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2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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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這個時候。 中極殿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人未至,聲先到。 一聲蘊含著憤怒和殺氣的聲音,好似是從深淵之中鉆出,傳入到了中極殿內。 “誰人膽敢拿了我錦衣衛要的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敲山震虎 穿著緋紅蟒服的錦衣衛指揮使蔣瓛,如同一尊殺神,龍行虎步裹挾著懾人的氣勢進到了中極殿內。 自錦衣衛第一任指揮使毛驤因為案涉胡惟庸案,被朱元璋視作胡惟庸同黨賜死后,蔣瓛便徹底接手錦衣衛成了第二任指揮使。 說起毛驤的結局,倒是頗讓人有些唏噓不已。 他是因為調查胡惟庸案,牽扯進了開國功臣有一公、二十侯,連坐、死罪、黔首、流放數萬人,朝中文官幾乎是折損大半。 那時候毛驤的威名,可以令大明朝堂人人聞聲而泣。 但也正是因此,最后朱元璋為了平息朝堂上的慌亂,以及為了重新開始一個平穩政治時期的需要,毛驤大抵是充分感受到了鳥盡弓藏的體會,被皇帝以他的性命來為那幾年的血流成河畫上了句話。 走進中極殿的蔣瓛,目光陰霾的掠過左側的文官們。 自洪武二十三后自己接手錦衣衛,這兩年朝中并沒有死多少的人,這讓他不用擔心自己目下是否會有前任一樣的結局。 此刻的蔣瓛,只想因為自己先前在殿外的那句話,能夠吸引出幾個不開眼的沒卵子的文官,而后自己便順水推舟,替太孫好好的教一教這些文官應當如何尊敬君主。 昨日陛下和太子、太孫都不在應天城,是他自己審時度勢之后下令將那千余名士子關進錦衣衛詔獄之中的。 陛下沒有旨意讓自己放人,太子和太孫同樣沒有。 這就坐實了蔣瓛心中的猜測。 自己昨天的決斷沒有錯,那么今天朝堂之上太孫也同樣不會對這幫文官服軟。 于是,蔣瓛的目光就更加肆無忌憚的鄙夷挑釁著,從殿門處的文官一路掃到了最前面的六部尚書,五寺少卿。 凡是他目光所及之處,余者皆是心生畏懼的低下了頭。 如此之后,蔣瓛在上前躬身作揖,參拜高坐陛階上的朱允熥。 朱允熥眼神不明的看了眼如同昔年曹cao入朝一般的蔣瓛,輕咳一聲,眼神似有似無的點到了開國公那邊。 常升立馬出班沉聲開口:“殿下,臣彈劾錦衣衛指揮使蔣瓛,入朝不經通稟,不曾先行見禮,有僭越之嫌,當嚴懲。” 于是,朱允熥便看向了已經躬身站在自己眼前的蔣瓛。 他微微一笑:“想來,指揮使定是有要事入朝啟奏。雖情有可原,然國法禮制不允,罰俸一年,以示懲戒。” 蔣瓛一揮衣袍,跪在了地上,高舉雙臂:“臣領旨,謝恩。” 站在文官班列最前頭的吏部尚書、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聞聲之后,嘴角不由的抽抽了兩下。 兵部尚書茹瑺則是抱著笏板揣著雙手,低聲鼓囊道:“人家本就是武將,臉皮子厚實。開國公出班彈劾,殿下罰了,你都察院也挑不出毛病。殿下這是要用錦衣衛啊……” 說到最后,茹瑺不免感嘆了一句。 詹徽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后默默的閉上了雙眼。 今天屁事不關己! 大佬們的眼界總是遼闊的,也能看得更加長遠,所以他們會成為大佬。 但更多的人,是不具有長遠的眼界。 所以,當他們看到太孫罰俸錦衣衛指揮使蔣瓛,而蔣瓛竟然乖乖的領旨謝恩,這就讓他們認為太孫已經是折服壓住了錦衣衛的殺才。 雖然他們不喜錦衣衛,但同樣不喜歡一個能如臂指揮錦衣衛的君上。 只是沒人敢將這話說出口。 跪在金磚上的蔣瓛,則是抬頭道:“啟稟太孫,錦衣衛昨日緝拿關押千名于應天城聚眾斗毆之人,今聞首犯投案應天府,臣請殿下發太孫教,諭令應天府移交首犯于錦衣衛。” 朱允熥默默一笑。 眼前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很懂事,也很有眼見,看得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朱允熥目光淡淡的看向正閉著眼裝死的詹徽,輕聲開口:“都察院,錦衣衛所奏之事依律可否?” 雙手揣在袖中,就站在詹徽身邊的茹瑺,不由的低下頭,發出只有身邊詹老倌兒才能聽到的輕笑聲。 詹徽心中大嘆,自己終究是沒有躲過去,事到臨頭還是給自己提溜了出來。 這位身兼吏部尚書、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大明朝文官第一人,不得不睜開雙眼,看向上方的監國皇太孫,而后又看看跪在一旁的錦衣衛指揮使蔣瓛。 明明錦衣衛可以不講規矩,直接沖進應天府將那什么劉景行給帶回錦衣衛詔獄,偏生這殺才今日里上朝,先是威懾了一番文官,而后又依著規矩向太孫請奏。 不由的,詹徽再一次回頭看向陛階上的皇太孫。 他覺得這件事情,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太孫一手推動的,今天蔣瓛之所以這么的守規矩,也同樣是太孫的要求。 難道是為了逼自己站隊? 這個想法僅僅是剛剛生出來,詹徽就立馬在心中給劃掉。 太孫還不至于要逼自己站隊。 試探朝堂文武? 詹徽腦海中忽然蹦出了這么一個想法,然后便控制不住的將這個想法的理由給補全。 今日一開始太孫就在征詢武將們的看法,隨后是申斥刑部和大理寺,又夾帶著將劉三吾給擠兌了一番,現在錦衣衛出現,又要自己說話。 這分明就是在看這座中極殿里,到底有多少人是有異心的。 “啟稟太孫,都察院依律所查,錦衣衛不曾禁審理定刑,今緝拿千余參與私斗之人,遠比首犯更重,當由應天府移交首犯于錦衣衛。” 于是,想清楚之后的詹徽,沉聲說出了這番話。 同樣的一個細節,他詹徽并沒有如現在那些文官同僚們一樣,屢屢提及昨天那些人是什么學子舉子,僅是如蔣瓛一樣,將之稱為斗毆者。 隨即,朱允熥身子終于是再次靠在了圈椅上:“爾等以為如何?” 原本還低著頭嘲笑詹徽的兵部尚書茹瑺,立馬是第一個躬身抱拳:“臣附議。” 隨后,就是越來越多不曾表露心意的文官們緊隨其后,表明附議。 “如此,便讓錦衣衛去應天提人吧。” 朱允熥緩緩的說著,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先前被自己擠兌了一番的劉三吾。 只見對方果然沒有出乎自己的預料,再一次的抱著手中的笏板,高聲道:“啟稟太孫,錦衣衛乃禁軍官署,非刑部、非大理寺、非都察院,應天府乃應天地方衙門,應天城中所生民間私斗之事,理應由應天府署理。” “放肆!” 朱允熥冷喝一聲。 在劉三吾以及眾多官員不解的目光之中。 朱允熥臉色一瞬間冷了下來:“劉三吾,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中極殿里,氣氛再一次凝重了起來。 朱允熥冷聲道:“爾不過中書舍人職,今日屢屢橫插朝堂政事,是覺朝堂之上各部司衙門不在?不思本務,頻頻諫上,爾可是要坐到孤這張椅子上來啊!” 說著話,朱允熥第二次起了身,讓到一旁,猛的拍向椅背。 劉三吾立馬就跪了下來。 “老臣不敢。” 朱允熥冷哼一聲,掠過殿內的文武百官:“爾等是否也想上來坐坐?” 嘩啦啦的,頓時中極殿來響起一大片的跪地聲。 數不盡的文武百官紛紛跪拜在了地上,以至于中極殿外那些分不清情況的官員們,也只得是跟著跪了下去。 “臣等萬死不敢。” 朱允熥長嘆一聲,足夠殿內的官員們聽到。 而后,他緩緩說道:“昨日書報局前私斗之事,乃知法犯法,聚眾千人,膽大妄為,錦衣衛當嚴懲。” 蔣瓛嘴角微微一揚,冷笑一聲,而后高聲道:“錦衣衛領命!” 聲音震得一旁的劉三吾一陣氣短。 朱允熥則是繼續冷聲開口道:“孤以為,大明的朝堂,往后當各部專司其職,六部之下還是少奏諫些無關己身的事情。”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竊議起來。 這是要奪了在場人手中那一份并不顯眼,卻格外重要的權力。 各部專司其職,少奏諫無關己身之事。 少只是一個客氣的說法,只是為了照顧他們這些在場人的臉面。 真正的畫外音,是往后大明朝的官員,除了自己所在的衙門亦或是所在的地方之事,不得再插手其他衙門或者地方的事情了。 有人立馬就想要起身勸諫,然而想到剛剛錦衣衛指揮使蔣瓛那陰森森的笑聲,還有被皇太孫屢次訓斥的中書舍人劉三吾。 即便是有心人,這時候也終究是不敢再站出身來。 皇太孫明顯是借著劉三吾今天在朝堂上的表現,給予了在場所有人一個反擊。 這是一次警告。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為今天的事情終于可以結束的時候。 朱允熥卻是再一次開口道:“諭令,應天府無能,致使京畿之地出現動亂,千人私斗,應天府知府貶謫錢塘縣令,上元縣縣令貶謫錢塘縣縣丞。” 殿內雖然有些異動,在對于應天府和上元縣被處理,卻同樣是在大多數人的預料之中。 僅僅只是沒有想到處罰會來的這么的快而已。 可是呢。 皇太孫的聲音,卻是再再再一次的傳入到文武百官們的耳中。 “中書舍人劉三吾,屢屢妄議別部事,念及主考今科會試,罰俸三年,罰銅五百斤,以作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