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xiàn)在大家都可以看出羅老二是真生氣了，見門前的那幾人一動(dòng)?不動(dòng)?，羅老二目光一凜：“沒聽見我說話？”

    大家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到了座位上，并且很有默契挪動(dòng)?座位，能離老太太有多遠(yuǎn)就有多遠(yuǎn)。

    羅老二見狀，繼續(xù)虎著?臉：“都別亂動(dòng)?，老老實(shí)實(shí)坐著?。”

    下一秒就沒人敢動(dòng)?了，老實(shí)的坐在原處。

    羅小妹在蒼白的臉上擠出干巴巴的笑：“二哥別鬧了，我還得回家看孩子呢，讓外面?的人把門開開，這頓飯我請(qǐng)了行不行？”

    她?試圖說服自己，那個(gè)?在座位上的老太太是羅老二請(qǐng)來的演員，專門來嚇唬他們?幾個(gè)?。

    不然為什么他像個(gè)?沒事人似的，一點(diǎn)沒被嚇到，還平白無故的發(fā)起?火？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羅老大也強(qiáng)裝鎮(zhèn)定，再次擺出大哥的架勢(shì)，怒氣沖沖的質(zhì)問。

    “老二你想?干什么？知不知道我們?大家都很忙，時(shí)間就是金錢，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拿著?那點(diǎn)工資，知不知道剛才浪費(fèi)的那些時(shí)間，我能賺你好?幾年的工資了？”

    在五個(gè)?孩子當(dāng)?中，羅老大是最有出息的一個(gè)?孩子，當(dāng)?年和朋友合伙開了公司，如今也是一家管著?一千多人的中型企業(yè)的老板了。

    他又是長子，當(dāng)?初也享受了長子身份的不少?好?處，所以其他人一致認(rèn)為老太太就該理所應(yīng)當(dāng)?的讓他養(yǎng)。

    聽到羅老大的話，羅老二發(fā)出冷笑：“你的錢怎么來的你自己不虧心？當(dāng)?初人家和你合開公司，等到公司走上正軌了，你就卸磨殺驢，給人下套把人踢出去，也不怕哪天?遭報(bào)應(yīng)。”

    老底被人抖了出來，羅老大瞬間就怒了，指著?弟弟的鼻子罵：“怎么說話呢？我是你大哥！你這么看不起?老子，當(dāng)?初有種?別求我?guī)湍恪！?/br>
    羅老二冷著?臉：“你不也沒幫？我更沒欠你。”

    眼看著?兄弟兩人就要吵起?來，被無視的餓死鬼老太太總算有動(dòng)?作?了，她?拿起?筷子去敲碗。

    清脆的聲響讓大家看去，也終于想?起?來主座上還有一個(gè)?鬼，這個(gè)?鬼還是他們?的親生母親。

    因?yàn)槟菑埼⑽l(fā)青臉，穿過身體能看到椅背的身軀，讓他們?根本無法?自欺欺人。

    從進(jìn)來到現(xiàn)在沒吭過聲的羅大姐深呼一口氣，小心喊了一聲：“媽。”

    羅大姐的丈夫也跟著?喊了一聲：“媽，你好?，我是你大閨女現(xiàn)在的愛人。”

    他和羅大姐都不是頭婚，在一起?的時(shí)候沒辦婚禮，扯了證就過日子了，今天?也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丈母娘，打死他也想?不到面?見丈母娘會(huì)?是這種?情況，說出去別人只會(huì)?當(dāng)?他瘋了。

    餓死鬼老太太朝這個(gè)?新女婿慈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飯桌上猝不及防的傳來一道啜泣，是羅老三發(fā)出來的，他單手捂著?臉，聲音哽咽：“媽……你死得好?慘，肯定是大哥沒好?好?照顧你，才讓你死不瞑目，不然也不會(huì)?死了那么久還專門從下面?跑上來找我們?。”

    羅小妹也緊隨其后的發(fā)出哭嚎：“媽，你有啥冤屈你說，我們?肯定幫你！”

    又被扯到話題中心，羅老大也顧不上害怕了，很是不服氣。

    “你們?倆什么意思？拐著?彎說媽是我害死的？是我不孝順？難道就我一個(gè)?人是媽的孩子，你們?不是？事情都讓我干了，你們?干什么去了？”

    羅小妹立馬指責(zé)：“別忘了，是你把咱媽送到養(yǎng)老院去的，難道你家里還請(qǐng)不起?一個(gè)?保姆嗎？非要把媽送進(jìn)去待著?。”

    羅老大沒好?氣：“我經(jīng)常國內(nèi)外兩頭跑，你嫂子也有正經(jīng)事要做，哪有精力陪著?媽，而且我給媽挑的可是這最好?的養(yǎng)老院，你要真那么孝順，當(dāng)?初怎么不把媽接去你家？反正你在家除了吃喝，也沒什么事情可干。”

    羅小妹見他要把這口鍋甩給自己，頓時(shí)不服氣了，立馬看向餓死鬼老太太，開始訴說自己的難處和心酸。

    “媽，真不是我不孝順你，別看我過得好?，其實(shí)在家一點(diǎn)話語權(quán)都沒有。”

    “我婆婆公公他們?也跟我們?住，那老太太刻薄死了，我要是把你接過去，我遭白眼遭擠兌也就算了，我就怕你受委屈，再說了，逢年過節(jié)我也沒少?送東西去養(yǎng)老院，也帶著?孩子們?去看過你啊。”

    說完了自己的難處，女人又譏諷地?看著?羅老大。

    “我可聽說了養(yǎng)老院虐待老人的事情，殯儀館和他們?狼狽為jian，火化還沒死透的老人，我說呢，大哥你為什么一直都沒給咱媽下葬，我看大哥你是心虛吧？”

    他們?幾個(gè)?還是在老太太被火化完了之后，才從羅大哥口中得知老太太去世了。

    至于怎么去世的，全是羅老大一個(gè)?人的說辭，說不準(zhǔn)是羅老大不想?養(yǎng)老太太了，讓養(yǎng)老院那邊看著?處理了。

    羅老大怎么可能認(rèn)這個(gè)?罪名，直接噴臟話。

    “放你娘的屁！老子沒那么畜生，當(dāng)?時(shí)我在國外趕不回來，難道讓咱媽的尸體擺著?變臭了？你們?一個(gè)?個(gè)?不靠譜，到最后還不是讓我一手cao辦，一直沒給咱媽下葬，不也是你們?還沒商量好?怎么辦，總不能全讓我一個(gè)?人孝順了吧？”

    聽到他罵的臟話，羅小妹立馬抓住了羅老大的小辮子：“媽，你看大哥還罵你，當(dāng)?了大老板素質(zhì)還這么差，沒文化就是沒文化，太粗俗了。”

    “吵。”

    一道突兀的聲音闖了進(jìn)來。

    在無人在意的位置，顧音站起?來，走到了餓死鬼老太太那，手里拿著?剛從竹背簍拿出來的三炷香，手輕輕拂過香，就燃起?了三縷煙。

    念了幾句咒語，顧音將?三炷香插在堆著?米粒的碗上，淡淡提醒：“再不吃就涼了。”

    不管怎么說這頓飯是她?付的錢，一大桌子菜總不能白白浪費(fèi)了。

    餓死鬼老太太一直是個(gè)?節(jié)省的人，又經(jīng)歷過餓死的事情，比起?在座的人更加節(jié)約糧食，點(diǎn)頭：“涼了就不好?吃了，先吃飯吧。”

    此刻比起?飯菜涼沒涼，大家更在意這個(gè)?忽然冒出的少?女是誰，又是什么時(shí)候在這的。

    羅小妹之前就注意到了顧音，見她?這番奇怪的動(dòng)?作?，很快就猜到老太太之所以會(huì)?出現(xiàn)在這，肯定和她?脫不了干系。

    剛才二嫂支支吾吾的介紹就很說明問題了。

    合著?真是二哥一家搞的鬼，他們?到底想?做什么？

    羅老三半晌都沒擠出幾滴眼淚，但還是堅(jiān)持不懈抽抽噎噎。

    “媽，你要是有啥缺的，都跟我說……大哥他們?不管你，我管！待會(huì)?兒我就給你買套大別墅，再買幾個(gè)?傭人伺候你，你活著?的時(shí)候沒享福，是我沒能力，現(xiàn)在我肯定讓你在地?下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羅小妹癟了癟嘴，下一秒也跟著?表孝心，羅老大和妻兒也自然緊隨其后，就連嘴笨的羅大姐和丈夫也磕磕巴巴的講了好?些話。

    只有羅老二在悶頭喝酒，成了在場(chǎng)最突出，最不孝順的那人，也成了大家的攻擊對(duì)象。

    “老二，你這是什么反應(yīng)？”

    “二哥，這就是你的不對(duì)了，我們?大家都在關(guān)心媽在下面?過得好?不好?，就你一個(gè)?人在喝酒，你還是不是咱媽的兒子了？”

    “不能因?yàn)檫@飯局是你出的錢，你就當(dāng)?甩手掌柜了吧？”

    他們?急于找出一個(gè)?替罪羊，以免做了鬼的老太太之后要問責(zé)，也好?有人在前面?幫他們?頂著?。

    羅老二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才抬頭掃視和他做了多年家人的兄弟姐妹們?，他臉上的淤青還沒消退，顯得有幾分大小眼，此時(shí)兩雙眼睛里都布滿了冷嘲。

    他丟出一句：“那你錯(cuò)了，這桌子的東西不是我出的錢，而是這位小大師出的錢，我一分錢沒花，主要的職責(zé)就是幫她?把你們?引到這里，陪媽吃頓團(tuán)圓飯。”

    果然是他！大家心里埋怨，又不敢表露半分，怕引起?老太太的不滿，然后把他們?帶下去陪她?安享鬼年。

    羅老二攤了攤手：“你們?怨我也沒用，因?yàn)槲乙埠芘拢膊荒苤晃乙粋€(gè)?人怕吧，只能讓你們?替我分擔(dān)了，大哥、大姐、老三，小妹，誰讓我們?是一家人呢。”

    話音落下，在場(chǎng)人的目光更氣憤了，偏偏敢怒不敢言。

    養(yǎng)老院和殯儀館死人的事情，他們?多少?也聽說過，現(xiàn)在仔細(xì)琢磨，這事透露太多的詭異，一下子死那么多人，指不定是什么東西干的。

    說不定正好?就是……

    一個(gè)?猜測(cè)在心里悄然升起?，讓他們?不約而同的打了個(gè)?冷顫，又想?跑了。

    羅老二將?這些細(xì)節(jié)盡收眼底，嗤笑一聲：“不過看你們?剛才那樣，我就沒那么怕了，還有點(diǎn)想?笑。”

    在幾道氣憤的目光下，羅老二看向從剛才就沒吭聲的餓死鬼老太太，她?看上有些傷神?，讓布滿皺紋的臉更加心酸可憐。

    羅老二笑著?安慰：“媽，你心里也不用這么難過，說到底都是你的報(bào)應(yīng)。”

    其他人見狀，紛紛逮到機(jī)會(huì)?表現(xiàn)自己。

    “老二，你太不像話了！這是你跟媽說話的態(tài)度嗎？”

    “二哥，你真的過分了，要說最不孝順的人就是你了，當(dāng)?初招呼也不打就離家出走，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家看看，如果后來不是恰好?碰上，你怕是一輩子都不想?和我們?聯(lián)系，不想?認(rèn)媽了。”

    面?對(duì)指責(zé)，羅老二大大方方的承認(rèn)：“沒錯(cuò)，我就是懶得和你們?有太多的聯(lián)系，你看看你們?一個(gè)?個(gè)?的樣子，你們?不覺得惡心，我還覺得惡心。”

    羅老二再次看向老太太：“我也確實(shí)沒想?過要當(dāng)?好?兒子孝順你，你不是喜歡當(dāng)?好?人嗎？當(dāng)?初你把給我準(zhǔn)備的大學(xué)學(xué)費(fèi)，扭頭就拿出去助人為樂的時(shí)候，有沒有想?過我怎么辦？”

    羅老二猛灌了一口酒：“別人家的孩子可憐，你就上趕著?當(dāng)?你的大善人去了，你喜歡當(dāng)?好?人，喜歡奉獻(xiàn)，憑什么拿我的人生去可憐別人家的孩子！”

    其他人發(fā)懵，面?面?相覷，因?yàn)樗麄?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當(dāng)?初羅老二離家出走，大家一致以為是因?yàn)樗疾簧洗髮W(xué)，嫌丟人，才會(huì)?偷偷離家出走一直不肯回來。

    “你是不是覺得你這輩子特偉大？特光榮？偏偏命不好?，養(yǎng)了一堆不孝順的孩子，是不是覺得好?人為什么沒好?報(bào)，老天?爺對(duì)你不公平？”

    “可事實(shí)上，這就是你應(yīng)得的！”

    羅老二看向另外四個(gè)?人：“你們?仔細(xì)想?想?那些年，難道過得不委屈嗎？你們?變成這樣，難道就沒有媽的推波助瀾嗎？”

    “她?愛別人，勝過愛她?自己，勝過愛我們?這些從她?肚子里出來的孩子。”

    “不，她?最愛的是她?自己，自私到了極點(diǎn)，所以才會(huì)?苦了我們?，去成全她?的爛好?心。”

    “你看看，你的好?心讓你得到了什么？有誰真的感激過你嗎？那些人只會(huì)?在背地?里笑話你可真好?騙，自己家都這樣了，還有空去擔(dān)心別人過得慘不慘，可不可憐。”

    因?yàn)榫凭?祟，羅老二將?藏在心里幾十年的話全部宣泄出口。

    羅老大等人則是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似乎想?起?了過去的種?種?，想?起?了年少?時(shí)受的某些委屈，這些久遠(yuǎn)的記憶就如同開了閘的洪水，瞬間席卷他們?的大腦。

    哪怕隨著?時(shí)間的洗禮很多事情早已經(jīng)淡忘，這一刻也恍如昨日。

    小聲的抽噎再次響起?，這次是羅大姐發(fā)出來的，她?眼眶紅通通的，但并沒有向羅老二那樣指責(zé)曾經(jīng)受到的委屈。

    羅老大，羅老三，還有羅小妹，也沒了剛才一心想?推卸責(zé)任的心思，羅老大干脆掏出煙，沉默地?抽著?。

    餓死鬼老太太看著?五個(gè)?兒女，干癟的嘴巴抖了抖，好?一會(huì)?兒才發(fā)出聲：“吃飯吧，我們?就吃這一頓，吃完了你們?好?好?過你們?的日子，我也該去地?下投胎了。”

    接下來的時(shí)間里，只有筷子偶爾和碗觸碰的聲音。

    顧音再次坐回了角落旁觀，來之前她?已經(jīng)吃過東西了，現(xiàn)在并不餓。

    因?yàn)檫^于無聊，顧音把雞師弟抱了過來，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揪它的毛。

    雞師弟扭頭幽怨地?看著?她?，你雞爺?shù)拿墒呛?不容易才長出來的，太過分了！

    羅老大是第一個(gè)?放下筷子的人，他沉聲決定：“等殯儀館那邊的事情解決了，我就去拿骨灰，然后商量下葬的事情，媽，你是想?葬在老家那邊，還是這？”

    餓死鬼老太太慢吞吞的開口：“老家吧，人總是要落葉歸根的。”

    羅老大點(diǎn)點(diǎn)頭：“好?，等我把手頭的事情做完了，就找個(gè)?風(fēng)水師選個(gè)?好?一點(diǎn)的位置下葬了，你們?要是不想?出這個(gè)?錢，我包了。”

    羅老大的妻子在桌子底下踢了丈夫一腳，都是做子女的人，憑什么要她?家拿全部，不管養(yǎng)老院究竟有沒有虐待老人，她?家該花的錢可都花出去了，也不算虧待了老太太。

    羅老大用眼神?警告妻子安分點(diǎn)。

    夫妻兩人的眉眼官司其他人都看在眼里。

    羅小妹哼了一聲：“大哥把我們?當(dāng)?成什么人了，該出的那份錢我一分不會(huì)?少?。”

    羅大姐也趕緊出言表態(tài)，羅老三自然也得緊隨其后。

    接下來就是羅老二了，大家都去看他，他眼皮都沒抬一下，只說：“該我出的那份我會(huì)?出。”

    羅老大又看向老太太：“媽，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我們?肯定幫你解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