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3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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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而已經站起身,看向正在注視著自己的湯鵲清:“我去一趟錦衣衛,晚點回來吃飯?!?/br> 湯鵲清站了起來點點頭,到了一旁取下掛著的大氅,為朱允熥穿上:“慢些走,莫要受了風寒?!?/br> 當朱允熥帶著滿頭的疑惑不解來到錦衣衛衙門后,看到的自智惠和尚和自己路上設定出來的完全不同。 不過是個三十出頭,長得很是眉清目秀,寶相慈悲,身上的僧袍亦是普普通通的僧人。 “小僧拜見皇太孫殿下?!?/br> 智惠捏住手中的佛珠,帶著師兄弟們對剛剛到來的朱允熥行了禮。 朱允熥擺擺手,看了一眼站在邊上的張輝,見對方沒有能解釋的話,便看向智惠和尚:“聽聞智惠大師并未涉案不法,卻言稱有罪,誓要來錦衣衛,不知大師此舉何意?” 智惠躬身行了禮,側身看向師兄弟們。 隨同智惠一同進了錦衣衛衙門的僧人們,默默的走出屋子。 朱允熥這時候已經坐定,平靜的注視著智惠的一舉一動。 等到僧人們都出去后。 智惠方才再次對著朱允熥作揖施禮:“龍泉不法有罪,請殿下重重懲治。” 朱允熥有些傻眼了。 這智惠一來,什么都沒說,直接當頭棒喝一般的要自己嚴懲他們這些人。 這家伙有受虐傾向? 朱允熥不由的想到了一些傳聞。 而后臉色一沉:“聽聞大師是學《四分律》的,想來是律宗弟子了。” 智惠點點頭:“祖庭凈業寺?!?/br> 朱允熥轉口道:“大師為何要孤嚴懲龍泉?” 智惠抬起頭看向朱允熥,依舊是那般的平靜:“小僧雖不知天下方外究竟如何,可龍泉卻是罪孽深重,妄圖不法,持戒之人,卻已紛紛破戒,我門危矣。 小僧供奉座前多年,雖無前輩宏愿,亦無學問精進,卻不忍坐視龍泉如此。若殿下能以雷霆,蕩我門污穢,則我門仍可清白供奉,不惹塵世,繁衍香火?!?/br> 他想和自己做交易! 這家伙嘴里說著沒有宏愿,實則上竟然要對整門進行肅清。 果然還得是這些人出手最狠。 朱允熥沉吟了片刻,幽幽道:“大師果真這樣想?” “唯愿青山僧宇安泰,我門子弟虔心靜修?!?/br> 智惠低聲輕吟著,好似全然不知想要做成他所說的這番話,到底需要付出多么大的精力,以及會引發多大的震動。 然而,朱允熥卻是露出了笑容,漸爾發出輕笑聲。 “固所愿也,大師所愿,孤可助力?!?/br> 和智惠的接觸很短暫,可給朱允熥帶來的信息量卻是極多的。 方外之人之所以被稱之為方外,就是因為長久以來他們并不是完全的如同百姓一樣處于朝廷的直接管控之下。 而是通過各種中介渠道進行的。 很明顯,智惠是有著自己的宏愿和想法的,這樣的人可以為了自己的宏愿做出任何事情。 所以,這個不可說的交易,輕而易舉的就達成了。 雙方并沒有進行更多的交涉,也沒有如同商賈一樣錙銖必較,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等朱允熥走出錦衣衛衙門,孫成從后面跟了過來。 “殿下,此案要如何收尾?” 朱允熥看著白虎街上正在清理積雪的人們,輕聲道:“依法論罪,龍泉方外之人,罪首嚴懲,從者發配占城道吧,那邊戰事剛歇,還需有人撫平黎民心境?!?/br> 孫成立馬頓足應聲:“屬下領命!” 第三百三十九章 吃獨食的朱允熥 張輝沒有詢問這一次從大勝關和陳家村緝拿歸案的人如何處理。 既然龍泉寺都要從重處理了,那么剩下的這些人也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陳勝死了。 那是罪有應得。 妄圖以為有個同樣的名字,就能做出同樣的事情來?殊不知千年前,喊出那句嘹亮口號的人,最終的結果如何? 說起來,張輝倒是覺得那位是個可憐人,以死亡為那些真正包藏禍心之人提供了一個有力的環境。 甚至于張輝始終覺得,千年前的那人之所以到現在還有這般高的傳唱度,都是當時那些胸懷野心之人在幕后推動的。 眼下的大明朝不會再出一個陳勝。 至于從犯陳三虎,定一個斬立決的罪名就是,余者皆發配占城道也就算作了事了。 大將軍在南邊征戰數年,手底下最缺的就是人手。 等朱允熥從錦衣衛衙門回到太孫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淡了下來。 因為皇太孫的特殊口味。 廬州府知府很懂事的在當初太孫大婚前,送來了整整一百只瀘州老母雞,如今都圈養在太孫府后廚邊上。 當朱允熥端起表面流淌著一層金黃油脂的雞湯,正要借此暖胃時,小胖朱高熾卻是帶著一身的寒氣竄進了染著炭爐的小書房里。 “你要動佛門?” “你和那個智惠和尚談攏了?” “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牽連何等之多之廣?” 朱高熾穿著粗氣,一道道的白煙從嘴里冒出來,臉色更是一片漲紅。 急聲說完一番話,小胖只覺得自己口干舌燥,眼睛一敲被朱允熥端在手中的雞湯,立馬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奪了過來。 咕咚咕咚幾下。 滿滿一碗的雞湯,就被小胖給灌進了自己肚子里。 完事之后,朱高熾伸手一抹粘著油脂的嘴巴,看向朱允熥:“今天朝中對這件事情頗有聲音,若不是通政使來征將朝中的奏章給攔了下來,而后給在文淵閣辦差的解縉通了風,這事現在已經被爺爺知曉了?!?/br> 朱允熥滿臉惋惜的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湯碗,對小胖這種暴殄天物一般的牛飲方式,從心底表示了唾棄。 然后便側身彎腰,從身邊的地上提起一個食盒,將里面裝滿了雞湯的一個大罐給放在了朱高熾眼前。 “不夠這里還有。” 朱高熾白了一眼,揮揮手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你就不怕吃撐了?” 朱允熥向后一仰,雙手伸到腦后交叉:“他們要對皇爺爺不敬,這一條便是死罪!若他們只是沖著朝廷,沖著我來的,我絕不會如此大動干戈。畢竟,用好了這些方外之人,對我家的皇權統治,有益無害?!?/br> 朱允熥目光爍爍。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絕對的事情。 方外有其弊端,可對于統治者而言卻也擁有著不可替代的統治作用。 尤其是在經歷了上千年不斷改良,并且本土化適應之后的佛門,對于皇家而言,其產生的有利于統治的作用遠大于弊端。 只是當這個弊端不斷的擴大滋生,才會成為可能顛覆或動蕩統治的事物。 朱高熾輕嘆一聲,目光糾結的注視著眼前的朱允熥。 他找不到半點可以反駁的論點出來,一切都是從朱家對天下的統治出發,這讓他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如果佛門能夠繼續教化百姓向善,那么朝廷就會繼續對其保持坐視的態度??梢坏┴澞畲笥诮袒簿偷搅诵枰謇淼臅r候。 更何況,這一次自大勝關而起的圣人有錯的流言,是直接奔著皇爺爺去的。 這是決不允許的事情。 “可現在大雪剛歇,朝廷的精力都在賑濟地方上,京軍幾乎盡數離京。我們還要防備著地方上的可能發生的事情,百姓賣地,士紳兼并,糧商抬價,官府貪墨。這些事情,已經讓朝廷沒有再多的精力去應對這件事情可能帶來的后果了。” 盡管心中清楚這件事情說破天,道理都擺在眼前,可朱高熾還是憂心忡忡的提出了自己的憂慮。 朱允熥搖搖頭:“所以這件事情我沒有急于推進處理。如今和智惠和尚也并未深談,僅僅只是讓孫成、張輝他們將大勝關那邊的事情給料理干凈。” 朱高熾屁股立馬離開了椅子,雙手撐在兩人之間的桌子上:“這件事情,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是個什么章程,你得和我透透底啊。等一開年,你就要讓稅署推進了,你現在不交底,我到時候沒底氣。” 朱允熥從身后抽回雙手,示意小胖稍安勿躁。 而后他從一旁取了兩本書疊放在一起,最后又將那只空碗鎮在了兩本書上,最后才提著罐子讓里面注入雞湯。 “佛、道兩門,都需要動一動了。” “今日,智惠和尚有一句話很合我意。”朱允熥目光幽幽,當雞湯快要漫過湯碗的時候停止了注入,放下罐子默默的看向小胖。 朱高熾皺眉道:“你要對兩家同時動手?智惠和尚今天到底說了什么?” “他說:唯愿青山僧宇安泰,我門子弟虔心靜修。” 朱允熥面帶笑容,將湯碗推到了小胖眼前:“我深以為然,但不只是佛門,而是加上道門。既然他們都已經是方外之人,不理生產,那就好生的待在寺廟道觀之中,為我大明祝禱萬世太平好了。” 沒來由的,朱高熾再一次覺得自己整個口腔和喉嚨像是燒火了一樣。 他端起湯碗,張開嘴包住碗口邊緣,咕咚咕咚幾下,便再一次將這一整碗的雞湯喝進肚子里。 喝完雞湯之后,朱高熾重重的落回到椅子上。 半響的功夫之后,朱高熾目光凝重的盯著朱允熥,聲音沉重的開口。 “沒人能做到這一點!” 沒人能將所有的好處都占了吃獨食。 而現在,朱允熥就是想要吃獨食。不給佛道兩家一點好處。 朱允熥冷哼一聲:“積香客、投獻土地、賣身佃農、不納賦稅,此般種種,難道你在稅署這么多日看不到?” 不等朱高熾開口,朱允熥便冷漠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