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衍臉色又是一沉，然而這次沒有給他說話的機(jī)會，一只冰冰涼涼的小手握了握了他的手臂。

    “雖然不太清楚，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但既然話說到這里了，不如就敞開了說吧。”姜意的臉色很蒼白，但神情卻相當(dāng)平靜，“你對我的不滿和怨氣，不如一次說個明白。”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尤程西徹底失控，撕去維持了長達(dá)七年的溫和表相，“明明有一副好皮囊卻裝作美而不自知，明明天賦優(yōu)越卻偏偏標(biāo)榜勤奮努力，明明能輕易奪走所有人的目光，卻還滿不在乎地隨手扔掉別人最珍惜的東西！”

    他停下來喘了一口氣，尖酸刻薄的話源源不斷地從嘴里冒出來：“你以為你是圣母白蓮花？一己之力抗下Hots隊長一職，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偉大很有犧牲精神啊？你就是在感動你自己，不知道我們心里都罵你傻逼擋了我們的前程——”

    “尤程西！”這下連顏赫都聽不下去了，暴躁地大吼道：“你他媽夠了！別說了！”

    而姜意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平靜到幾乎麻木。

    “我夠什么夠？顏赫你也是眼睛瞎了才會喜歡這么朵純潔無瑕的白蓮花！你不就是為了他才留在Hots隊內(nèi)嗎？可人家領(lǐng)情嗎？薄衍一出現(xiàn)就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好哥哥——啊啊啊！”

    一聲慘叫劃破了空氣。

    就在他不管不顧咒罵時，薄衍幾大步走到病床前，一掌照著他骨折的大腿劈了下去。

    “你應(yīng)該慶幸，我不想讓幺兒看見更血腥的場面。”薄衍低低地開口，手下卻兇殘地繼續(xù)施力。

    慘叫聲不一會兒就弱了下去。

    “薄老師！”一旁被嚇傻了的鄭宇軒大叫著撲上來，“會死人的！薄老師！”

    薄衍瞥了他一眼，“你沒聽見他剛才說的話嗎？你跟他的想法一樣？”

    “我……我不是……”鄭宇軒被這冰冷刺骨的目光嚇得往后退了一步，又看向低垂著眼睫的姜意，只能痛苦地抱著頭蹲了下去。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幾秒后，仿佛進(jìn)入了另一個世界的人緩緩蘇醒過來，“如果這番話你能早一點(diǎn)說出來，我也能早一點(diǎn)卸下包袱啊。”

    病房內(nèi)的幾人瞬間都頓住了。

    姜意面無表情道：“有一點(diǎn)你說對了，我?guī)銈兙拖袷窃谕巷w機(jī)，我一個人拼盡了全力，你們總能全力把我拖在原地。為了感動我自己，我付出的也夠多了，所以你有什么資格指責(zé)我？”

    尤程西啞口無言，或者說已經(jīng)痛到?jīng)]有力氣再反駁。

    “算了。”姜意閉了閉眼睛，“我們走吧。”

    這四個字仿佛耗盡了他的力氣，說完后就拖著沉重的步伐朝門外走去。

    薄衍幾乎同時放開了手，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跟上了他。

    薄衍是開車來的，回大廠的路上，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人一路斂眸垂睫，安靜得像個了無生氣的人偶娃娃。

    他忍不住頻頻側(cè)眸，幾次三番張了張嘴唇，想說點(diǎn)什么話出來，又覺得語言是如此蒼白無力。

    “你還有我。”最終，他只能低低沉沉地重復(fù)道，“幺兒，不管發(fā)生了什么，我都會永遠(yuǎn)陪在你身邊。”

    “別跟我說永遠(yuǎn)。”姜意的語氣依舊冷漠得令人心驚，“別給我你做不到的承諾。”

    “幺兒……”

    姜意顯然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要給我聽的東西，現(xiàn)在就給我吧。”

    索性全部一起來。

    回到大廠，姜意沒有去演播廳繼續(xù)彩排，而是找了個空無一人的練習(xí)室，反手把自己鎖在里面。

    薄衍就這么靠坐在門口，和心愛的人隔著一堵墻，心疼得快要被撕碎。

    不知過了多久，練習(xí)室內(nèi)傳來“咚”的一聲響，薄衍瞬間被針扎了似的跳起來。

    “幺兒！你沒事吧？”他擰著門把手，一聲比一聲急促，“幺兒？姜意！你別做傻事！”

    情急之下，他用身體硬生生撞開了練習(xí)室的門，“幺兒！”

    姜意正仰面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薄衍卻如同劫后余生，一口氣這才喘了上來。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青年身旁，單膝跪地。

    “怎么，你以為我會想不開自殺？”琥珀色的眼瞳里空蕩蕩的，好似風(fēng)干的沙漠，只余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蕪。

    “沒有……”薄衍的嗓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低沉輕柔，像是生怕驚擾了睡美人，“我知道你不會的……”

    天生濃密卷翹的眼睫一眨不眨，姜意用一種敘述別人的故事的口吻繼續(xù)道：“其實(shí)我有過兩次想要干脆死掉的沖動，第一次是得知我不是我父母的親生骨rou，第二次是你離開我的那一天。”

    薄衍心中狠狠一痛，甚至痛得他不自覺彎了彎挺直的腰背。

    “我這一輩子也不算長，但從我出生被親生父母拋棄的那一刻起，也許就注定了被拋棄的一生。”

    “幺兒，我發(fā)誓，我以我的這輩子下輩子和下下輩子起誓，從今往后，就算我死了，也絕不會再離開你半步。”薄衍嗓音低啞地起誓。

    他忍不住想要伸手碰一碰脆弱得隨時會碎掉的青年，卻再次被避開了。

    “你不用發(fā)誓，我不信。”姜意終于抬眼看向他，冷靜到不可思議：“那場車禍?zhǔn)窃趺椿厥拢扛矣嘘P(guān)？”

    薄衍極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要躲閃，低聲回道：“還在查，跟你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