三代大人派人找你時,你才能回來。到時候,無論你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都要冷靜,不要沖動,也不要爭辯,更不要自作主張,做一些無法挽回的傻事……”他事無巨細地叮囑著種種事項,聽在風嵐耳里,卻像是交代后事。 “他們逼你的,是不是?”風嵐已然猜出了鼬將要付諸的行動,她盯著鼬,步步緊逼,不讓他再次回避自己的問題,“他們逼你,在木葉和宇智波之間選擇一方,對不對?” “沒有人逼我。”鼬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風嵐頓時火冒三丈,她倏然起身,朝鼬吼道:“這種抉擇,怎么可能是自愿的?” 放在她膝上的食盒被打翻在地,咕嚕嚕地滾落圓胖的小團子,裹了一身的灰,被風嵐前跨的腳踩得稀爛。 而風嵐卻絲毫沒有在意,繼續逼問著鼬:“哥哥,你為什么什么都不告訴我?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說?我不是佐助,并不是對那些明爭暗斗一無所知;我也不是止水,不會輕信那些不值得信賴的人以至于丟了性命!” “是,你不是佐助,也不是止水。可是,你告訴我,你能做什么呢?”鼬轉眸看向她,目光是近乎殘忍的冷靜。 風嵐忽地一噎。 “宇智波風嵐,你的確不是天真無知的孩子,那么,你告訴我,如何才能打消宇智波政變的念頭?若不能,如何能阻止內戰,又保全宇智波一族?”這次輪到鼬對她圍追堵截,寸步不讓,“你和我能試著說服父親,可我們說服不了族內當權的高層;你可以暗殺你一直痛恨的團藏,但是你無法拔除他身后的「根」以及仇視宇智波一族的勢力。” “其中各方勢力角逐,錯綜復雜盤根錯節,若處理稍有不慎,便會引發內亂,甚至于成為第四次忍界大戰的序幕。宇智波與村子之間,早已是一盤死棋,根本無解。” 鼬望著風嵐的慢慢失去神采、越來越絕望的眼,終是無力一嘆:“我們什么都做不了。” 風嵐無言以對,她垂著頭,劉海覆下一片陰影,讓鼬看不出她的表情。他只能看見她在死命咬著自己的唇,似想以此發泄自己的不甘與無能。 鼬伸手搭在她的肩上,目光另有些許懇求的意味:“風嵐,我現在能做到的,就是護住你和佐助,我只能做這么多。所以,聽我的,拜托,就聽我這一次,今晚不要回來。千萬、不要回來。” “哥哥,”她猛然抬頭看他,眼眶泛紅,似沁了血的晶石,強忍著淚意,決絕道,“我可以……” “不可以!” 她的話,剛說出口就被鼬毫不留情地打斷。在風嵐的記憶中,他從未像此刻這般嚴厲地對她說過話,強自壓抑的眼淚微微溢出了眼角。 而鼬此次卻沒有心軟,他捏著她的雙肩,目光凌銳而無情地剖開了她眼底的膽怯與猶豫,沉聲道:“絕對不可以,你的手,絕對不可以沾上同胞的血!我不會讓你這么做的!答應我!” 就讓所有的痛苦和罪孽都由他來背負,如果他的肩膀能為他們撐起美好而光明的未來,那么,他愿化為那一方千錘百煉烈火焚燒的青石,粉身碎骨,亦不悔不懼。 風嵐一言不發,只是冷漠而倔強地凝視著他的雙眼,與他僵持不下。 鼬讀懂了她無聲的抗議,不厭其煩地勸說道:“風嵐,你就算是不顧我、不顧自己,那你想想佐助。如果你踏出這一步,你以后該如何面對佐助?” 風嵐眸中的堅持有一瞬間的碎裂,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鼬也沉默了。他把時間留給風嵐,讓她自己想通。 秋風蕭瑟,摧枝折葉,飄落枯碎亂葉無數,過耳之時嗚咽有聲,似自然造化行至末路的哀婉嗟嘆。風嵐抬頭,正好看到一只垂直爬在樹干上蟬,褐色粗糙的外殼,跟老樹皮幾乎融于一色。它戚戚然地低鳴了幾聲,隨后被風掀起,墜落地上掙扎了片刻,便再無聲息。 他們命運亦如這秋后的寒蟬,不知春秋、不語生死;一切都必須遵循季節輪回的軌跡,半點都由不得自己。 風嵐收回了目光,在鼬的注視下僵硬地點了點頭。 鼬如釋重負地暗呼了一口氣,目光是欣慰的溫柔,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輕聲道:“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回學校了。” 風嵐聞言,負氣再也不看鼬,只直挺挺地轉身,機械地邁開步子離去。 鼬見風嵐如此,心中很不是滋味,卻無可奈何。她小小的背影映在他眼中,帶著些許逞強的堅毅,孤獨地走上了人生的羈旅歧途。而他今后,卻連默默在一旁注視著她都做不到。 “風嵐!” 鼬跨前幾步,突然摟住了風嵐,把她圈在懷里,下巴枕在她的肩上,在貼在她耳邊低喃道:“對不起,我再也不能陪著你了。你和佐助要好好的。不要說出真相,揭露真相的代價你付不起,我也付不起……” “哥哥……” 有冰涼的淚珠自眼角流下,劃過臉頰的輪廓,最后自下頜滴落。 “我恨你!!!” 她嘶吼著,泄憤似的抹掉淚,用盡全力甩開了鼬,朝著林外的喧囂飛奔而去。 鼬望著風嵐消失的方向,一動不動地站著。她最后的話語猶自回蕩在他耳畔,似埋在心口的鋼針,隱鈍地痛著。 他低頭,被風嵐打翻的章魚燒已與枯葉塵泥混為一體,再也看不出原本的誘人美味的樣貌,正如他們那日薄西山的家族,繁華傾覆后,誰又記得誰,曾金枝玉葉、榮寵萬千? 他想,如果她肯恨他,那也是好的。 ※※※※※※※※※※※※※※※※※※※※ 上一章有小伙伴給我留言,說我是不是漏了一章。其實不是的,這一章的標題就是《強大的代價2》,因為止水去世風嵐開眼的那一章叫《強大的代價》。這一章是滅族,所以是“2”。 順便一提,有小伙伴告訴我,我的文在各種盜文網站上出現。很感謝這位小伙伴!但其實這件事我很早就知道,可有什么辦法呢?各種侵權網站層出不窮,我也沒辦法一個個追討過去。 只希望,如果屏幕前的你是在某盜文網站遇到這篇文的,請到晉江文學城來閱讀。畢竟,我的文都免費了,各位還不打算支持支持正版嗎?!!! 順便,咱2000收的卑微愿望……qaq 謝謝,愛你們哦!!! 感謝在20200704 04:33:40~20200710 01:28: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和卡卡西激戰舌吻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