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二夏
夏日炎炎伴著悠悠的蟬鳴是午后一段昏昏欲睡的時光。離風嵐去忍者學校還有近一年的時間,此時,便是她最為松快的光景。 今日富岳和美琴都不在,說是去拜訪族中長老商議要事;鼬也在外做任務,在家的,只有她和佐助。美琴出門前就給二人準備好了午飯,讓姐弟兩人到了時間好好吃飯。向來懶散的風嵐此時更是任性妄為,一早上都窩在起居室無休無止地看《水彩筆小新》【注】,連午飯都是佐助端給她這個臭不要臉的jiejie的。此時,她又抱著個食盒,邊吃點心,邊看電視笑得前俯后仰。 “風嵐,你看到哥哥的便當了嗎?”外間傳來了佐助的叫聲。 “什么便當?我沒見過。”笑得樂不可支的風嵐心不在焉地答道。 “就是那個透明的飯盒,外面用格子布包好放在廚房流里臺上的。”佐助探頭進來看她,“今天哥哥忘了帶便當了,mama出門前叫我們吃完飯后給他送過去。”忍者出任務時一般都用兵糧丸果腹,可長期食用未免也太過無趣。于是每次鼬沒有出村做任務的時候,美琴多給他準備便當。 “誒,不知道耶。”風嵐看了眼佐助,又轉頭盯著電視,順便把透明食盒里最后那只甜辣小章魚塞進嘴里,一邊對佐助道,“你看看是不是mama放冰箱了?畢竟這天氣食物容易壞。或者看看有沒有被你順手放玄關?” “風嵐,你在吃什么?!!”佐助觀察了許久,突然指著她吼道。 這一吼驚醒了沉迷在動畫片中無法自拔的風嵐,她轉頭看了看佐助,再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飯盒,又回頭看了看被她隨手扔一邊的格子布。 等等,佐助剛剛是怎么形容鼬的便當來著的?外面用格子布包著的透明飯盒?? 夏日的陽光照進窗扉,空氣中輕微的飛塵粒粒分明,知了的鳴叫一聲長過一聲,蕩蕩漾漾,飄去遠方。電視里兀自播放著動畫片,“大象~大象~你的鼻子怎么那么長~”的經典旋律在耳旁縈繞不去。今天的天氣很好,今天的風嵐很慫。 “哥哥的午飯,好像被我吃掉了……”風嵐眨眨眼看著佐助,無辜地說道。 “宇智波風嵐,你怎么那么能吃啊?!!”佐助瞬間爆炸,指著她的手微微顫抖,“你不是剛剛才吃過午飯的嗎?怎么又吃上了?看到用布包好的飯盒你不覺得奇怪嗎?怎么不問問就直接吃啊?!!!還有,你是什么時候出來,又什么時候摸進廚房的啊!!!” “廣告,我閑無聊就出來轉轉,看到廚房的里的便當我就想吃。我以為是mama多做的飯……”風嵐自知理虧,也沒敢跟佐助杠,只弱弱地為自己辯解,雖然怎么聽都是強詞奪理,“況且,mama也沒說哥哥沒帶午飯的呀。” “mama說了!是你根本就把mama的話當耳邊風了!!!”佐助咆哮。 風嵐想著,有可能,畢竟美琴mama出門前給他們姐弟交代事情的時候,她滿腦子都在想著怎么玩。 “你說!現在怎么辦?”佐助急得滿頭大汗,白皙的臉漲得通紅,“你是要哥哥餓著肚子做任務嗎?這么大熱天的,又是除田鼠的耗體力任務,你要哥哥體力不支中暑暈倒嗎?哥哥那么辛苦,而你卻在家里看電視吃零食,還把哥哥的午飯吃了!宇智波風嵐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好啦好啦!”風嵐被佐助嘮叨得腦闊疼,她不就是一時沒留意,吃了鼬的便當嗎?有必要弄得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罪無可恕的天大的惡事的樣子嗎? “不就是便當嗎?我做回來還不行嗎?”風嵐不耐煩地打斷了佐助。 佐助微微一愣,不信任道:“你,會做飯?” 風嵐站起來,大手一揮,叉著腰,不能再自信:“那是!做飯這種小事能難得住我嗎?走,來給jiejie打下手!”說著便大步走出了起居室。 佐助愣了愣沒動,猶豫了半晌,最后抿了抿唇,小跑追上了風嵐。 風嵐從沒做過飯。 但是她看她媽做過飯啊! 而且美琴mama出門前把晚上的飯也一起燒好了,所以米飯不是問題。菜嘛,現在快過已經飯點了,自然是力求越快越好。冰箱里的那些rou類自然不在風嵐的考慮范圍之內,當然,主要是因為風嵐不會做。最終,風嵐抓瞎亂搗了一通,把能想到的現成的食材都弄在一起,胡七八糟地做了一盒子便當,高高興興地讓憂心忡忡的佐助捧著出門了。 半路上他們還遇到了剛出任務回來的止水。風嵐當然是熱情地打招呼加扯皮,要不是佐助硬拉著,她差點兒又要跟著止水跑了。佐助嘛,能跟止水問聲好就不錯了,畢竟,除了風嵐外,止水可是跟佐助搶鼬的頭號「情敵」啊。 “大中午的,你們這是去哪里?”止水好脾氣,自然不會跟佐助這孩子計較,只笑瞇瞇地問風嵐。 “給哥哥送飯,他今天出門的時候忘了帶便當。”風嵐脆生生地答道,“他去了南區的池塘捉牛蛙。” “是去北區的地里除田鼠。”佐助糾正道。 “啊?這樣啊?”風嵐有些驚訝,也有些失望,“我還指望著哥哥能帶幾只牛蛙回來給我做燒烤吃呢!田鼠能吃嗎?好吃嗎?” 佐助頓時覺得跟風嵐一起出門賊丟臉。 “哈哈,”止水開懷大笑,俯身對風嵐和佐助道,“去北區的路不好走,要不要我送你們。” “好呀好呀!” “謝謝,不用了。” 風嵐和佐助對看一眼,額,果然是沒有什么默契的姐弟。 止水倒是不以為意,這兩個小孩的心思他早就摸得透透的了。他打了個呼哨,一只烏鴉飛來,落在了風嵐的肩頭。 “讓大烏陪你們去吧,有事我也能馬上知道。”止水笑著說道。 “嗯,謝謝止水哥哥!”風嵐甜甜一笑,抬手摸了摸大烏的腦袋,卻被它一翅膀打開了。 這臭脾氣的死鳥!大烏是止水所有烏鴉的頭兒,氣性兒賊高,是最難馴服的一只,當初風嵐可是花了老大的功夫才成功讓它接受自己的「賄賂」的。都說吃人的嘴軟,可這大烏就算吃了她帶的東西,還是拿喬做派的。 告別了止水,兩人繼續往北邊走去。 大烏明明會飛,偏偏一定要站在風嵐肩頭讓她帶著走。風嵐尋思著,下次要不要在這死鳥的鴉食里摻點巴豆?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雖然不是種田的工作,鼬依舊揮汗如雨。他稍稍揭開了點遮陽的斗笠,抬頭瞇眼看了看灼目的日光。雖然鼬現在已經開始接受難度更高的任務了,但是由于下忍的關系,這樣吃力不討好的d級任務,還是甩不開的。他一時有些走神,止水現在應該已經完成任務回來了吧?他要不要留個影分身在這兒,本體跑去找他對練? “鼬哥!!!”朝氣滿滿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轉眼,田梗上兩個小小的身影映入他眼簾。鼬淡淡一笑。 “你們怎么來了?”鼬把斗笠背在背后,領著兩個小屁孩坐在樹蔭下歇息。北區是木葉村的糧食主產地,土地平曠,阡陌縱橫,樹木稀少。放眼望去一片薺麥青青中,唯有這一棵蒼天大樹可避暑。 “哥哥今天不是忘了帶便當了嗎?mama便讓我和佐助給你送來。”風嵐笑得格外甜,斑駁的樹影落滿了她的笑顏。 “謝謝。”鼬的表情柔和,淡笑道,“辛苦你們了。”其實他發現自己沒帶午飯,早已用兵糧丸充饑了,不過風嵐和佐助的心意,是不可以辜負的。 “不辛苦!”風嵐笑得更燦爛了,“我們路上碰到了止水哥,他怕我們遇到危險,特意讓大烏來保護我們。雖然我覺得這只死鳥除了指路和吃以外沒什么值得夸獎技能了……哎喲!”大烏用翅膀狠狠地拍了下風嵐的腦袋,然后一扭身,高冷地飛走了。 “這只死鳥!!”風嵐對著大烏的殘影憤怒地揮著拳頭。 “呵呵……”鼬輕笑著,幫風嵐拿掉頭上的烏鴉羽毛,“大烏是止水的忍鴉中最聰明的一只,你惹到它,小心它報復你。” “切~”風嵐斜著半月眼,不屑道,“明明是最饞的一只。” 鼬看著氣鼓鼓的風嵐,莫名覺得心情很好。 “不說那只臭鳥了,哥哥,快吃飯吧!”風嵐有一點特別好,跟誰生氣都氣不長,這會子又笑嘻嘻地叫佐助,“佐助,快把便當給哥哥。” 風嵐叫了幾聲佐助才懵然驚醒,不情不愿地把便當遞給了鼬。 鼬早就發現了佐助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看起來又不像被風嵐給欺負了。等等支開風嵐,問問他吧。鼬如是想著,隨手打開了便當。 看到午飯的一瞬間,鼬幾乎立即知道了佐助魂不守舍的原因。 “這是mama準備的便當嗎?”鼬問道。 佐助張口想說話,但被風嵐打斷了。 “嗯!”風嵐瞇著笑眼,臉不紅心不跳地點著頭。 “……”鼬低頭看著便當,不知在想什么。佐助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鼬的反應,而風嵐依舊跟沒事兒人似的,笑得那叫一個智障。 鼬不說話是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反正,這肯定不是mama為他準備的午飯:第一,mama做的便當一定不止這個顏值;第二,mama做的便當煎雞蛋里一定不會有蛋殼;第三,也是最重要的,mama做的便當一定不會出現西瓜香蕉炒火腿這種聞所未聞的料理啊! 那么問題來了,mama給他準備的午飯到哪里去了?更確切地說,他的午飯,到了誰的肚子里?又是誰,做了這么一頓黑暗料理來魚目混珠? 答案不言而喻。 “你們,誰把我原來的午飯吃了。”鼬故意板下臉問道。 “……哇!田鼠,好可愛啊!”風嵐顧左右而言他。 佐助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一臉慷慨就義狀:“哥哥,是我不小心吃了你的便當,不關風嵐的事,你要罵就罵我吧!” 鼬有些訝異,真沒想到,天天控告風嵐欺負他的佐助,這時候居然會給風嵐頂罪? 風嵐更是在心里感動得一塌糊涂,抹著眼淚道:佐助,你走好,我一定會好好繼承你的零食的! “哥哥,你不要怪佐助,他也是看動畫片看忘了,才會一起把你的午飯吃掉的。你看著他幫你把便當做回來的份上,就不要計較了。雖然做得有點丑,但他真的費盡心思,找了所有他會做的食物放進去了。”風嵐順水推舟,真誠地為佐助求情,佐助憤恨地瞪著她。 好吧,破案了!鼬想著,原來他的午飯是這么沒了的。以及,佐助可沒有這么清奇的腦回路,做什么詭異的西瓜香蕉炒火腿。 “好孩子不可以說謊,吃了便當的到底是誰?”鼬沉這臉,加重了語氣。雖然這么問著,但答案早已了然于心。 “是我……” “佐助!” 兩個聲音異口同聲地答道。 鼬:“……” 得,想不到這對冤家這種時候還挺默契的。 鼬深深嘆了一口氣,卻是笑了。他抬手,戳了戳風嵐的額頭,輕聲道:“風嵐,佐助是弟弟,你不可以欺負他的;”又戳了戳佐助的額頭,“佐助,風嵐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你做得很好,以后都要保護她哦!” 有清風倏然而至,吹著滿樹枝葉摩挲,恍如萬千蟬鳴齊作;樹影搖曳,掠得無數光斑閃耀,燦若滿天繁星。鼬的笑容映在漫天的繁光中,似浸在天海中的云絮那般溫暖而朦朧。 “風嵐才不可能不欺負我呢!” “我來保護佐助還差不多!” 兩個聲音同時叫起來,然后風嵐和佐助對看一眼,同時“哼”地一聲扭頭。 真是的…… 鼬看著這對別扭的弟妹,笑得無奈而溫柔。 …… 風嵐時至今日才恍然覺察:向來對鼬言聽計從的她,卻唯獨對這句話視若無睹;而已然對鼬的話語嗤之以鼻的佐助,卻把這句話牢牢記在了心底。 風嵐那晚到家的時候已是深夜了。家中的燈火全熄,佐助的房間更沒有半點動靜。想著第二天是休息日,佐助肯定要早起晨練,而她,鐵定起不了他那么早,于是草草做了個吞拿魚醬三明治丟冰箱里,再貼上小紙條,讓佐助出門前記得帶上,然后才回房睡覺。 這一覺睡得不是很安穩,似睡非睡,似醒非醒。過往的一切都歷歷在目,仿佛一夢方覺,她還在故居的大宅中:電視機里的《水彩筆小新》不間斷地放著,美琴mama在廚房中忙碌;鼬在院子里教著佐助練習手里劍;爸爸坐在客廳中喝著茶,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切都,如常、照舊。 風嵐很難受,但她沒有哭,反倒是美美地笑了出來。 有些人,不說也不哭,你永遠不知道她有多痛。 ———————————————————— ※※※※※※※※※※※※※※※※※※※※ 【注】《蠟筆小新》是什么,《水彩筆小新》就是什么【滑稽.jpg】 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