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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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護士快步走到許聲寒床邊,壓低的聲音里全是抑制不住的激動:“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許聲寒動了動唇瓣卻沒有發出聲來,護士立刻道:“你剛醒,別勉強自己。” 許聲寒于是又合上嘴,他原本也沒打算和這幾位護士熱情交談。 幾位護士很是激動的在一旁小聲溝通許聲寒的病情,許聲寒半個字也沒聽進去,眼睫遲緩的眨了眨,很快又睡了過去。 等許聲寒再醒來時已經是天光大盛的中午了。 他的病床邊坐著一個中年女人,正在壓抑的低聲哭泣。 睡了一覺起來,許聲寒半點沒覺得自己好了一點,反而感覺身軀更加沉重無力了。 他勉強側頭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 女人露在外面的皮膚曬得黝黑,臉上布滿干枯的皺紋,花白的頭發整整齊齊的梳在腦后。 他從來沒見過的人。 許聲寒眉頭微皺,還沒等他細想,女人已經注意到他醒了,睜大的飽含淚水的眼眸,顫聲道:“兒子,感覺怎么樣?” 許聲寒愣在當場。 女人慌亂的擦干了臉上的淚痕,笑著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br> 說著說著眼淚又控制不住的滑落下來,哽咽著道:“哎,媽真是沒出息,明明你都醒了,我還哭什么呢?!?/br> 她情緒太激動,以至于根本沒有察覺到她兒子堪稱古怪的反應,仍在絮絮叨叨的道:“醫生說你剛醒來,身體恢復的沒那么快,別著急啊,很快就能站起來了?!?/br> 女人憐愛的摸了摸許聲寒的臉,“我兒子瘦了?!?/br> 許聲寒愣愣的反應不過來,粗糙的掌心磨過他的臉頰,他蒼白的唇瓣無力的動了動,腦海中一片恍惚。 這個人怎么可能是他的母親? 許聲寒這時才注意到,他身處的環境,狹窄又簡陋的病房,絕不可能是段勛或者向半安安排的。 他猛然掙扎起來。 女人連忙按住他,低聲道:“別動!別動!醫生說你暫時還不能下床。” 許聲寒不住道哪里來的力氣,抬手攥住她手臂,唇瓣不斷的開合,干涸的喉嚨只能發出沙啞刺耳的聲音。 女人看出他想說話,連忙拿來水,小心的喂給許聲寒,只喂了一點就停了手,“你還不能喝太多水。” 那點水對于許聲寒來說毫無意義,他急躁的用力攥了一下女人的手臂。 他本來就沒有多少力氣,倒是沒有攥疼女人,女人看出他的急切,柔聲安慰道:“不著急,不著急,mama就在這,什么時候想說都行。” 許聲寒身體太過虛弱,這么一會全身都出了一層虛汗,手臂無力的垂下。 身體上的虛弱連帶著精神也一并萎靡了。 他無聲的閉上了眼睛。 又過了三四天,許聲寒的身體終于恢復基本的功能了,他也終于搞明白發生了什么。 他重生了。 重生到了一個跟他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在他感覺中不過是一覺醒來,可是外界已經過了兩年。 這具身體的母親——徐秀琴,說他兩年前出了車禍后昏迷到現在。 許聲寒仔細算了算,發現他和原主出事竟然是在同一天。 據說原主出車禍被送來診治時,最開始是出現了腦死亡跡象的,后來又奇跡般的穩住了。 雖然穩住了,但人也成了植物人。 這種情況醒來的可能幾乎是微乎其微的,就算醒來腦子也不可能正常。 醫院勸過徐秀琴無數次,可這個柔弱的女人就是固執又倔強的不肯放棄,用瘦削的肩膀硬生生的擔起了巨額的醫療費用。 這期間不知道有多少次險些堅持不下的時候,可她終究還是等到了她的兒子睜開眼睛的那一天。 許聲寒滿心的荒謬和離奇,實在是難以接受。 可他更不愿意去懷疑一位為了孩子整日以淚洗面的母親。 只能勉強撒謊說自己失憶了。 好在醫生一早就給徐秀琴打過預防針,說他可能什么癡呆、弱智等等。 和那些相比,失憶輕巧的像是上天的恩賜。 這天,徐秀琴一大早就到醫院來了。 許聲寒有些驚訝,平時徐秀琴忙于工作,只能在飯點勉強抽出時間來給他送飯。 今天竟然來的這么早? 徐秀琴看出他的驚訝,有些窘迫的笑了笑,“兒子,咱們今天出院?!?/br> 許聲寒的身體遠遠沒有恢復到能夠出院的程度,但他什么也沒有說,安靜的由徐秀琴扶著下床。 他的東西很少,可再少也畢竟是住了兩年積攢下來的東西。 徐秀琴一手吃力的提著行李,一手扶著許聲寒。 許聲寒這具身體躺了兩年,渾身的肌rou都退化了,他還沒正式開始復健,走起路來仍然非常勉強。 他哪里好意思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年過半百的瘦弱母親身上,因此哪怕有徐秀琴扶著,許聲寒走到電梯里,還是疼出了一身汗。 徐秀琴透過反光的電梯箱壁看見他滿頭的冷汗,局促的放下手里的行李拿著手帕替他擦汗,“很疼吧?對不起,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br> 許聲寒無力的搖了搖頭,“不疼?!?/br> 徐秀琴眼眶有些發紅,好半晌,才艱澀的擠出一句,“是媽沒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