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6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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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學升渾身一顫,整個人都貼在了地上,臉上的汗水猶如雨下。 “小人傅學升,拜見皇太孫殿下。” “名字倒是起的好。”朱允熥隨口說著,望向又開始飄起小雪花的天空,微微瞇眼:“昨日里,你也來汾水上了吧,昨日未曾降雪,這汾水里頭倒是不大冷的?” 傅學升臉色驚恐。 自己就是靠著付出半數家資,這才換來了昨日自己在下游,太原城南邊的汾水岸邊,跳進汾水里頭為山西道左參政郭玉闖撈上那尾大魚,從而換來了傅家即將到來的榮華富貴。 朱允熥哼哼著:“倒也是有趣。說說,昨天那條魚,你可曾都吃進肚子里了?” 原來這人昨日就在太原了。 原來昨日里,跳進汾水里撈魚的那個人就是眼前這個人。 棧橋上的行在隨行文武官員,眼中露出曖昧的神色。 傅學升心中愈發惶恐不安起來。 棧橋上。 也開始響起砰砰砰的叩拜聲。 朱允熥微微皺眉:“停了吧。你看你,昨日里沒人叫你下水撈魚,你偏要跳進這汾水里頭。今日也沒人要你如此叩拜,你卻磕的滿頭是血。若是有不知情的人,是不是還要以為這是孤暴虐所致?” 額頭上的肌膚被磕的稀爛,滿頭是血的傅學升一個激靈,停了下來。 他匍匐在地上,小心的抬起頭,只將雙眼露出,誠惶誠恐的看著眼前這道背影。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孤看你倒是膽子不小。”朱允熥冷哼了一聲,陰沉道:“我大明朝的皇朝命官,什么時候竟然成了你們這些人可以私相授受的了?” 傅學升連眼神都開始露出恐懼,失聲道:“小人不知……他們……他們說……” “他們說什么?說這一切都是合規矩,不違背大明律的?”朱允熥冷笑一聲:“孤且問你,與你交易的那些人。你可知,他們要干造反的事情?” 造反? 天爺爺啊。 若不是額頭上的疼痛不斷的刺激著自己,傅學升幾乎是要被這句話給嚇暈過去。 他連連開口解釋著:“小人不知啊!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不知道他們要干……干這些事情。” 朱允熥面帶冷笑,側目看向一旁的高仰止:“大明律,謀反以何罪論?” 高仰止神色一凝。 他緩緩起身,躬身抱拳,側目掃了傅學升一眼。 “回稟殿下,依大明律。 犯謀反及大逆之罪,祖父父子孫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異姓;及叔伯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異年十六以上,不論篤疾廢藏者,皆斬! 犯謀反及大逆,但共謀者,不分首從,皆斬! 凡謀反大逆,知情故縱隱藏者,皆斬!” 三個皆斬,到了傅學升耳中,震得他腦袋發暈。 從高仰止的回答之中,只要是和謀反、大逆沾了邊的,哪怕你什么都沒干,都在被朝廷問斬的范圍之內。 今天如果不出錯,應當能獲得這場沒有任何頭彩的垂釣活動第一名的王信陵,瞧著傅學升那副恐懼不安的模樣。 王信陵的臉上浮出一抹狡詐,只見他幽幽道:“嗯,傅學升你與那些人有過交易,便算作是參與者,論罪當九族皆斬。” 轟。 傅學升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他怎么能想到,自己不過是來了一趟太原城,幾乎是散盡家財,為的不過是讓族中那取得功名的子弟能謀得一官半職,傅家能分潤開中制一杯羹罷了。 怎么一日之間,就落得個謀反斬九族的罪過。 汾水上的棧橋發出低沉凄涼的嗚咽聲。 傅學升已經說不出半個字來,只覺得這一次整個傅家都要完了。 高仰止等人卻是目光悄然的看向朱允熥,依他們對皇太孫的了解,斷無可能只是為了要斬傅學升九族。 那么,今天這場汾水垂釣,再到田麥將傅學升押來,便是另有所圖。 這時候的朱允熥沉默了下來,目露思索。 他坐在棧橋邊,將一只手伸出頭頂傘面的范圍。 外頭,飄飄揚揚落下來的雪花,緩緩的落在了他的手心。 一片片的雪花,晶瑩剔透。 剛落入手心的時候,雪花的形狀和上面的紋路,清晰可見。只是隨著體溫,雪花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成了一滴雪水。 感受著手心一片片雪花融化的雪水傳來的冰涼感。 朱允熥低聲道:“想活命嗎?” 傅學升猛的抬起頭,兩眼滿是淚水,整張臉已經沾滿了鼻涕和淚水。 他抽噎了幾下,重重的點著頭。 “小人想……想活命!” “殿下要小人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饒恕小人一條活路,小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 朱允熥終于是轉過了身,雙手背在身后,站在傅學升的面前,讓其只能看見自己穿著靴子的雙腳。 他低頭俯視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傅學升,臉上露出一抹盡在掌握的笑容。 “當真?” 傅學升噌的一下,以極其合格的五體投地的姿勢,匍匐在朱允熥腳前:“從今往后,殿下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朱允熥冷笑道:“那倒是叫你占了便宜。” 傅學升一愣,趕忙解釋:“小人不敢,是小人糊涂。” “其實也沒有什么難辦的事情讓你做。” 朱允熥輕聲細語,前后態度可謂是大相徑庭。 匍匐在他腳前的傅學升抬起頭,兩眼露出生的光亮。 “四日之后晉王生辰夜,你會有機會進入晉王府,到時候你聽孤的訊號,帶著人起事造反。” “小人定然會鞠躬盡瘁,死!死……死……” 傅學升滿臉死里逃生的笑容,只是忽的渾身僵硬,臉色凝固。 他苦笑著臉,抬著頭看著高高在上的皇太孫,遲疑道:“造……造反……?” “對!就是造反!”朱允熥眼露精光,蹲下身子,伸手拍在傅學升的肩膀上。 啪的一聲。 剛剛抬起頭的傅學升,再一次整個人匍匐在了地上。 朱允熥瞪了一眼,安撫道:“你不要擔心,這是孤讓你造反的。論怎么造反,這天底下就沒有人比孤更懂的了。到時候,你只要按照孤說的去做,孤保你一個太平。” 原本還不知道皇太孫今日突然將這傅學升弄來,究竟是所為何事的高仰止,臉上也終于是露出了一絲了然。 傅學升發誓,現在自己的腦子,是這輩子轉的最快的時候。 良久良久之后。 在想清楚了,若是不答應現在就得死,答應下來就算還是要定罪,也能晚死幾天。 抱著這樣的想法,傅學升抬起胸膛,昂首挺胸。 “小人做!” 朱允熥臉上露出笑容:“聽勸的人,運氣總是不會太差的。你且附耳過來,孤教你怎么造反。” 傅學升這時候已經徹底的擺爛了。 反正橫豎都是一個死,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他很是干脆的點了點頭。 汾水棧橋上,陷入了一陣寂靜。 良久之后,傅學升在田麥的看管下,被再次帶走。 棧橋上的一頂頂大傘下,北巡行在文武官員,默默的注視著被漸漸大起來的風雪遮擋住了身影的傅學升消失在視線里。 “殿下的戲本,現在都已經寫好了吧。” 隨著落雪,氣溫又開始降低。 高仰止雙手縮在袖中,小聲詢問著。 朱允熥瞇著雙眼,看著藏在風雪后的太原城。 他低聲道:“不是說還有韃靼部的人進了太原城,這一處可是還沒有著手布置。” “韃靼部?”高仰止皺起眉頭。 在他的設想中,潛入太原城的那些韃靼部賊子,不過是這一次清洗山西道順帶著的事情。 幾個偷偷潛入太原城的韃靼人,還能翻得起什么大風大浪來。 朱允熥看了高仰止一眼:“春風是忘了,咱們這一次出京北巡,可是還有一項巡視邊關的差事。” 高仰止瞳孔一縮,低聲道:“殿下要親自對草原用兵?” “我們老朱家的子孫,總該親自踏足草原,不說封狼居胥,也得驅元賊于千里之外吧。” 風雪汾水畔,帝國太孫的臉上浮出英武之色。 嘩啦。 汾水里,響起嘩啦啦的水聲,水花四濺。 “太孫!魚上鉤了!”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朱允熥唰的瞪大雙眼,噌的一下就轉過身,雙手抄起被固定在架子上的魚竿,雙臂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