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彬看了一眼趙馳。

    “有什么話但講無妨?！焙伟驳溃皼]有什么殿下聽不得的。”

    高彬遂不再避諱趙馳，對何安道：“剛咱們營里的兄弟來報，說是喜悅公公讓關(guān)掌印帶回御馬監(jiān)了?！?/br>
    何安心頭一跳，眉毛擰了起來：“什么時候的事兒。”

    “已是有兩日了。關(guān)公公讓關(guān)了各衛(wèi)所大門，又讓總指揮司下了禁令，衛(wèi)所親兵一律不準(zhǔn)出去，否則嚴(yán)懲不貸。咱們的人，連通騰驤左衛(wèi)、騰驤右衛(wèi)兩處衛(wèi)所營地全都被人看著了，動彈不得。來的兄弟也是九死一生的跑出來，路上跑死了一匹馬才趕過來報信?！?/br>
    何安抓著韁繩的手已捏得死死的：“他憑什么抓我的人？”

    “關(guān)公公說喜悅公公本是宮里的奴才，如今倒是在宮外逍遙，犯了宮規(guī)，要拉回御馬監(jiān)嚴(yán)懲。”

    “放屁！”何安咬牙切齒，“這個老不死的東西！整日里想著編排我的不是，也盯著喜悅呢。如今我不在京城，他收拾不了我，就拿我的人開刀。怎么能讓他得逞。”

    何安琢磨了一下，便躬身對旁邊聽了一陣的趙馳急促道：“殿下，這京城后院起火，奴婢怕是不得不回去一趟。奴婢讓高彬和喜平跟著您，萬事無憂?！?/br>
    趙馳也是第一次見他這么急，倒起了些興致，問：“督公莫急。萬事總有解決之道。況且此處離京城四五十里地，急也沒有什么用。不如群策群力，琢磨下怎么穩(wěn)妥解決?！?/br>
    何安穩(wěn)了穩(wěn)心智：“殿下教訓(xùn)的是，奴婢受教。”

    “這喜悅是什么人？”趙馳問他，“聽起來名字與喜樂喜平一脈相承。”

    “殿下所說沒錯，喜悅是奴婢的徒弟。”何安道，“他原本是個棄嬰，一年大雪時節(jié)讓人扔在了北安門外，讓宮里人給撿了回來，當(dāng)了個小太監(jiān)。一直長在御馬監(jiān)，當(dāng)年給關(guān)贊當(dāng)過好一陣子的差。”

    “以前人機(jī)靈懂事，算術(shù)上有天賦，早早便通讀了算術(shù)十書。對推演、算籌尤為擅長。更有司禮監(jiān)當(dāng)時的掌印見了這孩子說可堪大用，這天資聰慧便遭了關(guān)贊嫉妒，怕喜悅大了要奪他的位置，找了個由頭，給他吃的東西里加了藥?！?/br>
    何安嘆了口氣，苦笑道：“這孩子知道不好，爬也爬到我門前求我收留。找了御醫(yī)想辦法。人后來是救回來了，腦子徹底毒壞了。興許還記得自己最后是吃食上出了問題，就知道吃。”

    趙馳聽了點頭：“督公是心善之人。”

    “殿下您可就折煞奴婢了。”何安道，“奴婢也不是什么軟心腸的人，可他要死奴婢門前奴婢怕是要遭報應(yīng)……況且個貓啊狗啊的，瞅著了誰不得喂兩口。這么個活人，誰能真忍心啊。喜悅是關(guān)贊的心頭病，不是奴婢后來也死了七八回了。這次是真逮著空了，硬是去奴婢家里抓了人?！?/br>
    何安頓了頓又氣了起來：“奴婢一出城，他后腳就端我的家。還綁了我的人。若奴婢今次不速速回去救人，讓人輕看了，奴婢部署里有些不老實的必心生反意?！?/br>
    “督公說的對?！壁w馳道，“但是這樣倉促回京，人疲馬乏，也不是個辦法?！?/br>
    趙馳話里有話，何安一聽就明白了。

    “殿下可是有什么良策?！焙伟策B忙問，“求殿下給奴婢指點?！?/br>
    “也算不得什么良策?！壁w馳道，“喜悅這事，急在要保證喜悅安然無虞。根本則是在關(guān)贊這個人身上。我認(rèn)識些朋友，倒也有些神通，讓他們先尋了門路，去護(hù)著喜悅，莫要他吃苦。再做其他打算。”

    “殿下說的是?！焙伟残睦飳捨苛它c，“急就急在人要是沒了什么都是馬后炮?！?/br>
    “你且等我?！壁w馳道。

    他喚了府上隨行的侍從拿了鴿籠過來，里面三只鴿子，趙馳依次寫了一行小字送了出去。

    “這是傾星閣的鴿子。”趙馳道，“京城那邊自然會有人得了消息奉命行事，督公放心吧?！?/br>
    他說完這話，何安那邊半晌沒吭聲。

    趙馳有點疑惑，回頭看他。

    何安眼眶都紅了，低聲哽咽了一下道：“殿下竟然愿意為了奴才們謀劃。奴婢……死了也值了。”

    這人，身穿從四品補服，御馬監(jiān)掌權(quán)人物，與兵部共執(zhí)兵柄，麾下親兵三十二千戶，什么驚濤駭浪沒有見過。每每為了自己一點小恩惠感動……

    若只是逢場作戲也罷。

    可他神情并不似作假。

    “督公，如今咱們也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誰融誰損都是一樣的。”趙馳收起了心思道。

    “殿下說的是，奴婢省得?！焙伟舱f了這話又道，“如今這信兒是送回去了，奴婢怕還是得隨后回京?！?/br>
    “督公自去準(zhǔn)備?！壁w馳道。

    此時匆匆忙忙，何安也顧不得再多禮，抱拳行禮后便帶著喜樂喜平去和高千戶商議回京之事。

    *

    三只信鴿，飛錯了一只，失了一只，另有一只半個時辰左右便飛入了青城班的后院，又過了頃刻，剛剛起床的華雨澤便看到了趙馳那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