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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羨詞朝杜三酉望去,卻發現在杜三酉身后的暗道里,有一個看不清面貌的人影,一言不發的站著。 秦牧云看了看,瞬間僵住,“爹!” 正是秦知寒。 梁春清了清嗓子,“你們先下來。” 趙羨詞心里緊繃著,卻怎么也邁不動步子。但再不愿意也得過去,短短的一段路,硬是被她走出了跋山涉水的感覺來。 梁春又讓人重新點亮燭臺,眾人這才看清秦大人陰冷的臉。 那如冰似刃的目光朝趙羨詞掃過來,讓趙羨詞忍不住后退一步,脊梁骨都涼颼颼的。 卻不防秦牧云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又對著秦知寒叫了一句,“爹……” 空氣凝滯了半天。 秦知寒沒開口,誰也沒有勇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對峙。 許久,秦牧云才又說了一句,“這件事跟羨詞無關,是我——” “住口!” 秦知寒冷冰冰打斷她,卻看向趙羨詞,“你——”看見趙羨詞文文弱弱的模樣,他暗自嘆口氣,語氣還是難以察覺地緩和了下,“你跟我來。” “爹!”秦牧云拉住趙羨詞的手不松,“你不要為難她……” 秦知寒忍了再忍,還是氣的揚起巴掌,“你還敢說!” 秦牧云認命的閉上眼睛,然而巴掌終究沒落下來,趙羨詞一步踏出去,頂住了御史大人的手。 本來一直當趙康是個男子,如今知道她是個姑娘家,又見她不避嫌的擋住自己的手,秦知寒怒哼一聲,甩手道,“你過來。” 秦牧云還要動,趙羨詞攔住她,“讓我去,沒事。” 她堅定的模樣,到底讓秦牧云松了手。 秦知寒余光里瞧見,煩躁的厲害。 待到了只有二人的房間,他才沒什么語氣地說,“你和云兒的事,我都查清楚了,這事,是云兒不對。” 事兒都出了,對于秦大人來說,始末就不難查了。 何況還有個貼身伺候的福莘。 要是平時,福莘一定不會多嘴,但趙羨詞身份一暴露,她恍然大悟之余,面對秦大人的威壓也就和盤托出了。 趙家二小姐的秉性如何,也不難查,況且又向來是個守規矩的人。 雜七雜八所有消息理一遍,秦大人就是用鼻子想,都知道是自家女兒拖人家下的水。 趙家的情況,秦大人也清楚,一時想到眼前這個文文弱弱的姑娘父親早逝,兄長不靠譜,唯一的母親又是個軟耳根的——秦知寒心想,怪可憐的,于是連重話都說不出了。他猶豫片刻,才緩聲道,“但是——” “岳父大人!”趙羨詞趁著他停頓的縫隙忙道,“雖然我非男子,但與云兒感情卻是真的。我很感激令愛的青睞,她沒有什么不對,岳父,您或許不能理解,對我來說,如今這世上,云兒便是我的全部,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只求能和她白頭到老。” 她說的真切,又因為驚慌,還帶了哽咽。 秦知寒沉默了半天,才說,“當務之急,還不是你和云兒的事。”他別過臉去,輕聲道,“是你以女官之身私逃宮外,這可是死罪。如今若是再被有心人做做文章,給你套上女扮男裝欺君罔上的罪名,就更沒有活路了。” “岳父,請恕小婿無禮,”趙羨詞鼓起勇氣道,“前陣子六公主路過南省,說了一些要緊的事,我和云兒本打算盡早告知于您,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頓了頓,仔細斟酌了下,才說,“京中周侍郎家好像與太子交往過密,已經被皇上察覺。六公主本被賜婚給我小舅,但因為季家與周家關系甚密,六公主唯恐不測,這才私逃了出來。倘若周家和太子事發,到時只怕不僅周家在劫難逃,就是季、趙、秦我們三家,也難以安然脫身啊!” 畢竟這可比趙羨詞私逃宮外的罪名嚴重多了! 秦知寒一愣,眼神瞬間沉下來,“此事,你竟知曉?” 京中權貴也不是吃素的,尤其秦家這樣的人家,宮中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就算嗅到的晚一些,也絕不會晚太久。秦知寒接到家書,已對此事有所察覺。 “難怪這個楊士顯敢當著我的面出言挑釁,怕是也得到了風聲。” 不然,以楊士顯這等秀才出身的官眷,怎么敢越俎代庖,不請示秦知寒直接帶人查封趙家和福隆樓,說是奉了欽差之命。 至于欽差是誰,人在哪里,他們這邊因為消息不暢,還沒了解。但楊士顯確實是調動了府衙兵丁的,如此一來,欽差一事只怕做不了假。 只是如今看來,欽差可能不是來管楊參貪腐案的,反而是捉拿趙家制秦知寒的。 “如今情勢不妙,你們暫且不要出面。”秦知寒吩咐道,“這斗場隱秘,輕易不會被人發現,又都是你父親的舊人,還算可靠,你們就在這里待一段時間,我先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事態越發緊急,以至于和幾大家族傾覆之際相比,趙羨詞女扮男裝和秦牧云成親的事,反倒不那么當緊了。 秦知寒趁夜匆匆離去,走前一個眼神都沒給秦牧云。 秦牧云也不敢說什么,委屈巴巴地就慌忙去找趙羨詞,唯恐趙羨詞被為難。 豈料趙羨詞出來后,一臉古怪,“我覺得岳父好像對我們的婚事沒多大意見……” 旁邊杜三酉聽見,哇地哭出來,“賢侄啊,你說的是真的嗎?”他抹了一把眼淚,“也不枉我費心費力頂著秦大人那么大的壓力,給你說項了兩三個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