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下午，窗外已經陸陸續續響起鞭炮聲，空氣中飄散著火藥燃燒過后的氣味，有點嗆人，但是熟悉的過年的味道。

    一家人為晚上的年夜飯忙碌，客廳里電視播放著不知那個頻道的綜藝節目，沒什么意思，節目里的笑聲變成勞動的背景音，倒也很有過年的氣氛。

    “今年包幾個有錢幣的呢？”蘇安笑嘻嘻地自言自語，“一二三四五……五個人，就包五個吧。”

    “包這么多，吃的時候當心點啊。”楊蘭將已經擺滿的一盤端進廚房，“記得有年你差點把硬幣吞下去嗎？大年三十的差點全家送你去醫院，你外公心臟病都差點被你嚇出來。”

    “哎呀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蘇安羞惱炸毛。

    大概每個人都是這樣，小時候干的蠢事每逢聚會的時候都會變成談資，哪怕幾年幾十年過去，長輩還能津津有味地說出來打趣。

    蘇安和mama在客廳包餃子，外婆和舅舅在廚房忙碌晚飯的其他食材，外公作為一家之長獨自坐在沙發上跟著電視樂，難免又被外婆數落：“一天到晚就知道看電視，也不來幫我們干活！”

    外公遭不住，套上衣服鞋子出門買炮竹去了。

    蘇安包完餃子就被外婆趕去沙發休息，待遇天差地別，美滋滋地打著手機游戲等開飯。

    晚飯前，蘇安收到了大年夜的第一條祝福信息，竟然是沈智的。

    ——我怕三十晚上的祝福太多，你會看不到我的問候，我怕初一的鞭炮太吵，你會聽不到我的祝福，我怕……提前給您和家人拜個早年，恭喜發財，闔家幸福！

    蘇安：“………………”

    群發的，還是網上隨便復制的，還真是夠走心。

    大過年的罵人也不好，蘇安想了想回復過去：

    ——大傻智，過年快樂。

    沈智大概被消息淹沒了，好一會兒才回復：

    ——安哥你怎么這樣啊，我給你發祝福呢你怎么罵人？

    “那是愛稱，傻逼。”蘇安發了條語音過去。

    冬季太陽下山早，才五點半窗外已經黑得就剩一點蒙蒙光亮，萬家燈火在年夜里點綴著城市，天色暗下來，城市的各個角落里升起煙花，時不時綻放一朵，照亮半片夜空。

    蘇安聞著廚房飄出來的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嚕了兩聲，一盤盤出鍋的菜肴很快被陸陸續續端上桌。

    “什么時候開飯呀？”蘇安抓了把瓜子嗑著墊肚子，眼巴巴地問。

    “老規矩，六點零六分。”買完炮竹回來的外公坐在他旁邊說，“六六大順，吉利。”

    行吧，吃完再洗完碗，正好趕上春晚。

    從沈智的第一條祝福信息開始，蘇安的聊天界面被各式各樣的囑咐信息淹沒了，班級的大群、各個小群里都熱鬧非凡，平時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這會兒紅包滿天飛，搶得人手軟。

    蘇安憑借叱咤游戲多年的手速搶了不少紅包，也接力發了一個，系統顯示一秒被搶完，就跟所有人都端著手機守著點一樣，喪心病狂。

    六點整，一通電話阻斷了蘇安搶紅包的戰爭，蘇安剛看見一個大紅包被丟到群里，“嘖”了聲不耐煩地想掛電話，但看見來電顯示的人名又笑得咧開了嘴。

    “喂，軒軒！”他歡樂地喊了聲，“我跟你說，我剛剛搶了好多紅包！哎你怎么都不搶啊？”

    “我剛剛在路上。”那邊齊文軒的背景音有些吵，蘇安想起他們家每年都是一大家子親戚去飯店吃飯的，這個點應該剛開席。

    “哦……那我分你一半吧？”蘇安不假思索地說。

    那邊齊文軒樂起來：“不用，你自己玩。你們那邊是不是馬上要開飯了？”

    “差不多，外公要六點零六準時開始，還有五分鐘吧。”蘇安看著已經擺盤完畢的飯桌，不由得舔了舔唇，“今年外婆做的菜還是那么勾人，軒哥，我真想讓你也嘗嘗我外婆的手藝。”

    齊文軒短暫地默了兩秒，旋即輕笑：“好啊，什么時候跟你一起去拜訪一下外婆。”

    兩人簡短地聊了會兒，蘇安這邊被催著上桌了，才對齊文軒說：“我掛啦，軒哥，新年快樂。”

    說完，又覺得這句祝福不久前的公歷新年剛說過，自己先笑起來。

    “新年快樂，希望蘇小安今年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齊文軒說，“去吃吧，替我向蘭姨和外公外婆問好。”

    通話一斷，蘇安丟下手機，迫不及待地蹦向桌子。

    全家人盯著外公，外公盯著手表，掐著點舉杯，蘇安立刻跟上：“干杯~外公外婆新年好！mama舅舅新年好~~”

    杯壁碰撞著清脆有聲，一家人歡歡樂樂地舉杯相慶，屋外煙火炮竹聲不歇，屋里歡聲笑語不斷，滿桌子幾人做了一下午的大餐很快變成杯盤邊的殘骸。

    “好吃好吃！”蘇安贊不絕口，“外婆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我今年不走了就住這吧！”

    外婆皺紋都笑成了花朵，舅舅佯作不滿：“你剛剛吃的那個豬肘子可是我做的！”

    “哇，真的嗎？”蘇安吐出嘴里的骨頭，故作夸張地驚嘆，“我說怎么這么好吃！”

    一家人都笑起來，楊蘭用食指點著他額頭笑道：“油嘴滑舌，貧死你算了。”

    外婆立刻呸道：“大過年的，不許說那個字！”

    楊蘭馬上敬酒：“呸呸呸，我自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