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祺，沒有別人的時(shí)候，能不能叫我的名字。”

    “這不合……”

    不等季云祺說完，蕭方靠近幾步，按住他的手：“沒什么合不合禮數(shù)，你之前叫也叫過了，就當(dāng)這是我的命令。”

    “是……”季云祺被他握得心神蕩了一下，忍不住交握住那只手，極輕地應(yīng)了一聲：“蕭方。”

    “你閉上眼睛，聽我問你問題。”

    季云祺依言閉目。

    看不到這雙眼睛，蕭方心中總是失落，壓力卻也小了很多。

    他垂目看著被攏在掌心的手：“現(xiàn)在，我是蕭方，在你面前的并不是皇上，聽清楚了嗎？”

    季云祺點(diǎn)頭：“蕭方。”

    這一聲叫得比剛剛流暢很多，溫柔很多，蕭方輕嘆一聲：“云祺，樊先生曾與我講，天下有民，仁圣牧之。但如果圣不仁，萬民如何？”

    季云祺平靜回答：“圣不仁，國有綱常，朝有柱梁，利之導(dǎo)之。”

    “如果綱常亂，柱梁倒，又該如何？”

    “天道有常，民非芻狗。”

    這回答雖然沒有明說，可蕭方知道季云祺從前的做法，也明白這話的意思——如果壓迫太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逆來順受的。

    “云祺，”他索性也不再打啞謎，問道：“我雖然忘了很多以前的事，但也知道，大檀如今積弱，我的責(zé)任占了九分，你們……你和秦槐，你們能做的事更多，沒必要為了一個(gè)昏聵不明的皇上，白白丟了性命。”

    積郁在心中許久的話終于說出口，雖然難看，卻一下輕松了不少。

    季云祺沉默了很久，沉默得他心里七上八下，想聽到答案，又害怕。

    “蕭方，樊先生也應(yīng)當(dāng)給你講過，知錯(cuò)能改，善莫大焉。”

    季云祺仍閉著眼睛，手慢慢抬起來，在蕭方的肩上停頓片刻，又緩緩上移，為他理了理鬢發(fā)。

    “我的確放不下丟失的燮州，但也還記得，城中是如何開始修路的，城門的人一日多過一日。”

    “俞相也曾跟我說過，因?yàn)榛噬系膰?yán)令，各周府圈地情況大有好轉(zhuǎn)，今春的耕地比往年多了一倍有余。”

    在他的絮絮叨叨中，蕭方有點(diǎn)撐不住了。

    “這次遠(yuǎn)行之前，樊先生曾來我府中，再三叮囑我保護(hù)好皇上，朝中的大家都盼著皇上能早日回去。”

    “我還知道皇上如今心系百姓，三大營中如今種的各種稻米果蔬，都是皇上一點(diǎn)點(diǎn)的心血累積。”

    面前有壓抑不住的低聲抽泣，有溫?zé)岬囊后w洇開在季云祺的手背上，他的手指移動(dòng)到蕭方臉上，輕輕擦了擦。

    “蕭方，我從前曾經(jīng)說過，大檀有你，萬民幸甚。”

    他的聲音蠱惑又溫柔，蕭方覺得自己即將溺死在這潭春水中，之前的狼口脫險(xiǎn)、綁架、跳水逃命和地下水道，他都沒有哭過一聲，可現(xiàn)在眼淚卻說什么也止不住。

    “云祺，我其實(shí)……”他心中百轉(zhuǎn)千結(jié)，甚至想直言自己不過是個(gè)冒牌貨，又怕真相會把眼前的柔情打破得面目全非。

    如果他不是個(gè)看似浪子回頭的皇上，季云祺會怎么對待他，看待他？

    “我知道，你是蕭方。”季云祺的雙手捧著他的臉：“我現(xiàn)在還閉著眼睛，所以這里沒有皇上，你是蕭方，對嗎？”

    “是……”

    “這里也沒有懷化將軍，我是季云祺。”

    季云祺俯身過去，與蕭方額頭相抵：“蕭方，哪怕我們沒有彼此的身份，我也會豁出性命救你出去，護(hù)你平安。”

    蕭方的呼吸猛地被攥緊在喉間。

    他在別的事上可以沒心沒肺，唯獨(dú)在感情一事上，受挫之后，怎樣也提不起自信來。

    可這樣親昵的觸碰，這樣舌尖生香的溫柔，由不得他不胡思亂想，口中結(jié)結(jié)巴巴的話也像是不歸自己控制一樣。

    “云祺，我這個(gè)人其實(shí)……很廢物……”

    “誰說的，你不是。”

    “以前有人說……”

    “你不是，”季云祺眉眼一冷，不讓他繼續(xù)說下去：“誰敢這么說你，改天如果讓我遇見他，我必然饒不了他！”

    蕭方像是又見到那個(gè)一身軍靴重鎧、威嚴(yán)肅立的懷化將軍，只是這壓迫的霸道仍然給他無比的安心。

    這會是真的？真的會有人不顧一切地回護(hù)他？

    “蕭方，相信我，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什么都是最好的。”

    緊跟在溫?zé)釟庀⒑竺娴模羌驹旗鬏p輕顫抖的薄唇，蜻蜓點(diǎn)水般觸在蕭方的額頭。

    蕭方不知多少次在暗無天日的山洞里感受著這親吻，每次都屏住呼吸，生怕驚走了季云祺，沒想到有機(jī)會這樣光明正大地吻到。

    那句藏在心里許久卻沒敢問出來的話，被這個(gè)輕吻給與了勇氣。

    “云祺，你有沒有喜……”

    季云祺的溫度從額頭滑下來，堵住他的發(fā)問，雙臂收緊，在親吻和擁抱中給了他毫不含糊的答案。

    “蕭方，我喜歡你，一直一直……喜歡的都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季云祺：好了謝謝大家，我們在一起了。

    白墨嘰【亂入】：兄弟，聽哥一句勸，別高興太早，咱第一次告白都不可能順利的，你看看我。

    季云祺：白哥，我知道你是慘了點(diǎn)……等等，你又是誰？

    柳重明【記筆記中】：你們好，我是下篇預(yù)收文的攻君，先來取取經(jīng)【寫：第一次告白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