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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太后的話, 是分家的一位庶出女兒,平日同本家來往甚少,太后恐難認得。” 實則, 是誰并不重要,這不過是一種托詞。 如此一來,太后自然也不會繼續追問。 她微微點頭,只道:“能讓這位狀元郎動心,想必是位妙人。” “等成罷親,讓賀大人帶進宮來,給哀家仔細瞧瞧。” 言下之意便是同意了這樁姻親。 畢竟,撇開謝魏不談,賀同章確也是個可用的將相之材。 日落沉西,夕陽西下,天邊攏起半片紅霞。 長華殿的小太監去同謝歡回話,道是魏將軍同他的夫人是酉時一刻離的宮。 檀香絲縷,浮煙緩緩,帷帳外侍候的宮女識趣地躬身退去。 謝歡這才擱筆,不緊不慢地合上折子,幽幽端杯。 瓷蓋有意無意地碰撞杯身,發出清脆的聲響。 “太宜宮呢?” 小太監畢恭畢敬地曲著身子:“回皇上的話,將軍離去后,太后娘娘便吩咐了方公公閉宮,早早歇下了。” “閉宮?”似是有些出乎意料。 他停下了撇茶的動作,事實上茶水早已經不熱了,謝歡掀開杯蓋,望著水上漂浮的一層碧綠,若有所思。 約有片刻。 “這幾日張太醫頻繁進宮,可是太后的身子有何不妥?” 平緩的聲調里藏著一道不可捉摸。 小太監低聲:“回皇上的話,奴才問過太醫院,只聽說是太后焦心勞思,有些不堪疲憊。” 積勞成疾。 聞言,謝歡先是微微挑眉,看來段升的事著實讓她cao心不少,接著又難掩眼中的嘲意。 既是心力交瘁至此,又何苦難為自己,緊握朝權不放。 啪。 抬手一擲,青瓷敲擊著桌案,發出了異響,杯子被甩在桌上,杯蓋傾斜,茶水灑了四處。 小太監下意識哆嗦,不敢出聲。 謝歡陰冷出聲: “朕的茶涼了。” 金風送爽,九月將近。 太后頭疼了多日的段趙一案,終于塵埃落定,出了個還算中肯的結果。 趙谷被賀廷尉遲來的一本參奏,落了個死后依然名聲狼藉的下場。 想要填他的案子,實在容易至極,他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隨便哪一件拎出來,都是死罪。 往日無人動他,一是他這些年對太后忠心不二,在政權易主的紛爭里站對了隊,二是朝廷無人可用,太后也的確需要他。 如今,他已死,太后要保段升,自然不會再顧全他任何。 之后, 段聽蘭通jian一案,賀同章從中做了些文章,監廷司隨后便出了個趙谷誣陷的案結。 至于孟開,他因聯和趙谷構陷大臣,恐多生枝節,被太后匆匆處死。 如此這般費力,段升終于從死罪里脫身。 另一方面,為了平息長歡殿的動靜,如了眾人的意,太后不得不分了相權,另一層意義上革了段升的職。 相權三分。 我朝太宰延續了幾百年的一人之下的大權在握,終結在了段升這一任。 謝歡提二品太守為一品官階,擔任禮事兵司;另又設了一品太尉,掌管工刑典法。這兩個官職,從今往后便同只負責吏職戶行的丞相平起平坐。 白慕石遠在北境,太后的意思是等他這個二品太守回朝后,順勢借論功行賞提拔了他。 而太尉一職,謝歡自然是提名了本案參奏有功的賀同章。 原以為太后多少會阻撓,不曾想,他只說了一句話,賀同章便直接官袍加身,穩坐了高位。 這讓謝歡心里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 上一次太后這樣爽快,還是當年他提議舉賢科考,而錯失了還政之事。 他心里擔憂,卻也做不出什么,眼見北境民亂引起的怨聲正盛,還政一事只要再等些時日,似乎又能搬上朝堂, 然而, 太宜宮忽然搬旨,太后要下詔舉賢。 傳國大璽印的紅章,旨上宣稱:‘戰亂平息,國之將穩,朝中求賢若渴,為廣納賢材治國理民,化育天下,哀家決議禮賢下士,再創科舉。’ 國旨經傳,引起了一番不小的哄動,人人皆為一展宏圖而躍躍欲試。 那些研磨鉆文,投身八股,白首窮經的讀書人,余生長日有了奔處,便沒人再搬弄天子的是非,怨怪掌權者的不力。 會流傳的,只有太后的仁德罷了。 瞧著旨上奪目的紅印,謝歡微瞇著眼,鋒芒如刺。 然而,這還并非是令他最頭疼的一件事。 最讓他煩心,且實在出乎意料的, 是北紹唯一的狀元郎竟同北紹赫赫有名的一族忠門魏氏,聯姻了。 天和十七年九月。 這一日, 從賀府行至將軍府的整條長街,皆都張燈結彩,一路火紅。 賀同章綰起銀絲白發,身著喜服,騎著駿馬,意氣風發。 八抬大轎一路鑼鼓喧天來到鎮國將軍府的大門前。 白問月一大早便開始跟著府中的下人欽點嫁妝、詢問禮節、送衣催妝。 一刻也閑不住。 當日兩府商籌親禮時,賀同章旁的沒有說,只一心要求要好好辦一場婚事。 如何隆重如何奢華,就要如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