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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青梅紅著眼睛,說,“他叫杜翰林,是杜家的獨生子。” “杜家?”趙羨詞忍不住道,“不會是杜釀酒家的杜家吧?” 魏青梅卻點頭道,“正是。” “……”趙羨詞倒抽一口冷氣,怪自己實在太倒霉,怎么一出門就傷到了杜家的人!還是杜家的獨生子!這要是不把杜翰林搞好,回頭去杜家恐怕就不是請人而是請罪了。 這才慌忙上前,幫著魏青梅把人弄到醫(yī)館去了。 別看杜翰林原先醉醺醺一直嚎哭,誰曾想見到魏青梅就不做聲了。趙羨詞瞧著兩人情狀,想著收集的商戶資料里,加上魏青梅前陣子的表現(xiàn),一時心中有了猜測。 在南省的趙、楊、魏、杜四家中,雖然杜家也是有頭有臉排得上的人物,但和其他三家相比就落了下風(fēng)。趙、楊、魏三家都是朝中有人或做過官的,只有杜家是純粹商戶之家,便總覺得低人一頭。 因此杜老爺特別喜歡附庸風(fēng)雅,好書,好古玩,實際卻并不怎么懂,也不知道因此在大戶人家眼中淪為笑柄。但杜老爺有錢愛做善事,在百姓心里頗有聲望。 而杜翰林,因是杜家獨子,因而被寄以厚望。自懂事起就被安排了專門的先生教他讀書,只等著有一天杜翰林能金榜題名,為杜家光耀門楣。誰知道杜翰林是個不爭氣的,先生請了不少,書卻讀得一塌糊涂。 杜老爺因此氣病了好幾次,都架不住杜翰林實在不是讀書的料。 而魏青梅,在她哥哥魏言明在書院讀書時認識了杜翰林。魏家不比杜家,雖然算不上書香世家,但魏言明書讀得好,年紀輕輕就成了秀才,算是繼承了魏員外的志愿,考過鄉(xiāng)試后早已進京去了,只等著三年一次的大考,盼著能高中進士。 杜翰林雖然名叫翰林,卻實在與翰林無緣。后來離開書院去考試,也是屢戰(zhàn)屢敗,至今仍是白丁一個。因這個緣故,他曾鼓起十二萬分的勇氣才敢央求杜老板向魏家提親。可惜魏家瞧不上杜家這樣的商賈之家,就算有錢也沒用。杜老板討了個沒趣,又見兒子不成器,就更成了心病。 第69章 069春和景明 杜家錢掙得很多了,在南省尋常百姓眼里很有名譽和地位, 但在南省權(quán)貴階層里是墊底的。杜老板年紀越大, 越覺得做生意是末行, 想著法的讓杜翰林讀書考功名, 甚至發(fā)了狠話,“你必須給我考個功名來!一日考不上, 就別想從家里拿一分錢!” 魏青梅眼里滿是心疼,跟趙羨詞講杜翰林的情況,“我們都以為翰林是杜家獨生子,杜伯伯不過是說說而已, 誰知道杜伯伯下了狠心, 竟當(dāng)真如此。翰林天天被逼著讀書, 杜伯伯還說,讀不出個進士來, 就不能出家門——這些年,翰林是被折騰慘了。” 趙羨詞默默聽著, 一邊讓大夫幫忙清理傷口。魏青梅搞清楚情況后,滿心歉意,“他心里苦, 前陣子又——聽說家父要為我選夫的事情,這才酗酒度日,今日無心之失,還望趙公子見諒!” 大夫已經(jīng)為杜翰林清理了口中淤血,竟不小心磕掉了左邊一顆門牙。 好在雷守青對一個沒有武功的人下手很有分寸, 杜翰林不過是皮外傷。 只是一身酒氣,看起來醉得厲害。 但趙羨詞觀察他情狀,卻覺得這個杜翰林可能并沒有醉,不然,何以見了魏青梅就變得如此安靜? 真醉成那般模樣,想是分不清誰跟誰的。就像以前趙麒年喝的酩酊大醉,那當(dāng)真是人畜都不分。 “難得魏小姐一片苦心,”趙羨詞道,“杜家公子既是酒醉無心,我定然也不會計較,何況我家人還傷了他。” 魏青梅聽罷特地向她作揖,“多謝趙公子寬宏大量!”她又看看杜翰林,輕聲道,“我出來已久,該回去了。趙公子,不知能否麻煩您將他送回家?” 趙羨詞道,“魏小姐放心,我正是要往杜家去的,如果杜公子愿意隨我一同回去,我定將人好生送回府上。他若不愿,我也會差人給你傳個信,好讓你知道他在哪兒。”這話一半說給魏青梅聽,另一半?yún)s是說給杜翰林聽的。 魏青梅流連幾次,想對杜翰林說什么,看見他醉的不省人事,也只能輕輕一嘆,這才帶著丫頭離去。 半晌,趙羨詞才問道,“杜公子,可愿意回家?” 杜翰林不做聲。 趙羨詞面無異色,說道,“既然如此,守青,你快去攔住魏小姐,就說杜公子我們請不動。” 雷守青正要去,杜翰林就翻身坐了起來,臉上帶著酒后的赤紅,冷聲道,“你就是趙康?” 趙羨詞淡淡的應(yīng)道,“正是在下。” “我以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杜翰林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不屑嗤笑,“不過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又矮又丑。” 雷守青聽得生氣,剛動一步要教訓(xùn)他,就被趙羨詞一個眼神阻止了。 趙羨詞道,“是啊,我沒你年齡大,沒你個頭高,也沒你長得英俊,甚至我也同你一樣,不過是商賈出身,可魏老爺就是相中我做他家女婿,而不是相貌堂堂卻一事無成只會酗酒的你。”她輕飄飄地瞥了杜翰林一眼,“我以為這世道只有女子才會以色侍人,沒想到杜公子也是其中翹楚。” “你說什么!”杜翰林氣的漲紅臉,攥緊雙拳惡狠狠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