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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真是喜出望外。 她自然也是喜歡宮里頭的那個小太子,偶爾間也進宮去看看,不過每次都只是看一眼,連抱抱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聽兒子說,自然多問了幾嘴。 顧瑜政!政那萬年冰著的臉,此時竟然難得含笑,越發多說起來:“我去的時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在 ,本來阿寶兒是被太皇太后抱著,誰知道他看到我,竟然沖我咧嘴笑,還對著我抬抬手,當時我就趕緊抱過來了!” 作為臣子,他不好說的是,那時候太上皇站在旁邊那酸溜溜的表情呀! 顧瑜政想起這個就忍不住再次笑了,三十多歲的男人,多少年沒笑了,笑起來溫潤如光,眸中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老太太見他高興,便想起一樁心事,本來平時都不敢和他提,生怕惹了他,但如今瞧他心情好,也就大著膽子說了,卻是顧瑜政續弦的事。 他如今不過三十七歲,雖說當了外祖父的人,但其實風華正茂好時候,平日自己出去走動,倒是頗有幾家有意,甚至言語中提及的都是燕京城里有名望的侯門姑娘。 老太太當然有些指望,趁著現在自家風頭正盛,趕緊給兒子娶個年輕續弦,生養幾個孩子,往日那些就可以徹底抹殺了。 誰知道顧瑜政聽到這話,那笑就漸漸收斂了,淡聲說:“母親休要提這個。” 說完后,人家便告辭了。 屋里老太太愣了半響,從窗子里看著兒子走在院子里的背影,嘆了口氣。 兒子這臉變得真快?。?/br> 其實如今燕京城里,頗有幾家看準了顧瑜政,想要這個女婿。 特別是那些家里有才貌雙全庶女或者旁支的,那更是恨不得趕緊塞過去——畢竟自家親女兒跑過去給三十多歲男人當續弦不舍得,庶出旁支過去,那就是高攀了,該偷著樂了! 福云公主自然是看到了這情景,心里便開始難受起來。 其實顧瑜政整整比她大了二十歲,身份上又差著輩分,她和那個人是絕無可能的,但就在她十四歲那年夏日,她過去二皇兄處玩耍,誰知道走到二皇兄宮門前的水亭,她調皮,在那里憑著欄桿去夠水里的荷花,卻一個不小心栽進去了。 她是會水的,但架不住當時猝不及防,自是!是狼狽,幾個丫鬟驚做一團,侍衛們束手束腳。 恰好當時這位寧國公經過,見這情景,倒是鎮定得很,當即命侍衛救人,又命丫鬟取來了衣袍為她遮寒,又讓人去請御醫,可以說當時場面亂作一團,多虧他來了。 他就是幾句話的功夫,好像所有的人都有了主心骨,她也很快被妥善照料,先送過去了就近的的側殿。 福云公主永遠記得,當時自己被那寬袍包攏住,在一片沁涼中抬起頭,卻見那人已經邁步離開。 那一刻,福云公主心一下子漏跳了一拍。 當晚,福云公主得了風寒,燒得稀里糊涂的時候,她腦子里想著的都是那個背影,夢里恍惚,她落水了,那個人將自己的手伸過去給她。 那雙手好生溫暖寬厚。 從那之后,福云公主便存了一樁心事,每每總是暗地里打聽,并不敢明目張膽地問起來,旁敲側擊,比如故意問起來顧蘭馥,問起來寧國公府老太太,或者問起別的什么人,由此帶出一些顧瑜政的話題。 她慢慢地知道了許多關于這位寧國公的事,知道了當年他和陸青岫的那一段,也知道了如今他們夫妻不和睦,她總是遐想著,他并不是那種拋棄發妻的人,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難處。 這段心事隱秘無人知,她也從來沒想著有什么結果。 后來顧錦沅進了燕京城,她慢慢地和顧錦沅熟了,又知道了胡家的那些事,她的心自是疼得要死,原本虛無緲縹的一絲情愫,慢慢地放大,變得清晰起來。 她甚至想著,其實若是不考慮輩分之差,他如今身邊無人,為什么她不可以爭取一下嗎? 他也許還記得她,畢竟在她最狼狽的時候,是他從天而降,指揮若定,解了她的狼狽。 這么想著的福云公主,在知道自己母后開始商量著為自己訂親后,終于坐不?。∽×?,她開始糾結難眠,而當她知道有人想將女兒嫁給顧瑜政后,更是受不了了。 終于在多少日子的輾轉難眠后,在一個花好月圓的夜晚,她堵住了顧瑜政的去路,在那里等著他。 顧瑜政乍看到她也是意外,之后倒是慈和地笑了下,叮囑她說時候不早了,便是過節,也不該太過在外流連,一時又要命人送她回去。 她當然不肯。 是一股腦說的,說之前沒敢多想,說完了之后,她臉紅耳赤,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他顯然是意外得很,,即便是再沉穩若定的人,怕是也不曾想到這一出。 福云公主臉上火燙,心跳如鼓,她咬著唇,安靜地等著,不遠處燈火通明,她卻躲在這里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過了很久,顧瑜政終于道:“天不早了,公主還是回去吧,公主說了什么,我只當沒有?!?/br> 福云公主看到這個,急了,一步上前,直接扯住了他的袖子:“你,你當我是隨便說說嗎,我是說真的!” 顧瑜政皺眉,看了看那被扯住的袖子,淡聲道:“公主,請自重。” 聲音清冷平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