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兩個人卻也沒能立刻入睡。

    哪怕是平時可以說是沾床既睡的秦嘉，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跟烙餅似的把自己烙了好久，才終于抵不住襲來的困意沉沉睡去。

    這一夜似乎格外漫長，又似乎無比短暫，等秦嘉被秦母叫醒的時候，她還有一種天怎么這么快就亮了的感覺。

    “快起來吃飯了，一會兒影樓的人就來了，別到時候你還沒吃晚飯，結婚這么大的事兒，耽誤了可不能。”

    窗外傳來秦母絮絮叨叨的聲音，讓秦嘉一下子就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對啊，她今天就要結婚了。

    她又愣了愣，隨后一個鯉魚打挺跳下了床。

    她從廁所出來，小狐貍和陳嬌嬌、劉婉、于娜四個人也已經從客房里出來了。

    作為伴娘，陳嬌嬌和劉婉兩個人昨晚是個小狐貍一起擠在客房那張床上睡的，而于娜則是因為女孩子，即使已經和周揚訂完了婚，也不好和周揚住一起。

    雖然四個女孩子睡在一起，但床本身也比較寬，四個女孩子身材也都是中等偏瘦一點的，因此她們三個擠在一張床上，也沒有覺得擁擠。

    五個女孩子擠在洋灰地邊緣，排成了一排蹲在那兒刷牙，一旁的地上，點點尖尖心心三只貓仔兒還在打鬧著。

    今天一大早，秦國良也沒去下地，就在家里忙活著。

    今天秦嘉就要結婚了，因為事情比較多，所以秦家人的早飯吃得比平常要早很多，等他們吃完了飯，也才還不到七點半。

    五個女孩子又端著杯子漱了漱口，把嘴里的食物殘渣給清理得差不多了，這才去忙活下一項。

    秦嘉大娘和一些近門子的嬸子大娘的，也都陸陸續續地過來幫忙了。

    村子里都是這樣，誰家要嫁閨女或者是娶媳婦兒，這樣的大事自家人當然是忙不過來的，和這家人關系親近的人就都會過來幫忙，這要是放在以前，都是在五服之內的族人，只是現在大家都不怎么注重親緣關系了，只知道是村子里除了自家的長輩之外關系最親最近的人。

    如果是娶媳婦兒，近門子們多是幫忙走一下習俗流程，然后幫著做做菜，中年和年輕的男人們則是端著托盤給來喝喜酒的人上菜，等忙完了，他們才能吃飯。

    嫁閨女的話，就要稍微輕松一點了，幫著把新嫁娘的嫁妝打點好送上車，就可以跟著新嫁娘的父母長輩一起去男方家里了。

    因為是結婚的大事兒，待會兒還要去里人村喝喜酒，過來幫忙的嬸子大娘們也都是打扮過自己的，雖然她們不會化妝，但頭發都是梳的板板正正，衣服鞋子也是平日里很少穿的體面衣服。

    嬸子大娘們沒過來多久，和鳴影樓派過來的化妝和跟拍團隊也過來了，他們來了之后，秦嘉才開始換婚紗。

    秦嘉屋里的地面是洋灰地，吃完飯地面就被掃過一次，怕會弄臟了秦嘉的婚紗，秦母還特意鋪上了特意買來的紅地毯。

    秦嘉在小狐貍她們的幫助下換上了那件拖尾的婚紗，然后坐在了搬過來的大椅子上，任由和鳴影樓來的化妝師在她臉上擺弄。

    化妝師的手在秦嘉臉上拂過，白凈的臉蛋就多出了妝扮的痕跡。

    淺淡的眉毛被描畫出來，睫毛被刷上睫毛膏變得挺翹，淡粉色的唇也被涂上了大紅色的口紅。明明還是那個人那張臉，但感覺卻不一樣了。

    化妝師還在繼續忙碌著，小狐貍她們也都換上了自己的伴娘服，擠在秦嘉屋里給自己化妝做造型。

    雖然女孩子化妝都慢，但每個人的速度不同，再加上今天的主次程度不同，因此，當速度最慢的陳嬌嬌也給自己化好了妝，秦嘉那兒還沒完。

    又過了十幾分鐘，化妝師才給秦嘉化好了妝，之后是做頭發。

    和鳴影樓各方面的質量都比縣里其他影樓要高出一層，化妝師的技術也是如此，她會的發型也比其他影樓要多，因此在看到秦嘉身上這件與眾不同的婚紗時，她給秦嘉做的發型也和縣里常見新娘發型不同。

    她先辮了兩綹小辮子，然后把秦嘉一頭長發松松地挽成了一個發髻，再戴上秦嘉買好的精致的發飾。額前的劉海兒和兩頰特意留下來的一小綹頭發都被用卷發棒燙了燙，最終效果不僅看起來高級，還有著十足的減齡效果。

    小狐貍三人都過來看了看，都發出了一聲贊美：“哇哇哇，嘉嘉姐你真好看！”

    “這造型真是太美了！”

    “都說結婚這天的女人最美，果然不是假話啊！看得我也想結婚了。”

    秦嘉照照鏡子，臉上也流露出幾分得意之色來。

    她微抬著下巴又端詳了幾遍鏡子里的自己，神態像極了一只高傲的貓咪。

    “來來來，戴頭紗戴頭紗。”陳嬌嬌說著，捧著面積算不得小的頭紗圍了過來。

    幾人又幫著秦嘉戴上頭紗，最后戴上一頂陳嬌嬌他們眾籌買的小王冠，就等著男方的到來。

    ……

    曹家。

    即使夜里睡得有點晚，一大早曹念也早早地就醒了，曹偉光看到他，還驚訝地問了句：“你咋醒這么早？”

    曹念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我睡不著了，就起來了。”

    曹偉光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心里有些唏噓，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一眨眼兒子居然都要娶媳婦兒了。他看著曹念沉默了片刻，最后說道：“等把嘉嘉娶進門兒，你可得好好對人家。”

    曹念重重點頭，“爸，我肯定會的。”

    曹母做好飯，連同韓侯和任嘉駿他們三個一起，六人吃完飯，就開始拾掇自己。

    曹念穿上自己那件仿燕尾式的西服，在和鳴影樓的化妝師沒過來之前，就對著鏡子把自己的頭發擺弄了好久。

    近門子們也陸陸續續上門了。

    有一部分留在了曹家的，還有一部分去了西邊的新房，包括等會兒接新娘子的兩個女孩子。

    他們這兒的習俗，新娘子在下車前，需要從男方接新娘子的兩個女孩兒手里接過兩個小紅紙包，紙包里可以包一點五谷，也可以包上一點麩粉或者是其他的東西。

    這兩個女孩兒也不是隨便找一個就能勝任的，首先需要和男方有親緣關系，其次生肖不能和新娘子有沖突，年齡上倒沒有太大的限制，從五六歲到二十歲都可以，這兩個女孩兒曹母早早就找好了，是曹念一個近門子大爺家的大孫女兒和一個叔叔家的大閨女。

    喜樂隊也是昨天就到了的，一大早吃完曹家人給送過去的飯，他們就開始吹奏起來，整個里人村差不多都能聽得到，也時不時會有人放上一記禮花，喜悅的氣氛似乎把整個里人村都包圍了起來。

    上午九點半，曹念和韓侯三人坐上車，出發去下巴村接他的新娘。

    ……

    車隊從曹家的小院子出發，出里人村后沿著公路東行，在橫穿下巴村、連接南邊國道的路上圍著下巴村繞了一圈，這才拐去秦家。

    知道今天秦家的閨女就要出門子了，秦家附近的鄉親們收拾好自己家就出來看熱鬧，有些和秦家關系很近的，還帶了小孩兒過來，秦家的院子里不僅充滿了大人們說笑的聲音，還洋溢著小孩兒快樂的笑聲。

    十點多一點兒的時候，被派到了外面充當斥候的小孩兒蹦蹦跳跳地跑回屋子里，“車來啦！”

    大人們也聽到了越來越近的喜樂聲，原本悠閑的人們瞬間忙亂起來。

    “快快快，嘉嘉的鞋藏好了沒？”

    “嬌嬌咱們仨守好門！不能輕易放他們進來！”

    “小家伙兒們，保護好你們嘉嘉姑姑！”

    “……”

    忙亂中，喜樂聲越來越近。車隊在大門口停下來之后，曹念和三個伴郎帶著后面負責攝影的、喜樂隊的人進了秦家的大門。

    這會兒秦家主要的人都在秦家屋里待著呢，聽到腳步聲，陳嬌嬌和小狐貍連忙關上了屋門，等曹念走近，看到的就是一扇有些破舊的木門。

    這時候，作為伴郎來提新郎分但伴娘們“怒火”的韓侯三人就上場了，韓侯拍拍門，喊道：“我們來接新娘子啦！”

    屋里的喧鬧聲暫時停了下來，隨后傳來了小狐貍興奮的聲音：“先去找我們藏起來的婚鞋！一共兩只！”

    找藏起來的婚鞋，是幾個人設置的為難新郎和伴郎們的第一關，找到了鞋，才能過來進行第二關。

    小狐貍話音一落，韓侯他們就四散開來去幫著曹念找鞋去了。

    這鞋說好找也好找，因為就這幾間屋子。說不好找也不好找，因為屋子很大，鞋很小，屋子里又放著那么多的柜子櫥子箱子，誰知道那不大的婚鞋能被藏到哪兒去呢？

    連同曹念在內，四個人分工明確，一人一間屋子，很快任嘉駿就找到了第一只。

    他拿著從堂屋東邊那件雜物間架子上找到的一只銀白色的婚鞋喊道：“找到一只了！！！”

    得到他的消息，其他三個人更興奮了，還有一只鞋！

    兩只鞋，一只放的很明顯，這是給新郎和伴郎一個棗，藏得深的那一只就是緊隨而來的棒槌了。

    床上，櫥子里，柜子里，都翻了一遍，但三個人卻還是沒能看到另外一只鞋的影子，讓剛才還得意洋洋的幾人頓時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冷靜了下來。幾人對視一眼，更加仔細地尋找起來。

    最后，鞋是被韓侯在客房里一個沒拉上拉鏈的行李箱里找到的。

    本來韓侯沒準備找這只行李箱，因為行李箱一看就不是秦家人的，不管是小狐貍的，還是陳嬌嬌、劉婉的，他一個大男人，都不好去翻女孩子的行李箱。

    只是等第一遍沒找到，他靜下來心又注意到了這個行李箱。

    一般來說，行李箱都是拉上拉鏈放起來的，但這個行李箱就攤在地上，拉鏈也沒拉，不由得讓韓侯懷疑了起來。

    他想了想，在決定去看一眼，結果這一看，就看到了衣服下面露出一個頭的婚鞋。

    他把婚鞋拿出來，目光又不由得落在了那件真絲的連衣裙上，他盯著連衣裙看了一會兒，從尺碼上確定是小狐貍的，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上去摸了一把。

    摸完之后，他才拿著婚鞋跑了出來。

    婚鞋都找到了，男生們又沖到秦嘉屋門前，“婚鞋都找到了，快讓我們把鞋送進去！”

    “你們把鞋放到窗臺上！”

    屋里傳來指揮聲，四個男生對視一眼，由曹念把鞋放到了窗臺上。

    沒一會兒，四個人就見小狐貍打開窗戶，把鞋拿了進去。

    屋里又傳來了陳嬌嬌的聲音：“曹哥，下面我們問你幾個問題，你都答對了，我們就放你進來，答錯了，你們就從哪兒來的再回哪兒去吧！第一題，你和秦姐第一次見面是在什么時候？你喜歡上秦姐是在什么時候？第一次約會、第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時候？”

    這幾個題都是中規中矩的，難度也算不上大，之前曹念沒少在網上翻伴娘難為新郎的問題，這會兒聽到幾個問題就放了一大半的心，他清清嗓子，回答道：“第一次見面是我們初一暑假開學，在教室里。喜歡上她是初一下學期的夏天，那天她穿了一條藏藍色的連衣裙。第一次約會是我們回來的那一年冬天，在鎮上，第一次接吻是在過完年我來送草莓的時候。”

    幾個人是有答案的，這會兒見曹念不僅都答對了，每個問題還都拓展了，即使想繼續為難曹念也只好放過了這個問題，“都對了。第二個問題，請說出20個新娘的優點！”

    這個問題曹念也在網上看到過，因此他侃侃而談：“漂亮、聰明、可愛、自信、大方、獨立、聲音好聽、做飯好吃、有主意、皮膚白、身材好、堅強、有愛心、孝順、樂于助人、有責任心、積極、上進、懂得多、溫柔！”

    他一邊說著，大家都在數著數，見他說完了第二十個，陳嬌嬌就又提出了下一個的問題：“結了婚你要怎么對秦姐？”

    “對她好，寵她、愛她、呵護她，能自己做的事兒都自己做，不讓她做。她開心的時候我陪著她開心，她不開心我就逗她開心。不欺騙她，不欺負她，永遠都把她放在手心里，她就是我一輩子的公主是我一輩子的寶。”

    這些話都是曹念發自內心的，因此雖然沒多長，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他話里的真誠，屋里，聽著他的話，頭紗下秦嘉忍不住揚起了嘴角，一雙眼睛里也盛滿了柔情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