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司大門出來，天已經完全黑了。沈千千因為練舞流了一身汗，此刻在寒風中不禁瑟瑟發抖。

    她點開打車軟件，卻發現前面已經排隊77位，一時間心里有點崩潰。

    正在這時，一輛寶藍色特斯拉從星燦地庫開出來，徑直停在了她旁邊。

    車窗慢慢降下來，紀晨曦精致的臉孔出現在眼前，他看著衣著單薄的沈千千，輕聲開口，“你去哪兒？我送你吧，下雪了路不好走。”

    “不用不用。”沈千千趕忙拒絕，慌張地關掉了手機屏幕，“我已經叫到車了。”

    吃一塹，長一智。她可不想再跟任何“頂流”有什么瓜葛了。

    “好吧。”紀晨曦沒有再說什么，關上車窗發動了車子。

    沈千千長舒一口氣，按亮手機屏幕，看到打車軟件前面排隊的人數變成了55。

    忽然間，紀晨曦剛開出去的車子一腳剎車停了下來，只見他單手打方向盤，慢慢地倒車回來，又停在了沈千千的面前。

    紀晨曦轉頭看向沈千千，若有所思，“你是不是來過我的簽售會？”

    “啊。”沈千千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紀晨曦忍不住笑了笑，“我出道四年，開了大大小小上百場簽售會和見面會。你還真是第一個站在我面前沉默不語，愁眉苦臉，還唉聲嘆氣的‘粉絲’。”

    聽他這樣說，沈千千只覺得尷尬萬分。突然這時候，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

    這簡直是個救命來電啊。

    沈千千一邊接起電話，一邊跟紀晨曦擺手示意，慌忙地跑到了馬路的另一頭。

    電話接通后，大毛的大嗓門隨之傳來，“沈千千，你到哪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快啦，在路上了。”沈千千邊說著，邊搓了搓快要凍僵的手。

    帝都初雪的冬夜，寒風凜冽。

    還好大毛早早下樓等她，領她進了小區。

    大毛的這個房子，買在五年之前。那時候她高考超常發揮，進了帝都一所相當不錯的211院校。入學報到那天，毛爸毛媽一起從老家飛了過來，給她訂了房子和車子。

    別的大學生都還在住上下鋪、擠公交車的時候，大毛已經出入高級公寓，玩起周末自駕游了。

    幾年之間，這套三居室的價格已經翻了兩番。毛媽非常后悔，早知道就應該趁當初政策寬松，多買上幾套。

    兩人進了門，打開外賣app，點了一堆烤串、炸雞、奶茶和啤酒，準備徹夜談心、不醉不歸。

    大毛家的地暖供得很足，沈千千所幸脫掉了身上的毛衣，套上了一件大毛的寬松t恤。

    她開了一罐啤酒，仰起頭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罐，“大毛，我不知道我這么草率地決定簽娛樂公司、參加選秀，究竟是對還是錯？”

    “嗨，沈千千你怎么瓊瑤俯身了呢，放心，這不還有我呢嗎？”大毛使勁兒地拍了拍她的肩旁，“你看我昨晚剛給你建的粉絲群。”

    大毛邊說著，邊把手機舉到了沈千千眼前。

    沈千千抬頭一看，屏幕里的群名是“沈千千全球粉絲后援會”，群內人數：三人。

    “……”

    “這群里除了你和小雪還有誰？”沈千千捏了捏手中的易拉罐。

    “還有一個我的小號，專門給紀晨曦打榜用的。”

    “……”

    兩人舉起手中的酒，碰了一下，都一飲而盡。

    房間里，rou串的焦香混合著啤酒的麥香，一時間仿佛置身在夏夜傍晚的燒烤攤兒，令人極度舒適。

    美酒入喉，沈千千突然有點感慨，“大毛，謝謝你啊。還好有你這個“資深”粉絲，我參加節目心里也有些底。”

    “咱倆這關系，甭跟我客氣。”大毛在帝都幾年，說起話來已經是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她拿起一串蜜汁羊排，咬了一口，接著說道：“我開始追星的那一刻，絕對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會成為自己閨蜜的后援會會長。”

    沈千千咯咯一笑，點開了微博，在搜索欄里輸入了自己的名字，跳轉出來的依舊是各種充滿惡意的黑詞條。

    前幾條是不堪入目的人身攻擊，后面的則是和栗深捆綁在一起的緋聞。

    沈千千把手機遞給了大毛，輕輕嘆了口氣，“任重而道遠啊。”

    選秀節目中常說的地獄開局，大概就是這樣吧？

    大毛不勝酒力，但偏偏總喜歡逞一時之快，沒喝多少就醉得不省人事。沈千千扶她去臥室休息，小心翼翼地幫她蓋好被子。而后自己回到了客廳，開始收拾殘羹剩飯。

    看著滿桌子的雞骨頭和竹簽子，她的靈感突然涌上心頭。

    眼下正好要寫一段rap詞，而她又是開飯館的，不妨就把現在年輕人喜歡的各種美食連成一段唱出來，就像相聲基本功中的“報菜名”一樣。

    沈千千立刻翻出了紙和筆，光著腳蹲在絲絨地毯上，刷刷刷地寫了起來。

    “炸雞啤酒蓋澆飯，火鍋奶茶麻辣拌。”她邊寫還邊注意著押韻，涂涂改改就忙活到了天亮。

    跟宿醉的大毛道了別，沈千千匆忙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舒服的衣裳，就又跑回了公司。

    在練習室里抓住了正在打瞌睡的小灰，迫不及待地把昨晚的“大作”拿給她看。

    小灰揉著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呵欠，伸手接過了沈千千遞來的筆記本。沒想到這個凝結了沈千千一夜心血的“作品”，竟然給她看樂了。

    “哈哈哈哈哈。”

    小灰的這一笑，倒讓沈千千心里發毛。

    “我還從來沒見過，有人寫詞可以這么偷懶，直接把菜名連起來。”小灰邊笑著邊揉了揉太陽xue。

    “那這樣行嗎？”

    “也不是不行，沒人規定必須要怎么寫。”

    說罷，小灰點開了播放器，找了一段版權開放的beat，試著唱了起來。沈千千則在一旁一字一句地跟著模仿。

    大清早的女團練習室中，傳出了一陣陣相聲風格的rap，畫風著實詭異。

    第11章

    認真“演”了一個月的女團練習生，沈千千差點忘了自己的主業是“飯館老板”。

    這日一大早，她就迎著冬日的晨光、裹著厚厚的羽絨服來到店中。

    隔壁新租下的店鋪正在如火如荼的裝修中，估計等她從《閃耀少女》淘汰的時候，就可以正式對外營業了。有個認真負責的店長，倒讓她這個老板可以名正言順地偷些懶。

    秋天的時候推出的那幾道小清新養生菜，很受食客們歡迎，還意外地上了美食公眾號的首頁推薦。

    冬至一過，沈千千就在菜單里加上了滋補小火鍋，湯底濃郁，食材新鮮，口味多樣。

    天冷的時候，大家都想吃口熱乎的，再加上隔壁火鍋店搬走，千千私房菜占盡了天時地利，小生意搞得紅紅火火。

    這半年來，眼看著自己的小飯館從入不敷出，到勉強收支相抵，再到現在略有結余，沈千千既覺得幸運、又深感欣慰。

    下午兩點，午市的客人陸續離店，私房菜也漸漸安靜下來，這個時間，店里的員工也該吃飯了。

    沈千千挽起了頭發，洗凈了手，親自跑到廚房，燒了幾道家常小菜，和店長、服務員、后廚們圍坐在桌前，大家一起吃了個“團圓”飯。

    店里的人都很喜歡這位美女老板，溫柔大方又經營有道。

    眼見著小飯館的生意蒸蒸日上，每個人都干勁十足，把千千私房菜都當成了家一樣。

    沈千千盤算著，等到農歷新年的時候，自己應該正在牛頭山參加比賽，于是把年終獎紅包提前發了下去，員工們都心滿意足、喜笑顏開。

    星燦那邊已經幫她訂好了明天晚上飛粵市的機票，她的新征程也要開啟了。

    小雪作為沈千千的專屬經紀人，比賽期間會一直陪著她駐扎前線。而靳灰和湯桃則屬于另一個工作團隊，計劃晚一天再出發。

    臨行前的夜晚，最頭疼的事莫過于整理行裝。

    想帶上這個，又不想丟下那個。反反復復、挑挑揀揀到大半夜，沈千千才腰酸背痛地爬上了床。

    她整個人縮在暖洋洋的被窩里，一會伸出胳膊看看手機，一會抬起頭望望窗外，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自從那一次送外賣送到頂流家開始，她的人生軌跡仿佛就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拉也拉不回來了。

    眼下要開啟的這一段未知旅程，她誠惶誠恐，但卻目標清晰。

    第一是宣傳她的小飯館，第二是要與栗深解綁，獨自美麗。

    究竟該怎么做呢？

    沈千千抱著被子，兩條腿不安分的伸來伸去。突然間，靈光一現，腦中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迅速起身下床，光著腳跑到客廳，將好不容易打包好的箱子拆開，把衣服和化妝品掏出了一大半。

    而后又跑到廚房，拿了電熱鍋和迷你電烤箱，用氣泡膜嚴嚴實實地包好，塞進了行李箱。

    她決定，把她的小飯館，開到選手宿舍。

    背著鍋去參加選秀的選手，沈千千應該是史上第一個。

    去機場的路上，她下單了進口面粉和淡奶油，至于其他的食材，打算就在當地買。

    此刻，閨蜜大毛已經在機場拎著相機等候她多時，準備為她拍攝作為“藝人”的第一次機場出發照片。

    按照大毛的囑咐，第一次亮相事關重大。沈千千特意去造型工作室化了妝、做了頭發，根據當季潮流搭配了奢牌的服裝。

    雖然現在北方還是天寒地凍，但節目的錄制地粵市的牛頭山風景區，已經溫暖如春。

    一踏進機場的門，沈千千就脫掉了厚重的羊絨大衣，露出了吊帶毛衣和高腰修身裙，身姿挺拔、氣場全開。

    大毛的相機一直“咔咔咔”地拍個不停。

    一旁不明真相的路人，看見沈千千一直被跟拍，再加上她帶著墨鏡、打扮時髦，都以為她是某位大明星，也紛紛舉起手機來，一路跟著她走。

    在這種陣勢下，沈千千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的，但也強裝鎮靜，硬著頭皮走路帶風。

    大毛畢竟是專業站姐，無比熟悉機場拍攝明星的套路，對自己出的圖也十分自信。

    一路拍到安檢口，她依依不舍朝著沈千千和小雪揮手告別，“加油啊，老鐵！”

    沉浸在離別氣氛中的沈千千，倒被她的話逗笑了，于是松開手中的行李箱，將兩只白皙纖細的胳膊高高地舉過頭頂，朝著她比了一個大大的心。

    對于未出道的“藝人”，星燦一律預定的都是經濟艙。帝都到粵市四個多小時的航程，沈千千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計劃好好補一覺。

    然而剛落座，就發現后排是個哭鬧不止的嬰兒。

    沈千千輕輕嘆了口氣，一時間也沒了睡意，便隨手拿起了座椅口袋里的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