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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偏安一隅在線閱讀 - 第1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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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現(xiàn)在只能特別惆悵地看著李隅看著窗外的側(cè)臉。一路上,李隅所做的最多的動作就是托腮,往窗外看,雖然嘴上老是嘴硬說“我還好”,但其實(shí)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在表達(dá)著巨大的不適。

    是不是應(yīng)該說些什么,李隅幫了他這么多,但也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和他解釋一下,不過說不定其實(shí)李隅并不想聽這些東西。

    “你忽然變啞巴了么?盯著我這么久。”李隅忽然扭頭看了阮衿一眼,“有話就說。”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阮衿忙把不禮貌的視線轉(zhuǎn)移開了,看來李隅是真的不喜歡被人盯著看。

    “因?yàn)橛X得很不好意思?”李隅把撐著下巴手輕輕拿開了,低頭繼續(xù)撣走T恤上一塊灰,“是個人都會覺得累,而且你要比多數(shù)大人做的更好,這根本沒什么丟人的。”

    “是嗎?”阮衿低下頭來,感覺腹部是一陣陣灼人的濕潤熱氣。這么睡著要悶死了,他把阮心酣睡發(fā)紅的臉稍稍抬起來一些,眼睛那圈哭腫的還沒有消退下去,“我發(fā)瘋的樣子很嚇人吧?”

    “但你沒有拋下她,這就夠了。”李隅很平靜地說,“如果是我的話,可能會把她丟在山里喂狼吧。”

    不是每一個小孩都能遇到不拋棄他的家長。阮心有一個很容易心軟的哥哥,帶不走的,留不下的,都凝固成了身上厚厚的化石,這些沉重的東西拉著他緩慢地向下沉,卻也只能這么繼續(xù)走下去。

    李隅當(dāng)時是追著阮衿一起跟上去的,說來挺搞笑的,他一個Alpha,居然有種追不上Omega的感覺。阮衿實(shí)在是跑得太快了,說是最后百米沖刺還不足以形容,就像不要命一般從坡上跳下去,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往前沖。

    他跟在后面跑過去,沒費(fèi)多少力,汗都沒出多少,一直追到了山麓底下,四周都是那種水泥修繕的低矮墳?zāi)梗贡蠑R著黃紙,被風(fēng)吹得到處都是。

    居然生出一點(diǎn)想抽煙的感覺。

    李隅點(diǎn)著煙,看阮衿把阮心從樹洞拽出來,像是從海螺里扯出寄居蟹的那樣,場面一時顯得很滑稽。

    他看著那個別扭又乖張的小孩,被按在地上兇得像只吱哇亂叫的猴子,還敢張嘴咬人。

    簡直煩人透了。

    但當(dāng)她哭著跑過去,兇狠地抱住了阮衿的小腿說“阮衿不準(zhǔn)你丟掉我”的時候,阮衿那張流著淚的,臟兮兮的臉,無比清晰地呈現(xiàn)在自己面前。

    李隅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話說幼年的自己抱住她的小腿祈求著“mama不要走”的時候,她的那張臉上寫著的,到底是什么呢?

    絕不會有這樣的悲傷,猶豫,以及布滿著的痛苦眼淚吧。

    他的母親也在哭,卻是截然不同的,只是哽咽著說,“放了我吧,好孩子,mama真的……真的太痛苦了。”

    因?yàn)槭呛煤⒆樱运砷_手。

    拋下她拋下她拋下她吧……就像我一樣被拋下吧。做你的寄居蟹,回到你的榕樹洞里,李隅兇狠地抽著煙想。

    但是阮衿沉寂在那里,最終轉(zhuǎn)身抱了她,很溫柔地說了“對不起”,而李隅只看到自己孤零零的影子落在腳下。

    晌午時分,被太陽炙烤著,純黑色一小團(tuán),就像一個蜷縮著的孩子。

    真煩躁啊……也來抱抱我吧……李隅當(dāng)時內(nèi)心里想的是這個。

    ……

    阮衿被“丟到山里喂狼”這個說辭震驚了一小會,“啊?我還以為你很喜歡小孩子。”

    “恃寵而驕的,很吵鬧的,就不喜歡。”李隅看著睡得一臉憨態(tài)流口水的阮心,偏偏這家伙兩樣都占全了,“她算是運(yùn)氣很好的那種。”

    運(yùn)氣好,怎么會算是運(yùn)氣好呢?如果他和阮心運(yùn)氣好,就不會降生在這樣一個家庭里了。

    阮衿只是干澀地笑了笑,“我父母都過世了,所以她就我一個哥哥,所以性格會比較依賴我吧。陳阿姨是她的養(yǎng)母,要帶她回來就不肯了。”

    “這不就是恃寵而驕嗎?”李隅又繼續(xù)去看窗外了,“你對她太好,所以會難忘。而難忘得太久,愛就變成了恨。如果早就打算要拋下,干脆就從頭狠心到尾。”

    阮衿點(diǎn)頭:“你說的對,是我的問題,我沒給她一個適應(yīng)的過程。”

    “我都說她運(yùn)氣很好了。”李隅瞥了他的臉,然后給他遞了張濕紙巾去擦那張花貓臉,“你的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

    所以運(yùn)氣好是在夸阮心有個好哥哥嗎?

    不管是不是這么理解,阮衿都被他給說臉紅了。

    .

    晚上在陳惠香家的浴室洗澡時,阮衿對著氤氳的鏡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兩處膝蓋全磕青了,斑駁發(fā)紫,連手掌上都是細(xì)碎的口子。在那種貼著青色瓷磚的老式浴缸里泡了會,他才終于困倦地放松了神經(jīng)。

    微燙的水波蕩漾著拍打著身體,泡得全身都綿軟無力,兩天的疲倦都一點(diǎn)點(diǎn)消解殆盡。阮衿盯著頭頂那盞橙黃的燈瞇著眼睛想,李隅在做什么呢?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在泡澡吧。

    陳惠香的家實(shí)在太小了,況且剛搬過來,四處都還被蒙塵的白布罩著,也還沒好好整理干凈。李隅沒逗留一分鐘就走了,惜字如金,話僅僅說了四句“不用謝”“不餓”“我是他同學(xué)”“自己找旅館住就行了”。

    陳惠香說他這個同學(xué)倒是挺熱心腸的,這么老遠(yuǎn)都要跟過來,就是性格也太冷了,留飯也不吃,說什么都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