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3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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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不曾抬起頭,只是輕聲解釋著。 湯鵲清抿著嘴點點頭。 正當她還要說話,卻聽啪的一聲。 只見朱允熥已經是臉色陰沉的將一本奏章拍在了桌子上。 “金壇縣無能!” 朱允熥臉色陰沉,看向和暖閣相連的另一間暖房:“孫成。” 一直候在另一間暖房內的孫成立馬趕過來:“殿下。” “給吏部、刑部、大理寺遞話,金壇縣賑災無能,朝廷六部有司要怎么辦。” 說完話,朱允熥便將拿到金壇縣急遞入京的奏章扔到了孫成眼前。 孫成拿起奏章,面色深沉:“屬下領命。” 說完之后,便轉身回到隔壁暖房,取了隨身的大紅披風往身上一裹,就鉆進了風雪之中。 湯鵲清眉頭微微皺起,只是太孫不說金壇縣到底是怎么無能,她便也不問,只是從一旁取了一枚放在暖爐上烤了好一會兒的甜橘送到了朱允熥面前。 炭火烤過的橘子會被剔除掉所有的酸味,將一身的甜味徹底激發出來,且大多是不會再讓人上火,只剩下甜膩膩暖洋洋的滋味包裹著味蕾。 可接連吃了四枚烤橘子的朱允熥,皺緊的眉頭卻根本就無法得到舒展。 大明這兩年看似風風火火,蒸蒸日上。 大概也是被這種現狀所蒙蔽,讓朱允熥竟然忘了大明最大的一個敵人。 小冰河時期。 什么時候,江南能落下來一尺多厚的積雪? 他就從來沒有見過! “雨田。” 暖房里又是一聲呼喚。 候在隔壁的雨田便疾步而入。 如今已經成了太孫府總管太監的雨田,眉宇間多了些英氣,也多了些沉穩和剛強。 到了太孫面前,立馬躬身:“殿下,奴婢來了。” 朱允熥頭也不抬,沉聲道:“告訴六部三法司五寺諸部司衙門,孤要決議今歲地方冬情事。” “告訴他們,不論是大九卿,還是小九卿。” “孤都要看到!” 第三百二十九章 老天爺來背鍋 自古,成婚是一件遠比成人更加重要的事件。 尤其是以社稷之儲的成婚而言,則代表著其將能夠最大限度的參與到整個天下的政治運行之中,并主導這一體系的運行。 很明顯,現在的朱允熥就擁有了這樣的權力。 當八月十五大婚之后,原本雖然朱允熥就已經擁有著大明監國皇太孫的名頭和權力,但在真正使用的時候,卻還是要受到節制的。 這種節制,不光光是來自于皇帝權威的節制,還有來自于朝廷的官員體系的節制。 而現在,成婚之后的朱允熥。 在朝廷官員體系的節制上,已經蕩然無存。 如今,他就是大明朝真正的二人之下。 而這樣的權力構成,卻也是建立在朱元璋對太子、太孫的無條件信任基礎上。不具有代表性,不具有普遍性。 但結果卻是好的,成婚之后的朱允熥隨時可以統御整座朝堂,進行涉及整個大明的政治行為,并在不涉及顛覆大明皇權的前提之下,施行涉及整個大明的整治行動。 等到雨田去六部傳話后,朱允熥放下手上的奏章,身子向后一仰,緩緩閉上雙眼。 本想讓自己有片刻喘息的朱允熥,閉上眼卻又想到近來宮中的老爺子,大抵是因為近來嚴寒驟降,頭一天還生龍活虎、龍馬精神的,第二天卻不想竟然是受了風寒。 老爹現在一邊在宮中侍奉著老爺子,一邊還要擔起朝堂。盡管現在有沐英在應天盡孝,可自他大婚之后,沐英也正式的提督掌京衛兵馬權事,宮里宮外都需要抽出時間顧全。 就如同這兩年的大明朝一樣,看著是一帆風順,卻又事事舉步維艱。 等到朱允熥好不容易將這些憂慮從腦海中驅趕走之后。 太孫妃的聲音卻又傳入耳中。 “前日和meimei回宮,惠妃娘娘和其他的娘娘們,似乎有些不滿妾身和meimei的肚子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如同乖寶寶一樣的沐彩云,這時候也在一旁脆生生的點著頭。 大有些苦惱的嘀咕著:“娘娘們還說,到時候她們要一人抱一個皇重孫……” “這就是胡話,娘娘們那是在開玩笑。”朱允熥睜開雙眼,微笑的伸手拍著沐彩云的小腦袋。 “哪有這么快的事情,生孩子又不是做飯,說生了火就能飯熟。” …… “不能斷了百姓的薪火。” “缺衣少食,地方官府可以共克時艱,號召地方士紳共同賑濟。若是此等嚴冬連一堆火都燒不起來,大明的千里江南富饒之地,就會遍地凍死骨。” “命中都壽州加急開采煤炭,若是人手不夠,就從鳳陽諸衛調集衛所兵馬前往。令命江南沿江等地煤礦,加采煤炭供應百姓生火之用。” 在前往通政使司衙門的西長安街上,一支由上直親軍衛組成的禁軍護衛隊伍,人人撐傘,頂著滿天的大雪艱難的前行著。 在人群中間,從太孫府出來趕往通政使司衙門,要與朝廷六部三法司諸部司衙門官員共商今冬事的朱允熥,不期與同樣趕往通政使司衙門的解縉偶遇。 朱允熥自持一把大傘,踩在應天府全然來不及清理的積雪路上,對身邊披著蓑衣撐著傘的解縉一一說道。 長安街上的積雪很厚,也不知是應天府實在缺少人力,連皇城周邊的道路都來不及清理。 導致大明朝堂堂的文華殿行走、翰林學士解縉走的很是艱難。 解縉一邊關注著自己的腳下,一邊皺眉說道:“初雪過后,臣便已經會同戶部、工部議過此事,當時就已經將朝廷公文急遞出去。” “只是這兩日,整座應天府大雪連連,臣以為,整個江南地區恐怕都是如此。消息送過去的慢,礦上開采恐怕也得慢,便是開采出來了,運往地方百姓手中也要耗費許多時日。” 說完之后,解縉憂心忡忡的將傘架在肩膀上,斜到身后,抬起頭看著灰蒙蒙,好似是天宮破碎了一般,紛紛揚揚不停的灑落著飛雪。 “老天爺到時候什么時候才能停下來,見到日頭……” 朱允熥同樣斜后著大傘,抬頭看著陰沉沉,讓人一點都看不到前路的老天,默默的啐了一口。 大抵是都覺得這場雪,在洪武二十七年的這個冬天持續很久很久。 朱允熥和解縉兩人都沒了再開口說話的心情,各自想著如何應對這場冬雪的事情。 不由的,兩人也就深一腳淺一腳的到了通政使司衙門前。 這時候通政使司衙門外的積雪,倒是因為有太多的腳印而被踩踏的變成薄薄的一層,只是卻又讓鞋底更滑了些。 公門內外,則是聚著不少的各部司衙門差役。 很顯然,現在通政使司衙門里,已經有不少的各部司衙門堂官到了,而這些差役則是護送他們的。 在通政使司衙門前的白虎街上,還有更多的傘面一張張的撐開。 因為風雪,傘面壓得很低,見不到人,只見傘面在小心翼翼的移動著。 若是讓詩人看見,大概就會有無數佳作出生的潔白路面,留下了一道道的痕跡。 朱允熥收起了傘,跟隨在身邊的田麥小心接過。 “小的們參見太孫殿下。” 自護衛朱允熥到通政使司衙門前的禁衛隊伍到來的時候,聚在公門下的各部司衙門的差役就已經注意到了。 等到朱允熥收起傘露面之后,這些人便紛紛躬身作揖。 朱允熥點點頭:“不要等在這里了,都進衙門值房里取暖。” “謝殿下。” 通政使司公門下,又是一陣整齊的謝恩聲。 朱允熥不再理會,輕輕的在臺階上跺了兩腳,抖去飄落在身上的雪片,踏入通政使司衙門里。 進到通政使司,幾步路便到了衙門正堂。 此時正堂里已經聚集了不少的各部司衙門官員。 一陣風吹過,正堂里便發出一陣的倒吸涼氣聲,然后就見一團團的白煙在這些人中間升起。 盡管整個正堂里已經放了好幾只炭爐,可實在是架不住接連好幾天的大雪,吸干了田地之間的熱量。 朱允熥的出現,讓原本還吵吵鬧鬧的正堂瞬間安靜了下來。 “臣等參見殿下。” 朱允熥點點頭,帶雪入堂,環顧左右。 六部的尚書侍郎們都來了,各部司的堂官也來了不少,還有些人雖然還沒來,但大抵也用不了多久了,此時從外面正有一名名堂官們冒雪而來。 戶部尚書郁新和工部尚書王儁站在一塊兒,見著皇太孫走到了上手正位上,便低聲道:“工部催采煤炭的事情辦的怎么樣了?還有京師連通各地的官道,積雪清理的如何?” 王儁撇撇嘴:“在催了,如今是每日一道公文催采,可外頭遍地積雪,催采的公文過去也得要時間不是?我工部的人現在全都在城外頂雪做活,今天清理出來,明天又堆滿了積雪,你讓我工部怎么做?” 郁新瞪著眼,卻又無處發泄,只能悶悶道:“工部不清理出官道來,我戶部大倉里的錢糧如何運出去?” 王儁這兩日都快要瘋了,頂著干裂的有些發紫的嘴唇,憤憤不平的的冷哼道:“地方官都在干什么!” 這便是無能狂怒了。 郁新斜眼瞧了對方一眼,不敢再催促。 地方官現在哪里還有心意顧忌清理轄內官道積雪的事情,都在忙著賑濟災民了。 朱允熥看著眼前這些已經到場的部堂官員們,臉色平靜,不發一言,只是默默的坐下。 而后方才伸手微微下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