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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虐文女配不想死[穿書]在線閱讀 - 第115節

第115節

    唯一能保她無恙的,就是王上的元神。

    王上絲毫沒有猶豫,跟他們交代完后事,便直奔歸墟山,他將修羅王一眾人斬草除根,為仙尊鋪好退路。

    鬼宗門留下的是忠誠的門徒,歸墟山內藏有無盡的財寶,甚至連欒殿內的床榻,都是王上親手挑選布置。

    在仙尊離去的第八日,王上服下禁藥,雙目重見光明。

    王上去見了仙尊,回來后正襟危坐,徹夜無眠,提筆寫下一封遺書。

    遺書交給了裴前,道是他七百年內未歸,便將此信交于仙尊之手。

    裴前不知道信里寫了什么,只能看到信封上的四個大字——夫君親筆。

    直到王上引爆神識,裴前才明白那句‘七百年未歸’是做何意。

    在神族犯了滔天大罪的神明,會被剝離出神識。

    而失去神識的神明,便會化作凡胎,死時猶如承受千刀萬剮之刑,令人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王上雙手沾滿人血,生前罪孽深重,熬過這非人的折磨,死后去了陰曹地府,也要被投入十八層地獄道道輪回。

    別說是七百年,便是七千年,王上也不一定能再世為人。

    相比起那無休無止的酷刑折磨,取出元神后,短暫的魂飛魄散就變得如此舒適愜意。

    可王上為了能與仙尊重逢,還是選擇了前者。

    幸好王上沒有死。

    當裴前再次見到他時,已是三年之后。

    他躺在冰棺里,脖子以下都動彈不得。

    那是裴前一生引以為傲的天神啊。

    當時卻毫無尊嚴的癱瘓在冰棺內,每日只能依靠米粥存活,脆弱的像是折斷翅膀的昆蟲。

    裴前好不容易等到他變為正常人,又恢復了過往的記憶,他要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去六界尋找消失已久的天罡陣。

    不為旁的,就是因為知道仙尊即將要渡劫飛升,怕仙尊挨不過那三道天雷。

    王上從頭至尾,只做過一件傷害仙尊的事情。

    可王上也只是不愿仙尊忘了他。

    僅此而已。

    裴前擦了擦微紅的眼眶,走到門前應了一聲:“仙尊,您稍等片刻,屬下這就命人給您送去換洗的衣裙。”

    聽到裴前略顯沙啞的嗓音,虞蒸蒸怔了怔。

    她不就罵了容上兩句,裴前怎么還哭了?

    她抱著紅糖水吸溜了兩口,想了半天也沒想通,自己到底是哪里戳到裴前的淚點了。

    一碗紅糖雞蛋水灌進肚子里,祛除了體內的寒氣,虞蒸蒸感覺渾身都輕松了不少。

    有女弟子送來了干凈的衣裙,她昨晚幾乎一夜沒睡,今日又沒什么事情需要處理,索性便蓋好褥子,沉沉的睡了個回籠覺。

    也不知她睡了多久,窗外震耳欲聾的雷雨聲將她驚醒,她隨手套上衣裙,連傘都顧不得打,便焦急的沖下了欒殿。

    她憑著記憶,闖進了容上暫居的寢室。

    漆黑的夜空電閃雷鳴,一道道藍白色的閃電應聲劈下,容上坐在榻上,面色蒼白的繃緊了身子。

    十余萬年的陰影,怎能是短短數年能消除掉的。

    一聽到響徹云霄的雷電聲,他就會想起那無數飽受折磨的日日夜夜。

    黑暗逐漸將他侵吞入腹,那些被他殺戮過的冤魂,用力鎖住他的喉嚨,一張張布滿鮮血的臉龐,圍繞在他身邊面目扭曲的獰笑著。

    虞蒸蒸將燭火點燃,慌張的跑了過去,攥緊了他冰冷青白的大掌:“容上,你怎么樣?”

    容上眸光略顯凝滯,許久才回過神來。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師尊怎么來了。”

    見他又開始演戲,她也沒有和他計較。

    她將蠟燭立在柜子上,蹲在他身旁,用雙臂圈住了他的腰身,隨口胡扯道:“做噩夢了,我害怕。”

    容上垂在身側的手臂輕顫,握緊的手掌松開又握緊,也不知猶豫了多久,才將大掌覆在了她的頭頂:“夢都是假的,作不得數。”

    虞蒸蒸將下頜抵在他腿上,微微側過頭去,仰著脖子看向他:“那你呢,是真的還是假的?”

    燭火映出她清澈無瑕的雙眸,容上看著她的眼睛,卻是一句謊話都說不出來了。

    同樣受到盧夫人的荼毒,她依舊不改本心,而他卻墮落進深淵萬丈,雙手沾滿血腥,成為人人懼怕的魔鬼。

    他自私,他殘忍,他薄情寡義,他鐵石心腸。

    甚至為了讓她記住他,他不惜令她身陷險境。

    這樣的他,憑什么配擁有她?

    是了,他不配。

    可他還是要自私的將她囚在身邊。

    因為他愛她。

    容上對上她的眼眸,毫不退避的笑道:“師尊又在說胡話了。”

    虞蒸蒸沒再說話,她將腦袋平躺在他腿上,輕輕捉住他的雙手,用自己的體溫去焐熱他冷冰冰的手掌。

    窗外雷聲連天,guntang的溫度從掌心滲入血液,容上的眼前卻沒再生出滲人的臉龐。

    他看著她乖巧的面容,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又將她的小手叩緊了些。

    時間轉眼過去了兩個多月,虞蒸蒸沒再去試探容上,容上也絕口不提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兩人倒是十分默契。

    虞蒸蒸忙著準備渡劫的事,那五個面首卻死活不長眼,整日往她身上湊。

    不等她做什么,他們幾人便輪番的竄稀嘔吐,不過幾日的時間,白嫩的臉蛋便蠟黃蠟黃的了。

    她用腳趾頭也知道是誰干的,誰能想到昔日以心狠手辣而著稱的鬼王,如今卻變成一個拈酸吃醋的幼稚鬼。

    倒是那眠矜安分了一段時日,自打那日之后,虞蒸蒸都沒怎么見到過他。

    虞蒸蒸望著水缸里的白色曇花,伸手撩撥了兩下清水:“裴前,你看看這花瓣,是不是要開了?”

    裴前仔細的觀察一番,點頭贊同道:“好像是快開了。”

    她聽到這話,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天雷降至,她也沒信心能渡過天劫,只是不知道她還能否親眼看著曇花盛開,迎接山水的重生。

    也不知為何,想著想著,眼淚就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裴前一愣,連忙遞上錦帕:“仙尊,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最近掉眼淚的頻率,比以往多了不知多少倍。

    虞蒸蒸吸了吸鼻子:“我都快被雷劈死了,你說我有沒有心事?”

    這是她第一次表露出自己的憂心,裴前剛要將天罡陣的事情告訴她,她便在他之前開了口:“聽說你寢殿里遭賊了?”

    裴前臉色發綠,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他跟在王上身邊數萬余年,不光是王上得力的左右臂,在六界之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結果昨日卻被個不知名的小賊偷了東西。

    雖然很丟人,但既然虞蒸蒸問起了此事,他自然要如實稟告:“下人正在清點失竊之物,仙尊放心,這兩日屬下必定將那小賊擒住。”

    話音未落,殿外便有下人前來稟報:“裴大人,您壁畫之后的柜盒,似乎被人動過,怕是需要大人親自查認一番。”

    一聽這話,裴前有些急了。

    若是旁的東西丟了也就罷了,這柜盒里裝的是王上交給他的遺書。

    雖說那遺書是用不上了,可到底是王上交付之物,他怎能給弄丟了?

    裴前心急如焚,又不敢輕易離開虞蒸蒸身邊,這幾日正是渡劫的緊要關頭,那三道天雷隨時都有可能會劈下來。

    王上到人界給她買橘子去了,約莫還得半個時辰才能回來,雖然有天罡陣引雷,但身邊有個人陪著總歸還是要安心些。

    虞蒸蒸見裴前一臉便秘之色,拿著他的手帕擤了個鼻涕:“你又不能幫我扛雷,去一趟不過片刻,你快去快回便是了。”

    裴前一想,她說的還挺有道理。

    欒殿離他的寢殿不遠,只要他派人守著她些,應該也沒什么問題。

    他點點頭,認真叮囑道:“仙尊不要亂走,就在寢殿里等著,屬下很快就會回來。”

    說罷,他將身邊兩個修為深厚的下屬留在殿外,一陣風似的踩著劍飛遠了。

    虞蒸蒸覺得裴前有些大驚小怪,她倚在美人榻上,捧著枸杞紅棗茶,賞著窗外的一株株紅梅。

    那紅梅是容上栽的,因為她說殿外空蕩蕩的,連點花香都沒有,他便從人界移了幾十株紅梅,每日悉心澆水照料。

    原本欒殿冰寒至極,四季連綿大雪,根本養不活任何植物。

    但自打容上回了歸墟山之后,這欒殿外的大雪便停住了,連覆在欒殿上下的冰霜也都融化了。

    這些移過來的紅梅基本都活了,在這冬日里瞧著也算是賞心悅目。

    虞蒸蒸呷了一口熱茶,滿足的發出一聲輕嘆。

    她最近胃口不大好,吃些青梅橘子便能緩解一些,容上去給她買橘子了,過不了多大會兒就能回來。

    等他回來了,她便讓他把橘子榨成橘子汁,屆時放進冰窖里冷藏半個時辰,做成冰棍的樣子。

    她正想著,殿外卻傳來了腳步聲,她歡喜的探過頭去:“我的橘子買回來了……”

    當她看到眠矜的臉,那燦爛的笑容瞬時凝固住。

    眠矜穿著一身墨色長袍,一襲長發垂于身后,他手里攥住一支玉簫,嘴角噙著冷笑,與以往的形象天差地別。

    他鬢角帶著凌厲之氣,眉梢微微挑起:“很失望嗎?”

    聽到他略顯譏諷的語氣,虞蒸蒸忍不住蹙起了眉頭:“你吃錯藥了?”

    眠矜懶得與她廢話,直接從手里甩出去一封書信:“若是想要知道容上的秘密,便去圣泉天階找我,我只等你一炷香的時間。”

    虞蒸蒸看著落在腳下的信封,又瞥了一眼眠矜遠去的身影,遲疑了半晌,她終是面色猶豫的彎腰撿起了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