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jiejie?！比輪⑿阏酒鹕韥淼?，“那我現在就讓她進來？”

    原來，他竟然是帶著李氏來的。

    “進來吧?！?/br>
    容啟秀出去，很快，簾子被掀開，一身米黃衣裙，妝容簡單的李氏腳步輕輕地走進來。

    她斂衽行禮，道：“夫人，久違了。”

    顧希音上下掃了她一番，“你倒是沒變?！?/br>
    李氏淺笑：“夫人憔悴了些許?！?/br>
    說話間，她自己走到顧希音對面坐下。

    顧希音冷哼一聲，“拜你所賜。”

    李氏道：“我知道夫人怨恨我；可是夫人不是我，不知道我心中的苦。我恨謝家，我要所有折磨過我的人，付出代價！”

    第479章 毒殺李氏

    “這代價，也包括了無辜枉死的人?！鳖櫹Ｒ衾淅涞氐溃爱斢行┤税l現不對勁的時候，卻已經落入了容啟秀的陷阱。宮變那日，午門血流成河，秦家軍，死了一千三百二十二個人。他們背后，有一千三百二十二個家庭崩塌。這些人，和你無冤無仇，卻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br>
    “夫人生活幸福美滿，悲天憫人；我命運多舛，心懷怨懟?！崩钍献猿暗氐?，“我難過的時候，全天下只有我一個人難過。一千三百二十二個家庭的難過，又和我有什么關系？我現在解脫了，要去江南頤養天年。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內心安寧?！?/br>
    顧希音抬手把自己杯中的茶水潑到她臉上，聲嘶力竭地罵道：“你踩在一千三百二十二條性命上，尸山血海，你和你說你內心安寧？你為什么能這么鐵石心腸，厚顏無恥！”

    李氏淡定地抽出帕子擦擦頭上和臉上的水，“夫人沒有苦過，沒有像我一般孤立無援，這般說話，未免站著說話不腰疼?！?/br>
    “你和謝觀庭的事情，我從來沒有說過你一個‘不’字。我也說，是謝觀庭混蛋，謝觀庭對不起你。好，你報復謝觀庭，你殺了他，閹了他，我什么都不說。可是你為什么要拉那么多無辜的人墊背！他們沒有得罪過你！”

    “夫人，我能力有限，我只有這樣才能替自己報仇?！?/br>
    李氏的平靜中帶著冷酷絕情，“或許世人這樣才能明白，我遭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br>
    顧希音氣笑了，她從前怎么就沒看出來，李氏這般扭曲。

    “最可笑的是謝觀庭，他讓我受了那么多委屈，之后還要裝模作樣來彌補我。好啊，我接受他的彌補，現在他淪為階下囚了，夫人，你都不知道我這心里，有多么的暢快！”

    顧希音斥道：“你簡直，喪心病狂，不可理喻?！?/br>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如何能想到，李氏溫良恭儉讓的外表之下，心靈竟然扭曲至此。

    “夫人，無論你怎么罵我，在我心里，最感謝的人都是你。如果有一個人，或許對我還有些同情，或許就是您了。但是您不知道，我討厭您的同情，我討厭您帶著優越感來同情憐憫我，那讓我覺得，自己更加可憐?！?/br>
    “我和你，沒有什么好說的。”顧希音冷聲道，“夏蟲不可語冰?！?/br>
    李氏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她剛空了的茶杯中續上半涼的茶水，自己也拿起一個杯子倒上了茶水。

    她舉起杯子：“夫人，臨走之前，我敬您一杯?！?/br>
    顧希音抬手拿起自己的茶杯，卻又放下：“免了，我不知道，你來是不是給我下毒的。我曾經聽過，有人把毒藏在指甲當中?！?/br>
    “夫人，’李氏笑了，“從前我是很嫉妒你，嫉妒得都要發瘋。但是現在，你又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相反，我同情你，像你從前同情我那般同情你。原來，居高臨下看著別人的苦難，是這么令人愉悅的一件事。”

    “謝觀庭，早該把你休了?！鳖櫹Ｒ魫汉莺莸氐馈?/br>
    “他沒這個決斷。他覺得對不起我，對我百般體貼，所以我才會有機會拿到他的印信，才有機會放倒他。”李氏眼中露出得意之色，“不管夫人承認與否，我都改變了歷史，不是嗎？”

    “夫人，我沒有必要下毒，真的。我只是來和你敘舊，順便幫你解惑而已。最后，我還要和您告個別，希望您余生……接受現實，畢竟容大人還是很喜歡您的。只要你不那么固執，余生你的日子還會花團錦簇?！?/br>
    顧希音把兩人的茶杯對換，一言不發，拿起杯子來抿了一口，重重放下：“現在你如愿以償，你可以滾了?！?/br>
    李氏拿起面前的杯子，也喝了一口，“從此山高水長，再不相見。”

    “總會再見的?！鳖櫹Ｒ舻?，“所有的人，最后都會走向一個共同的終點?！?/br>
    李氏愣住了，顯然不明白顧希音說這話的意思。

    顧希音站起身來，睥著她道：“我很相信，你現在等著看我的笑話，所以不會殺我。但是你為什么就不想，你做了這樣的壞事，還至死不悟，你說我會不會殺你？”

    “這茶水！”李氏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臉色漲得紫紅，呼吸急促，仿佛感覺自己被人扼住了咽喉。

    “我放過容啟秀一次，現在自食其果；你說我還會對你心慈手軟嗎？”顧希音冷笑連連，“我提醒過你，有人會把毒藏在指甲之中?！?/br>
    她抬起手，用拇指輕輕彈了彈她的小手指甲，“這毒藥，是給容啟秀準備的。只可惜，他太了解我，也太警惕，根本不動我這里任何東西。可是現在這樣也不錯，沒有浪費?！?/br>
    說完這話，李氏呼吸困難，已經說不出話來。

    顧希音看著她，目光冷酷：“你以為了解的我，也不是真的我。我從前對你有多好，遭受背叛后對你就會有多殘忍冷酷。你害死的人在地下等你，煙雨江南，我讓你這輩子，無福消受！”

    現實激起了她的斗志，讓她心硬如鐵。

    “你想同情我也沒有機會了。”顧希音笑了，“容啟秀答應送你到江南養老；可是你猜，如果他知道你死于我之手，又會是什么反應？實話告訴你，他會假惺惺地問，‘jiejie，你有沒有受到驚嚇’？至于你，什么都不算?！?/br>
    “有句話你說得沒錯，只要我肯放下、身段，以后我還是贏家?？墒悄?，看不見了?！?/br>
    李氏跌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縮成一團，想努力睜大眼睛看著顧希音，視線卻一片模糊。

    原來死亡逼近，是這樣的感覺……

    她不甘心，她還想說話，但是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又掙扎了片刻后，李氏終于不再動彈，佝僂成煮熟的蝦一般，眼睛瞪得大大的，就那般徹底死去。

    顧希音沒有再看她一眼，對著門口道：“來人，讓容啟秀進來收尸！”

    第480章 和容啟秀的第一次談判

    容啟秀很快聞訊趕來。

    看著地上死不瞑目的李氏，他顯然震驚了。

    但是很快他又面色如常，道：“jiejie，我沒想到會有這一天——你是殺人而非救人。這毒藥，是給我準備的嗎？”

    “只許你殺人，我就只能等著被殺？”顧希音冷笑，“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我，說明你從來沒有真正認識我。”

    惡人自有天收；可是如果老天不收，就讓她來替天行道。

    在和謝觀庭的婚姻之中，李氏無疑是可憐的；但是遇到問題遷怒無辜之人，造成那么多人慘死，害得她夫妻、骨rou分離，她怎么可能輕輕放過？

    “你要相信，我不殺你，只是我能力不及，不是我對你還有惻隱之心?！鳖櫹Ｒ粢蛔忠活D地道，看著容啟秀，目光如炬，“要么你殺了我，要么早晚有一天，你要死在我手上，容啟秀！”

    “jiejie，我都不要。我們都要好好活著，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比輪⑿憬z毫不惱怒，“既然jiejie想讓李氏死，那說明她該死。之后的事情jiejie也不必擔心，我會一力承擔?！?/br>
    “你以為我敢做不敢當？”顧希音冷笑，“謝觀庭呢？我要見謝觀庭！”

    “暫時不行?！比輪⑿愕溃爸x觀庭他尋死覓活很多次了，我怕去后刺激他，更讓他一心求死。”

    “這次，我是幫你?！鳖櫹Ｒ舻溃澳愫臀乙黄鹑?，我幫你勸他活著，讓他對你有用?！?/br>
    容啟秀臉上露出了然的笑意，然而笑容卻不達眼底：“jiejie是想去告訴他，活下來，將功折罪，日后和秦驍里應外合，是不是？”

    “你知道我想什么，我也知道你會知道，我還知道，你不會拒絕我?！鳖櫹Ｒ艨粗难劬?，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嘲諷的輕笑，“因為你要證明，你喜歡我，你愿意挽回我。還有，你掌握著一切，不會失控?！?/br>
    “這世上，真的沒有比jiejie再懂我的人。”

    顧希音閉上眼睛。

    她知道容啟秀多么自負，他現在要征服自己，他認為他可以。

    那就試試吧！他根本不懂，他對自己的堅持，遠遠不及自己對徐令則的愛。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眼底一片清明。

    “什么時候讓我去見謝觀庭？”

    “隨時。”容啟秀仿佛瞬間改變了主意，“如果見到他就是jiejie的目的，那這一局，jiejie贏了?！?/br>
    “明日，明日我要去見他，你讓人安排。”顧希音深吸一口氣道。

    “好。我有一句忠告，jiejie最好告訴她，李氏是我殺的。否則，我怕謝觀庭以后，會怨恨jiejie。”

    “我以為我在乎？”顧希音冷笑，“如果不是為了讓他戴罪立功，我想連他一起殺了。”

    容啟秀笑了笑：“不管怎么說，jiejie毒殺李氏，也是幫了我很大的忙，我既不用承擔背信棄義的惡名，又不必擔心她日后出去亂說?！?/br>
    “惡名？以你舌燦蓮花，顛倒是非黑白的本事，誰能把惡名安到你身上？”顧希音眼神輕蔑，“論功業，你不及秦驍之皮毛；然而論玩弄手段，你是他千萬倍的本事?！?/br>
    衛三郎告訴他，這些天容啟秀在忙什么。

    他忙著散布謠言，給徐令則定罪。

    徐令則的罪名包括但不限于：對先帝不敬，有謀反之心；與南疆、東羌私下來往，不惜損害中原利益達成自己目的；與前朝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這指的是鄭錫；把無辜的女子送給自己下屬糟蹋，這指的是善堂那些女子……

    總之，只有顧希音想不到，沒有容啟秀羅織不了的罪名。

    容啟秀對此很坦然：“jiejie，你只是不明白，成功者改寫歷史，這原本就是常態?！?/br>
    “我是不明白，為什么有人可以如此恬不知恥！”顧希音罵道。

    容啟秀也不生氣，道：“明日我晚點再來接jiejie。明日，是雪蘭的生辰，我要去看看她?！?/br>
    “她都已經死了，你還不肯放過她?！鳖櫹Ｒ衾湫Γ澳憔筒慌滤胍箯牡氐紫裸@出來找你索命嗎？”

    毫無疑問，容啟秀又要建立深情的人設。

    林雪蘭死了也要被他利用，若是她地下有知，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容啟秀道：“jiejie，她沒有怨恨過我，生前死后都沒有。我該為她做的，都已經做了?！?/br>
    顧希音都氣笑了，“她真該好好謝謝你，你讓她家破人亡，又把她和她的孩子一起送下去?！?/br>
    容啟秀淡淡道：“一切都是命。如果她能再遲幾個月生產，堅持到現在，說不定情況不一樣，我還能救她。”

    “你親手害的，你好意思說救？”顧希音冷笑，“如果你不是利用謝時憬這個傻子，謝觀庭怎么會和你走近，又對你心懷愧疚，所以才讓你有了可趁之機？”

    現在回頭想想，容啟秀不動聲色，步步為營，沒有一步廢棋。

    再加上他運氣實在是好，原本他或許想蟄伏幾年，但是萬萬沒想到，出來李氏這個神助攻。

    或者說，他更早之前就已經盯上了李氏；后者的黑化，恐怕和他也不無關心。

    利用人心，容啟秀比誰都擅長。

    “jiejie，咱們不說那些?！比輪⑿愕?，“都過去了，結果已然如此，再說這些，還有什么用？今日還有一件事情，需要jiejie幫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