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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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都很是沉重,若非這些人都是親軍羽林衛出來的人,尋常人估摸著是抬不動的。 沿著承天門和洪武門只見的千步廊甬道前行。 眾人出了洪武門,便是皇城各部司衙門所在的位置。 六部之中五部都在洪武門東側。 唯有刑部,是在北城外,與大理寺、都察院坐落在玄武湖東南側。 戶部的位置很好找。 從洪武門算起,往北走,頭家是工部,隨后一次是兵部、禮部,然后就到了戶部。 在戶部北邊還有禮部和宗人府。 站在戶部門口,朱允熥這么一伙人自然是引起了門前差役的注意。 東城不是皇城就是衙門所在,尋常百姓來不了這邊。 差役們又見孫成等人皆是穿著軍袍,自是以為這是哪位勛貴家的公子。 當下有差役上前下了臺階:“公子來戶部要作甚?” 說著話,他默默的瞧了一眼那七只箱子。 在戶部做事這么多年,他一眼就瞧出這些箱子里裝滿了銀子。 數目估計近千兩。 朱允熥不曾說話,縮在他懷里的朱桱卻是回過頭看向那差役:“他是淮右郡王朱允熥!” 淮右郡王! 差役兩腿一軟,差點就倒了下去。 怎么都沒想到是這位大駕光臨,差役趕忙躬身行禮:“小吏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殿下恕罪。” 他這時候也覺察出來,這位被朱允熥抱在懷里的孩子,大抵是宮里哪位不曾長大的皇子吧。 朱允熥用額頭撞了一下朱桱的小腦袋,然后嗯道:“我來戶部有些事,帶我去清吏司的班房。” 他要交稅,而收稅是戶部清吏司的權責所在。 那差役不解道:“殿下要去清吏司?” 這可是淮右郡王,來戶部要找也該是找尚書才是。 朱允熥也不生氣,平靜道:“去清吏司,自然是依照大明律,繳納賦稅的!” 這話一出,那差役更是詫異不解。 只是想到這等貴人的行事,就不是他這等貨色能明白的,心中也就釋然,正要帶著朱允熥去清吏司。 從戶部衙門里則是傳來了一道略帶著些欣喜的聲音。 “是誰要繳納賦稅?本官戶部清吏司主事夏元吉,正是辦此事的人!” 第八十四章 我交稅犯法了嗎 夏原吉? 自己竟然撞到這廝了! 僅僅只是聽著從那戶部大門后面傳來的聲音,朱允熥的眼睛里已經是燃起了一片火熱。 僅僅只是須臾間,朱允熥便目光熾熱的看向戶部那空蕩蕩的大門口。 眼神如同那將要迎娶新婦的少年郎,在等待著那翹盼已久的紅蓋頭走出娘家的大門一般。 這一時等待的片刻,朱允熥只覺得好似時間都慢了下來。時間變得如同河流一樣,rou眼可見的在自己面前緩緩流淌著。 那可是夏原吉啊! 有明一朝數得上數的五朝元老,政壇常青樹。 更是終生執掌大明戶部這個錢袋子,在明朝連連用兵,發起無數次北征,南征北戰的幕后,牢牢的守住了大明朝的金融,不曾有過一次讓大明前線的將士,經歷缺衣少食的戰爭。 昭昭明史上,夏原吉被冠以股肱之任、蔚為宗臣的清譽。更以《尚書》中的‘敷求哲人,俾輔于爾后嗣’來稱贊他。 若是沒有這位明初的經濟之才,年復一年的伏案戶部部堂案頭,恐怕明初歷任皇帝的開疆拓土之舉,早就牽連天下民生凋零。 ‘夏某誠有忠愛朕心,語未畢而駕晏。’ 朱允熥心中激動不已,想著昭昭青史上的記載,目光愈發熱切期待起來。 下一秒。 戶部門后,穿著一襲繡著鷺鷥淺青常服的年輕人,姿態從容,面帶微笑的跨過戶部門檻,站在門前,目光平靜的注視著戶部前的朱允熥等人。 “夏原吉!” 朱允熥忽的不由自主高聲喊著,伸出手向著目露不解的夏原吉招招手。 這可是自……大明朝未來的財神爺啊! 這是比結識解縉更讓朱允熥興奮的事情。 比朱允熥大了整整一輪的夏原吉,看著沖自己呼喊的朱允熥,不由皺起眉頭。 他不認識這個人。 但是…… 忽的,夏原吉腦海中一個人的形象與戶部門前的少年人重疊在了一起。 他的眉頭頓時一挑,趕忙提著官袍疾步走下臺階,到了朱允熥面前。 “下官戶部清吏司主事夏原吉,參見淮右郡王。” 朱允熥滿臉止不住的笑容,就好似看到了個金元寶一般,將二十三叔放下,上前扶起夏原吉,熱切道:“夏主事不必多禮,不曾想今日能偶見維喆兄,剛好我的事就交給維喆兄辦了。” 維喆是夏原吉的字。 本就疑惑淮右郡王為何會來戶部,又為何會認識自己的夏原吉,在聽到朱允熥竟然連自己的字都知曉,心中更是一陣的狐疑。 殿下對自己是不是太過…… 他有些形容不上來。 只能是干笑著道:“殿下抬愛,下官何德何能被殿下以兄長相稱。” 在經歷過試手解縉后,朱允熥對他們這一類人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 真誠,是最好的武器。 如同男女之間,真誠的作用。 朱允熥擺擺手:“我對維喆兄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聞之中一樣,乃我國朝英才后起之秀也!” 說著話的功夫,他已經是拉著夏原吉和朱桱往戶部衙門里走去。 被弄得一頭霧水的夏原吉,本來還準備去通政司衙門走一遭辦事的,現在卻是能是跟著朱允熥重新回到戶部衙門里。 落在后面的孫成微微一笑,三爺對這叫做夏原吉的戶部清吏司主事使的手段,很是熟悉啊。 他笑了笑,回頭示意眾人,抬著裝滿銀錢的箱子進了戶部。 應天城六部衙門的營造都是一樣的,正堂、班房。 戶部清吏司乃是負責天下賦稅的地方,依著各地不同,分為不同的清吏司。 夏原吉身為戶部清吏司主事之一,有著一間屬于自己的班房。 帶著滿心的不解,夏原吉領著朱允熥進了自己的班房,引來班房里幾名小吏的注意。 夏原吉挪過兩張椅子:“二位殿下稍作歇息,我讓人為殿下們取了茶水過來。” 說著,他便吩咐小吏出去倒茶,自己抱著雙手站在朱允熥面前。 朱允熥笑吟吟的落了座,這時孫成也帶著人走了進來,七口裝滿銀錢的箱子被落在一起成了一堆。 箱子里的銀錢咣當咣當的響個不停。 每一聲,都讓夏原吉的心頭一陣顫抖。 他先前剛要出衙門的時候,聽得清楚,眼前這位淮右郡王來戶部是要交稅的。 “殿下來戶部,究竟是要作甚?”夏原吉有些忐忑的低聲詢問著。 朱允熥笑著向后一靠:“自然是來交稅的,難道我還能從你們戶部掏出來銀子?” 今年朝廷又開始了北征,戶部現在成了老鼠都瞧不上一眼的窮酸地方。 夏原吉嘴角抽抽了兩下,苦笑道:“殿下,您這是要做什么?” 天底下,哪有戶部收宗室皇孫稅賦的先例。 再說自己不過小小正六品的戶部清吏司主事,自己要是真的陪著這位淮右郡王收下那些銀錢,恐怕明天就要被朝堂上的親密友善的同僚們給彈劾的告老還鄉了。 哪怕他現在才二十多歲。 朱允熥再次重復道:“我來戶部交稅,這里有紋銀七百兩,是這次借常家那四間鋪子,出手冰食及冰玉凍所得。總計獲利六千余兩,我取了整送來七百兩。” 夏原吉聽著這話,兩腿頓時一軟,幾乎就要跪在地上求著朱允熥將這七百兩紋銀給帶回宮里去。 他長嘆一聲,苦笑著道:“殿下,您不用繳納賦稅。更何況,大明的商稅也收不到您頭上。即便是要收,也是三十抽一而已……” 六千多兩的獲利,抽稅也不過兩百多兩紋銀而已。 可朱允熥帶來的卻足足抵得上一成的獲利。 朱允熥卻是歪著頭看向如今還僅僅只是戶部清吏司主事的夏原吉:“怎得,難道我交稅犯法了嗎?” 問了一聲后。 朱允熥卻是沒來由的冷笑了兩聲,他想到了曾經聽過的一則趣聞。 后來的大明朝,有人去官府繳納賦稅,因為他家中有人在朝為官。這錢官府便不曾收下,將那人給趕走。 但沒等多久,那位在朝為官的人,就被上頭尋了個理由,奏請朝堂貶黜罷官了。 當真是交稅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