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護士剛幫白小若額頭的傷口換完藥，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弦洺宇的重癥監護室門口，像昨晚那樣趴在小窗的縫隙前，看著他。

    等到了探視的時間，她終于可以穿上無菌服，進去看他了。

    探視的時間很短，只有十幾分鐘，她一定會好好把握的。

    只要能多靠近他一點點，都好。

    她坐在旁邊的小椅子上，挪了挪，拉近他的病床邊，一時間也不知道跟他說什么好，原本準備了很多話的，可是在面對他的時候都說不出口了。

    他的全身大部分面積都纏繞著厚厚的紗布，臉上還有兩道很明顯的利器劃痕。

    頭部也纏上了紗布。

    白小若不敢亂碰他，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她哽咽著：“你......你現在是不是很痛......對不起......我知道你很討厭我說對不起，可是......我還是想說......雖然，無論我現在說多少遍對不起都沒有用了......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根本不會變成這樣的......”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會變成植物人，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你躺多久，我就照顧你多久......柚柚，不能沒有爸爸，我也不能沒有你......你不可以丟下我們......你答應過我的......”

    “如果你不在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活下去......我知道我不能那么自私，我還有柚柚......還有外公......可是......如果沒有你......我哪怕擁有的再多......我也快樂不起來......你根本不該救我的......躺在這里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你知道嗎？我已經恢復記憶了......所有所有的記憶，全部都想起來了......我是白小若，我是你的小若兒......我是你的......是你的......”白小若說著說著，哭得更兇了。

    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眸，幾乎看不清躺在面前病床上的弦洺宇。

    “你始終是占據在我的記憶里最深的那個人，我無法再度過沒有你的任何一天......只要你能醒來......我們馬上就去復婚，好不好？”

    “只要你能醒來......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不，不對......我是應該好好反思自己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為什么脾氣會變得這么大，從以前到現在，老是和你吵架......只要你能醒來，以后就算你怎么罵我，哪怕你要出軌喜歡上別人，我都絕對不跟你生氣......真的，我保證......只要能讓我待在你身邊，能每天看著活生生的你......哪怕你一輩子都不想再娶我，不會再給我任何的承諾......我都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

    探視時間結束了。

    白小若不得不脫下了乖乖隨著醫護人員離開了重癥監護室，脫下身上的無菌服。

    又只能是在窗外看著的他了。

    第三天，第四天......白小若都一如往常地珍惜這可貴的探視時間。

    除了睡覺、換藥和吃飯，她都會站在這個小窗前。

    好幾次大家給她帶飯的時候，在病房里都找不到白小若的人，就知道，她又是跑去那里了。

    第六天，白小若剛換完了額頭的紗布，又興沖沖地小跑過去。

    還有幾分鐘就到探視時間了，又可以進去看弦洺宇，陪他說話了。

    ......

    當她一如既往地小跑到那個小窗前，卻發現，重癥監護室里，原本應該躺在那張病床上的弦洺宇不見了。

    她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真的不見了。

    他去哪了？

    他明明還沒好，醫生說他還沒脫離生命危險的，他到哪里去了？

    白小若很惶恐，她一看見經過的護士就跑上前去問，“躺在里面的那個病人去哪了？他去哪了？”

    得到的回答總是“不知道”“不清楚”，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好幾次白小若還想直接擅闖進去，都被攔住了。

    她哭著，求著，讓他們告訴她，醫護人員都是搖頭。

    這時候穆傾妍和安妮過來了，趕緊把白小若帶走，并且告訴她，弦洺宇由于傷情的再一次惡化，已經被推進手術室里進行又一次的搶救了。

    如果這一次的搶救撐不過去，很可能......他的生命也就此走到終點了。

    “不會的！不會的！你們騙我！你們都在騙我！嗚嗚嗚......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白小若邊哭邊往前跑，好幾次整個人狼狽地摔倒在地，磕得膝蓋都腫了，她一瘸一拐地繼續往手術室的方向跑。

    跑到手術室前，頂上的燈還沒有滅，他還在里面進行搶救。

    白小若哭得聲嘶力竭，她跪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心揪成了一團。

    期間有兩名醫生從里面走出來，十分嚴肅，不停在搖頭。

    不行了，確實不行了，他們真的是盡力了。

    白小若哭了很久很久，身體的水分一點點在消失殆盡，她今天根本就沒吃什么東西，加上頭上的傷還沒有痊愈，虛弱的身體再遭受了這樣的打擊——

    她哭著哭著，眼前一黑，直直暈了過去。

    “小若！”一旁的穆傾妍和安妮嚇壞了，扶起她坐到一旁的長椅上，趕緊去找醫生來。

    她對弦洺宇的執念真的太深太深了，如果這一次，弦洺宇真的挺不過去，也許......白小若也要這么去了......

    ***

    白小若再一次睜開眼醒來，已經是晚上了。

    季舒舒和顧堯守在她的身邊。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弦洺宇。

    手術結束了嗎？他是不是已經死了？醫生已經對他宣判死刑了嗎？

    “洺宇！”她猛然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出去找他，季舒舒趕緊讓顧堯拉住她，她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左手還纏著輸液的針頭，她不能再受任何的刺激了。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他是不是死了？是不是？嗚嗚嗚......我要去找他......我要找他......”

    季舒舒扶著自己的腰，挺著大肚子，慢悠悠地走到她身邊，“小白你清醒一點，弦洺宇他沒有死，他沒事了，已經搶救回來了。現在他還在重癥監護室里接受觀察，醫生說了，如果到明天還沒有出現其他的特殊癥狀，他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去了。”

    白小若怔了下，“真的嗎？他還活著嗎？他還可以轉到普通病房嗎？”

    “當然啊，醫生親口跟我們說的。小白，你就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好好休息吧，等弦洺宇醒來，要是你累垮了，被他知道你一直這么擔心他，還不好好照顧自己，他得多生氣，多難過啊。”

    白小若點點頭，“對，對，你說的對......他那個人我最了解了，他肯定會兇我的，他又要罵人了......那，那我什么時候可以去看他？明天早上可以去了嗎？”

    “這個還要等醫生的安排，不過你放心吧，他現在真的沒事了，而且也不會變成植物人，就是......可能等醒來以后，還得在輪椅上度過一段時間。”

    “沒關系，沒關系的，我可以照顧他的！不管他是在輪椅上坐多久，只要他可以醒過來，只要他還能好好活著......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顧堯把她攙扶回床上躺著。

    白小若捂著嘴，又忍不住想哭了。

    今天聽到他被送進手術室里搶救的消息，她真的嚇壞了，整個人都要瘋掉了，還好，還好......他沒有死，他挺過這個難關了......

    她還有機會再見到活生生的他，他們一家三口還是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