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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迫成為風水先生的日子里_分節(jié)閱讀_419

    不一會兒,秦管家出了來,躬著身回稟道:“稟郁先生,老爺允了,只不過這事兒不好叫大小姐知道,免得驚了小姐……再過兩刻小姐會到后面花園里走一走,介時郁先生就站在遠處看一眼吧。”

    “也好。”郁寧聽罷也覺得沒啥問題,便應了下來,由秦管家領(lǐng)著在前院轉(zhuǎn)了一圈。還是那句老話,這等鐘鳴鼎食之家在建時便有風水先生來為其堪輿風水,便是主人家不信這個,能設計這宅子圖紙的工匠大多家學淵源,本來建筑與風水便是不分家的,很多忌諱幾乎是從一開始便避開了。

    故而這等公侯之家的風水一般都是極好的,無甚可以指摘之處——當然了,風水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要是跟周閣老家里一樣雖有天時地利,卻不修人和,那么壞了風水,也不能怪到別人頭上。

    秦管家不卑不亢的將視線落在了郁寧腳下,詢問道:“先生可有看出什么不妥?”

    “有。”郁寧微微頷首:“國公府正堂右側(cè)的那株老松叫花匠挪了吧,書房西邊的池子填了,其他倒是沒什么……勞煩秦管家?guī)胰ズ笤鹤咦摺!?/br>
    “自是可以的,郁先生這邊請。”秦管家將郁寧所說一一記下了,隨即吩咐一旁候著的其他管事去辦。

    說實在的,秦管家向來覺得唇邊無毛,辦事不牢,但是好歹對方也是國師弟子,又是圣上親自傳了口諭來的,會不會看風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靖國公府要領(lǐng)受圣上的圣恩!方才他進去詢問國公爺?shù)臅r候靖國公就說了,便是這位年紀輕輕的郁先生要將屋子整個都掀了,那也得眼睛都不眨的受了。

    若是不愿意,難道是圣上識人不清,糊涂了才將這個年輕的先生給指了過來?——那必然是不能的。圣上是何人?是天子,是萬民之主,天子從沒有錯事,便是錯了,那也該是做臣下的替天子擔著!圣上知道這一位是國師的親傳弟子,便眼巴巴的將他指了來靖國公府叫他給國公府看風水,那就是天子的恩賜!

    靖國公是老臣,是武將,又無子嗣,功績在身,乖戾囂張些不妨事兒,可以直白的與郁寧說走個過場了事,但是這是憑的是自己的臉面,是叫郁寧自己放明白些,郁寧若是明白走個過場那是最好。要是郁寧不懂事,肆意胡來,掀了整個國公府,國公府也得受著——但是事后可以私底下找郁寧算賬。

    比如給他套個麻袋打一頓之類的。打死是不可能打死的,打個半死靖國公覺得自己還是不懼的。

    反正麻袋一套,別無證詞,這位郁先生就是去宮門口敲登聞鼓,那也是半點卵用都頂不上的。

    這樣一來,拔棵樹,填個池子,那可真是這位郁先生明白事理,老老實實的替國公府走個過場。

    郁寧邊走邊想著昨天皇帝交代他的話。

    【靖國公你知道嗎?靖國公府滿門忠烈,老國公平定四方戰(zhàn)亂,還天下一個太平清寧,可謂是我朝國之重寶……可惜了,老國公一生戎馬,怕是傷了點天和,才致子嗣不豐,獨子在十歲上就夭折了,連獨女都病歪歪的不見好,養(yǎng)到了十八歲了還未出閣。】

    【說來老國公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偏偏管教得自己女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朕派去太醫(yī)替他閨女治病,都只能隔著三重簾子。可憐她閨女自小身子不好也就罷了,長到十八歲怕是連長安府是如何繁華都沒見過一眼。】

    【老國公是我慶朝功臣,朕看著他為著女兒一片苦心也覺著大為心痛……都是為人父的,誰還不懂誰呢?國師說你本事不錯,你明日就去靖國公那處替他瞧瞧宅子,是不是哪里沖撞了,才致老國公如此。】

    昨天這話聽著郁寧覺得沒啥問題,但是今天的到了國公府,細細一琢磨又覺得不大對——就是真是風水哪里不好才導致老國公的子嗣不豐,他就是給解決了這個問題,也不能叫老國公再娶個妾室,七十高齡再生個兒子出來吧?

    而且越琢磨越不大對,該不會是皇帝把人兒子給弄沒了吧?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卻覺得越想越是這個理兒。

    他要是皇帝,手底下有個手握兵權(quán)、平定四海且德高望重的老臣,他怕是也不大放心的。但是人么又不能殺,畢竟慶國還指著他坐鎮(zhèn)中央,威壓八方蠻夷,這么一來,把人兒子給弄死或許是最好的辦法?畢竟這年頭人都重子嗣,沒有兒子,就是手里有金山銀山,金座銀座,最后也是別人家的。

    ——妙啊。

    郁寧想到這里突然笑了笑,要是國公獨子夭折這事兒真是皇帝干的,叫靖國公知曉了怕是寧愿什么都不要,把女兒一藏,揭竿而起,哪怕打得天下戶戶掛白幡也要討回一個公道吧?

    “郁先生?”秦管家一直暗暗觀察著郁寧的神情,見他突然笑了起來,便有些疑惑:“先生為何發(fā)笑?”

    郁寧抿著唇道:“方才我見臨池那棵老梅上有兩只麻雀,一只將另一只擠下了枝頭,便忍不住會心一笑。”

    這話聽著越發(fā)胡鬧了。

    秦管家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郁寧所指的老梅長在了一片池塘旁邊,現(xiàn)下正是梅花盛開的季節(jié),滿枝的紅梅既清且艷,最有意思的是這樹是呈現(xiàn)傾倒的狀態(tài),臥在池旁,滿冠的梅枝如瀑布一般往池中傾去,渾似一位美人池邊上梳洗沾了滿頭紅花的長發(fā)一般,十分有意趣。

    秦管家暗自在心中搖頭,這位郁先生果真是太年輕了。

    郁寧言笑晏晏的指著那棵老梅道:“那棵樹挺有意思的……拔了吧。”

    秦管家一怔,或許是郁寧的語氣過于玩笑,他有點懷疑自己所聽見的:“郁先生?您說什么?”

    “我說,將那棵樹拔了。”郁寧和顏悅色的又說了一遍。

    “什么?”秦管家心中回轉(zhuǎn)過千般思緒,雖有國公嚴令在前,仍是拒絕道:“郁先生,此乃是我府中絕景,就此拔了未免可惜。”

    “拔了吧。”郁寧人頓住了腳步,也不再走,反而在廊下坐下了,笑著道:“這事兒要緊,我便不走了,秦管家叫人來將這棵樹拔了吧,我就在此處看著。”

    “這怕是不成……此老梅還有些內(nèi)勤,郁先生容稟——這棵老梅是大少爺在八歲那年與大小姐一并種下的,后來大少爺不幸去了,這棵老梅便一直長在那里,大小姐和夫人都仔細呵護著,平時里下人連碰都不許碰的。”

    “大少爺走得早,就留下了那么點念想。”秦管家看向郁寧,眼中有一些急切之色:“郁先生,您或許看差了?您再看看?”

    “不必再看。”郁寧指著老梅道:“就是它,拔了吧。拔了它,國公府上下都得謝我。”

    “為何?”秦管家連忙問道。

    郁寧微微一思索,斟酌了一下用語:“這池子……歷年來都不大太平吧?你家大小姐……之前秦管家不是說她落水?若是我沒猜錯,也是從此處掉下去的吧?”

    “郁先生怎么知道?!”秦管家脫口而出,說完才知不妥。大小姐落過水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但是府中不時有下人在此溺水卻是國公府中絕密的事情,掉下去的人大多都是不小心,夜晚經(jīng)過的時候走岔了路,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緣由。

    這池子淺得很,府中最瘦小的成年女婢也能在池中站穩(wěn)腳跟,水也就到腰間往上一些,溺是溺不死人的,但是時不時的就有人掉下去,那一年到頭最少也有個三回,這就很容易招得府中人心惶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