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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在床上躺下了,腦海中再度浮現出白疏桐那一句“你想做的事其實我可以……” 像這種充滿著暗示性的話白疏桐這幾年來不知道對他說過多少次,他深知自己不是正人君子,相反的,為達目的使了不少手段。 說謊,威脅,逢場作戲,沒什么不能做的。 有必要這么忍辱負重嗎?未嘗是不可以選擇走捷徑,快一點,再快一點……在強大的白氏的資本傾軋下,一切就好像在佛像面前膝蓋不知不覺軟下去跪拜的信徒。 可是一直以來這就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有得必有失,他可以稍加利用別人的好感,但是卻不能夠販賣婚姻和感情。 為了打倒李勝南,他不得不先成為李勝南。 這是什么悖論,他不愿意這么做。 李隅對著燈光屈伸了一下自己手掌,那些光從指根的罅隙中落在眼睫上,就像細沙一樣握不住的。他的手攥緊了,復而又頹然松懈下去,重新變成一片遮擋在眼皮上的陰影。 不會等太久的,他告訴自己,就像從小到大一直那么告訴自己一樣,他知道這一次會是真的。 正這么想著,他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李隅夢到自己手握寶劍要去屠龍,他和惡魔做了個出賣靈魂的交易,于是獲得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力量。 但當他殺死了惡龍的瞬間,自己那沾滿鮮血的手掌卻已經不再像是人了,那是龍的鱗爪。 一直到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李隅才從那種詭奇的如西幻寓言般的噩夢中掙脫出來。 恰巧來了個電話,是Tiffany打過來的,“額,有個叫張鵬的Beta的找你,他按你給的名片打過來的,自稱是你的朋友,施工遇到了點兒難處,全部停工了,僵持不下來,就想讓你這邊向監理的通融一下……” “嗯,我知道了,你跟他說我會留意的,把我私人號碼給他。”李隅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一只手慢慢上下揉著撒潑身上的毛,感覺自己的心情重新平復下來。 順著毛摸撒潑哼唧著打呼嚕,逆著毛稍一動彈,被這家伙回頭齜牙咧嘴逮了一口。 他推了一下撒潑的屁股,把這惱人的貓給趕下床了。 Tiffany的聲音帶著調笑,“老板,我說你這交友還真是越來越廣泛了,怎么現在連包工頭都能跟你攀上朋友啊。” 李隅不置可否;“要是你有用處的話,我也會跟你交朋友的,做你的事去吧。” Tiffany聽出他或許有點起床氣,就悻悻地把電話給掛斷了。 監理方不斷發出質量整改的監理通知單,什么這里不符合物料堆放不對,那里現場排水有問題。到更嚴重就是停工令一出,那邊拆遷工程直接停了。張鵬不得不仰賴李隅去跟監理方溝通,但如果他敢大膽琢磨的話,其實那是甲方常用的缺德手段,多半是因為資金暫時沒能周轉回來,和監理打過招呼后,聯手給施工方使絆子。 不斷地整改,整改,再惡意勒令整改,能拖就再多拖一天。 但政府招標的舊區改造工程,李隅的錢自然不可能被燒光,任誰也想不到是甲方在故意拖延拆遷進度。可他就是刻意這么緩一緩,磨一磨,然后再放一放,幾天下來,逼得施工方焦頭爛額。 這次監理并不是普通公司,中字開頭的重點市政工程,他們后背靠著的是政府,不是塞點打點費用,買煙請客唱歌就能夠輕松解決的。張鵬求路無門,最后自然就只能想起那張李隅塞給他的名片,于是上門來主動求他了。 人情始終是你來我往的,先欠著,以后才能慢慢收債。 李隅起身洗漱,家里鐘點工的傭人明嫂九點鐘進來照例清理房間,“李少爺,這塊地毯臟了,我拿去干洗。” 他一邊吐出漱口水一邊擦拭著嘴角,心里一動,想起昨天阮衿把下過毒的醒酒湯潑在了上面,“不,您先放著別動。” 李隅只是讓明嫂把臟污了的羊絨毯子卷起來立在一邊,然后才鋪上新的。 盡管上午時間過半,他肚子仍里沒有饑餓的感覺。 李隅托著下頜,在自己的電腦前輸入了安全系統的登陸密碼,從自己的隱藏文件夾里調出來了一張合照。 那是一張年輕的女性Omega和張鵬在樹下的合影,穿著印有A大校訓的白色文化衫,她纖細嬌小,皮膚白皙,笑靨如花,看上去正是青春少艾的好年齡,倒是襯著旁邊的張鵬顯得黝黑平凡,唯有露出的牙齒看上去白一點的。 據李隅所知,張鵬從前不在塘市做事的,他是特地這里找人的。 十六年前,他的meimei張夢然來塘市的A大讀書,她學習優異,勤工儉學,在校期間多次不定期會往家里打錢。但從某天開始,她忽然之間離奇失蹤。 . 正對著搜羅來的各種資料出神 ,門忽然被篤篤地敲響了。 李隅把電腦闔上,然后打開了門,外面是端著一份早餐的阮衿。天氣漸熱,阮衿穿著的衣服也由薄毛衣變薄成襯衣。袖子向上挽了三道褶子,領口開了兩粒扣子,白皙的手腕和鎖骨都陷落在極朦朧的晨光之中,沒有任何陰影。 阮衿不管穿什么衣服好像都顯現出一種松散的居家狀態,柔和,溫吞,仿佛是一種渾然天成的氣質。 他其實可以理解李勝南為什么會想要把阮衿留在家里面,看著很舒服,也不會輕易對這種人生氣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