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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先別急。”季云楓用披風裹住他,硬是攔下他的腳步:“我現在派人去請秦哥和先生,等他們來了……” 這邊話音未落,門外便傳來了下人的通傳聲:“二少爺,樊尚書送了拜帖進來,馬車就在大門外。” 蕭方將披風一裹,跌跌撞撞地直奔大門外去,不管是誰來都好,他現在需要有個頭腦冷靜的人,讓他也平靜下來。 讓他不去想在白雪覆蓋的少陽關外,有人已經回不來了。 大門外的積雪里停著朱漆馬車,馬車旁站著的,除了樊盛玉和秦槐,還有另一個兵卒裝束的人。 樊盛玉見是蕭方,忙上前幾步:“皇上,少陽關剛剛發來軍報,一時沒有找到值守的人,便送到俞相府上,俞相令我二人送來皇上這里。” 蕭方忍著哽咽點頭:“我知道……我剛剛知道了……” 秦槐在一旁納悶地看著他,又看看跟著沖出來的季云楓,問道:“皇上這是喜極而泣了?” “沒什么,我還……好……”蕭方忽然反應過來,即將涌出的眼淚倏地收回去:“喜極而泣是什么意思?” 樊盛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喜極而泣就是歡喜得要哭出來,皇上連這個也不知道了?” “不是,不是,我是說戰報……為什么會喜極而泣?” 秦槐仍然摸不到頭腦:“皇上是第一次見云祺傳捷報?為什么這個表情?” 這些連方才送信的二人也摸不到頭腦,那兵士立刻慌著澄清自己:“我真的是從少陽關來的,一路連氣兒都沒歇!” 兩邊的人都懵了,等蕭方看到樊盛玉遞來的戰報——燒輜重糧草,驅逐北羌三十里,大獲全勝——腦子更轉不過彎來。 這是……同時傳來了兩封情況完全相反的戰報?眾人的目光都落在秦槐身后那人身上,那兵士單膝跪地,朗聲道:“傳訊營甲隊二組,葉閭叩見皇上!” 蕭方恍然大悟,難怪剛才就覺得這人看起來有點眼熟,等一開口,立刻就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當初跟他在宮里比賽第一友誼第二的野驢兄么? 當初他覺得小伙子愣愣的,倒是有個腿勁的本事,沒舍得給他安個刺駕的死罪,讓季云祺帶去軍中,沒想到入了傳訊營,這倒也是人盡其用。 “云祺……季將軍贏了,是嗎?” “是!”葉閭更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一臉興奮,與之前的傳信人相比,竟沒見多少疲憊:“將軍令人東西夾擊,把北蠻子燒得鬼哭狼嚎,跑得比什么都快。” 蕭方在大悲的打擊下,一時沒能緩過勁:“那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么回事……” 還是秦槐先反應過來:“你是什么時候從少陽關出發的?” 他問的是蕭方這邊的人,那人立刻挺胸答道:“回公子,是臘月二十凌晨!” “你呢?” 葉閭也毫不猶豫:“臘月二十一傍晚!” 眾人面面相覷,終于長長松了一口氣,蕭方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少陽關那邊已經積雪不淺,在之前送戰報時,就有馬匹不便行走的地方,只能靠兩條腿找去下一個驛站。 原來不是戰報出了問題,而是野驢兄實在太能跑。 這一場虛驚幾乎耗盡了蕭方全部的力氣,要不是有季云楓在身后撐著他,他甚至都怕自己會站不住。 “云楓,賞。” 季云楓領命,帶著三人打賞下去,蕭方才靠在門上苦笑:“幸虧你們來了,否則我……” “沒有否則,”樊盛玉也攏了披風,一只腳跨進了門檻:“云祺還真是了解你,生怕你擔驚受怕,結果早趕晚趕,還是差一步。” 對著這兩個人,蕭方也不擺架子了,赧然道:“也是我不好,我該相信他的。” “我的牙快被你們齁掉了,不過這事不能輕饒他,等他回來,您可得好好罰他,”秦槐笑嘻嘻地跟在后面:“皇上,大過年天寒地凍的,我們兩個跑來送信,有沒有賞呢?” “賞?”蕭方有點發愣:“要賞什么?” 這兩個人平時也沒要過什么,這些事也從來不是他管的。 樊盛玉在前面回過頭來,微微一笑:“賞兩杯酒如何呢?” 蕭方嗤地一笑,不由莞爾:“兩杯怎么夠,今天可是除夕,不醉不歸怎么樣?” 就算是從前回老家過年,蕭方也沒喝過這么多酒。 明明想的是讓樊盛玉和秦槐醉在季府的,結果最后卻不知怎的,變成了這兩個人車輪戰一樣灌他酒,慌得季云楓在一旁頻頻為他擋酒,在四個人里最先醉倒。 他隱約記得樊盛玉提議飲酒作詩,被其他三人一口否決,都不想玩費腦子的東西,最后勉為其難行酒令。 仗著語文老師硬塞在肚子里的一點殘渣,他大著舌頭竊了古人的一肚子墨水。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樊盛玉先是贊了一句好文采,而后三人一起拿酒瓶懟在他臉上要罰他——季云祺還在戰場上,不許他說這么不吉利的話。 最后四人誰也沒顧得上什么形象,都東倒西歪地趴了一地。 醉了,睡一覺便是天亮,再一覺,便等到春花盛開。 難得喜氣洋洋的一年春天,人潮往來熙攘,繁榮更勝去年,沒有天旱水災,沒有餓殍在道,這注定是一個美好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