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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嫡子 第469節

    朱允熥哼哼了兩聲沒有說話,目光則是轉動著看向了開封府杞縣方向,這時候說不定自己那位岳丈西平侯,已經派出了軍馬探子,往這邊過來打探自己等人的行蹤了。

    當朱高熾說出西平侯之后,朱允熥便已經明了了大半。

    自己那位老岳丈才是真的怕自己出了事。但凡自己有個什么事情,太孫府里的女人們就活不下去了,往后也就沒了依靠。

    至于除此以外的原因……

    當初太孫府里,傳出太孫妃有喜的時候,應天城就已經有了皇重太孫的話出來。

    人們總是會發散性的展開奇妙的幻想。

    即便是亙古未有的事情,也在很多人的幻想之中。

    “這次便不與你們算賬了。”

    朱允熥隨口說了一句。

    朱尚炳在一旁小聲道:“那現在怎么辦?我們其實一直在等著的,就等著叛軍賊快到開封才將你給弄出來的。

    今早探馬來報,洛陽城的叛軍賊已經到了中牟縣,現在只怕已經是過了東湖莊。

    就算是現在想回開封城,恐怕也是難辦的事情,說不得各處的叛軍賊已經是將開封城給圍了起來。”

    小憨說著話,目光卻不時的偷偷抬起,打量著朱允熥臉上的表情變化,神色有些緊張兮兮的。

    其實也容不得朱尚炳不緊張。

    今天就是他第一個沖進朱允熥的屋子,將剛剛穿戴梳洗好的朱允熥給按住的,然后才帶著其他人一路架著對方,偷偷出了城的。

    如果說主意是朱高熾和西平侯出的,那直接下手干活的就是他朱尚炳。

    朱允熥微微瞇著眼看向前些日子還在開封城,提議大殺四方,砍了一個人頭滾滾,此刻卻又無比緊張的小憨。

    他冷笑著哼哼道:“現在知道麻煩了?”

    朱尚炳嘟囔著嘴巴:“這事都是……”

    “若此刻開封城當真被圍,就由你帶頭沖鋒,為我等殺出一條血路,沖進開封城!”

    朱允熥直接了當的決定了朱尚炳的前路,目光淡淡的掃過已經開始后悔起來的小憨。

    朱尚炳搖擺著腦袋,嘟囔道:“沖鋒便沖鋒!開封城下舍我其誰!”

    秦世子在無能狂怒的發泄著心中的煩躁。

    朱允熥則是又看向張輝、田麥,以及一眾隨行護衛的錦衣衛:“都起來吧,今日之事也是爾等忠心所致,孤自不會怪罪惡爾等,亦不會過后處置。只是,卻也再無下次。”

    張輝、田麥等人頓時神情一凝。

    “屬下領命!”

    噠噠噠。

    伴隨著張輝、田麥等人的回應聲,是遠方通往杞縣的道路上,傳來了一陣密密匝匝的馬蹄聲。

    馬蹄聲好似一波接著一波的海浪,前赴后繼絡繹不絕的涌向灘頭。

    自知今日錯了事的張輝、田麥兩人頓時眉頭皺起,唯恐這是河南道各處涌過來的叛軍賊。在聽到那密密匝匝的馬蹄聲時,兩人便齊齊的轉身拔刀,帶著人擋在了朱允熥面前。

    只是看了一眼,田麥便回頭開口道:“殿下,是西平侯麾下馬軍營的人。”

    朱允熥亦是眺望前方,便見一支人數過千的騎兵隊伍,正拖著長長的隊伍,陣列橫寬數十丈,以雁翎陣型,向著己處而來。

    整支隊伍始終都保持著勻速推進,等朱允熥等人已經能聽到戰馬的喘息聲時,這一支沐英麾下的京軍馬軍營隊伍,已經是慢慢的停了下來。

    一員手提紅纓長槍的將領,駕馬從雁翎陣的陣頭離開陣型,到了張輝等人面前,隨即提槍翻身下馬。

    將領提著槍又上前兩步,手掌握著長槍將槍尾巴重重的扎在地上,他人也已經是單膝跪在地上。

    “末將,馬軍營統領千戶官馬洪慶,參見皇太孫殿下。”

    “末將奉命而來,迎皇太孫殿下統御六萬京軍,平鎮河南道叛亂,清剿圍攻開封城之叛軍賊。”

    朱尚炳站在朱允熥身邊,伸頭望了望跪在地上的馬洪慶,便側過身小聲道:“這人我認識,是京軍里頭的猛人。只不過當時是在講武堂認識的,不想他竟然已經結業回營了。”

    朱允熥微微側目,眼神里露出了一絲好奇。

    朱尚炳翻翻眼,低聲解釋道:“當初還不是你弄出來的蹴鞠賽,他當時隸屬中軍都督府,好幾次帶著中軍都督府的人,給邊軍的人都干趴下了,一個人單挑五個人不成問題。我還聽說,原本他從講武堂結業,就會被分去邊軍,歸北平都司。就是不知道為什么,現在竟然在這里。”

    說著自己在講武堂里蹭課得到的各種小道消息之一,朱尚炳亦是目露好奇,意外于自己在河南道竟然還能碰到熟人,又詫異于馬洪慶自講武堂結業后全然不同的去向。

    朱允熥則是已經開口道:“起來吧,軍陣之前,叛軍賊各處皆是,這等虛禮便不要再做了。”

    馬洪慶側過長槍,使雙手抱在一起,沉聲道:“末將領命!”

    說完之后,他便真的不再糾結虛禮,站起身挺直了腰身。

    老虎背、馬蜂腰、螳螂腿。

    僅僅只是一眼,朱允熥便瞧得出眼前這名馬軍營統領千戶官,必然如小憨所言,是能在軍中同等人里一挑五的存在。

    他開口道:“爾既領馬軍營到來,便隨孤回開封城。”

    當馬洪慶帶著人過來的時候,朱允熥就看到在這支隊伍的后面,還吊著上百匹戰馬。

    想來,這些戰馬便是先前張輝等人嘴里,他們在前面往杞縣方向路上備下的馬匹。

    馬洪慶面色鎮靜,沒有絲毫的波動,即便他從朱允熥這里聽到的命令,與自己率軍出中軍大營時,得到的軍令完全不同。馬洪慶也沒有任何的遲疑,直接抱住雙手。

    “末將在。”

    應了一聲,馬洪慶便轉身上馬,拉動韁繩,回身看向身后的上前騎兵:“全營,整頓,護衛殿下入開封城!”

    隨著馬洪慶一聲令下,那上千騎兵便開始原地變換起陣型來。

    一只紡錘,眨眼間便在朱允熥等人的眼前呈現出來。

    這時候田麥、張輝等人已經是將多出來的戰馬牽了過來,兩人自知今天犯了錯,態度愈發的恭順小心,牽著馬走到朱允熥身邊。

    “殿下,請上馬。”

    朱允熥接過韁繩,腳尖踩著馬鐙,翩若鴻雁的上了馬背。

    馬洪慶便已經是提著槍到了朱允熥身邊,側過頭道:“殿下,末將等護衛殿下入城。”

    隨著馬洪慶的話音剛落,朱允熥便發現自己已經是處在那只紡錘的中間核心位置。

    他身下的戰馬,也隨著周圍的戰馬,緩緩的踏出馬蹄。

    朱允熥再抬頭就見到馬洪慶正手提長槍,走在了紡錘最前面最尖銳的頂頭位置。

    只是多看了兩眼,朱允熥就看到小憨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駕著馬到了馬洪慶身邊,兩人似乎還小聲的討論起了什么事情來。

    “這個馬洪慶治軍之能不俗。”朱高熾同樣是騎著一匹馬,就跟在朱允熥身邊,望著周圍嚴陣以待,速度可謂是分毫不差的騎兵們,不由贊嘆了起來。

    朱允熥臉上笑笑:“講武堂是什么地方?能讓炳哥兒在講武堂那等人才輩出的地方,記住他馬洪慶的名字,放眼望去也找不到幾個,有些本事也是情理之中。”

    朱高熾撇撇嘴,瞧著熥哥兒那眼角藏不住的笑容,活脫脫一副掩飾不住的看見人才的模樣,就想開口罵上兩句。

    “我笑得很明顯?”

    朱允熥遲疑了一下,轉過頭皺眉看向小胖。

    朱高熾點點頭:“你可以收斂一點的。”

    朱允熥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而在整個紡錘陣型的最前面。

    朱尚炳正目光鄭重的盯著馬洪慶,已經好一陣了,時不時的提兩句當初在講武堂里的事情。

    弄得馬洪慶一時間茫然無措,不知這位秦世子做的是哪般打算。

    朱尚炳望著身邊可以在講武堂里,一挑五的馬洪慶。

    他沉吟了片刻,再一次開口:“馬兄啊。”

    馬洪慶嘴角一抖,趕忙抱拳開口:“世子高愛,末將位卑,不敢妄圖與世子兄弟之稱。”

    朱尚炳擺擺手:“什么高愛,什么位卑。咱們是不是都在講武堂被那幫老殺才揍過?”

    馬洪慶臉上染了些尷尬的紅暈。

    哪個進了講武堂的人,沒有挨過那幫老……老將軍們的親手教導。

    他點了點頭,有些不太愿意回憶那段講武堂的武生時光。

    朱尚炳卻是越發來勁:“馬兄你看,咱們不光都在講武堂待過,還都挨過打,這是何等情誼,何等緣分?咱們自然就是親如一家的兄弟!

    既然是親兄弟,等下到了開封城,若是前頭有叛軍賊,馬兄可是要將這沖陣的首功讓于兄弟我。我不貪功,就是身上有勁使不完。

    護著皇太孫入了城,這功勞還是馬兄你的。”

    朱尚炳圖窮匕見,蠱惑著馬洪慶,目光卻是向著隊伍里正巧看向這邊的朱允熥掃了一眼,隨后立馬收回視線,齜著牙笑容滿面的沖著馬洪慶。

    “世子就……”馬洪慶當真是活見鬼,大明朝堂堂的秦王府世子,生的是金枝玉葉,竟然還要和自己搶頭綁在褲腰帶上的差事,還口口聲聲不要功勞。

    朱尚炳卻是伸出大手拍在馬洪慶的肩膀上。

    他一時間是眉飛色舞:“對,就是這事!只要馬兄今日將這沖陣的事情讓于兄弟我,回頭我就讓太孫殿下,給你弄個大將軍當當。”

    馬洪慶臉色繃緊:“國朝官職豈可……”

    他本想說大明朝的官職,豈可私相授受。

    然而,朱尚炳卻在他愣神的間隙,已經是悄然拉著戰馬的韁繩,微微一撇,便將自己身下的戰馬給擠到了邊上,而紡錘陣型最前頭的位置,也就被朱尚炳給霸占了。

    馬洪慶一時無言以對,回頭看了一眼后面的麾下,無奈的給了一個眼神,那麾下便騎著馬到了隊伍外面,而馬洪慶自己便補在空出的位置上。

    當朱尚炳搶占了軍陣領頭位置后,便當即加快速度。馬洪慶被擠到其身后,也只能是開始帶動著整個軍陣加速,奔向開封城。

    ……

    開封城內。

    周王府名下,離著王府不遠處,一座臨湖的別苑里頭,慌亂的景象從早上開始便持續到了現在。

    太孫府總管事,年紀輕輕便已經在內宮二十四衙門,做到了正五品內官官職的雨田,少有的展現出了內宮太監頭頭的威嚴。

    前院堂下,四方落雨天井下,影壁之后。

    穿著件茶駝色內官太監官服,頭戴深藍內官帽的雨田,雙手叉腰臉色陰沉的望著面前的影壁。

    周圍,幾名隨行的太孫府小內侍,如同鵪鶉一樣縮手縮腳的躬身彎腰在一旁,大氣不敢出一下,還要夾緊了衣袍,唯恐一陣風吹響了衣袍下擺。

    蹬蹬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