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山頭，在店？”

    半夜十一點了，柯曦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坐在客廳拿起了手機，決定把電話打過去。那邊鬧哄哄的，這個叫山頭的男人撕著嗓子問誰啊！誰？

    然后喧鬧聲漸漸小了些，應該是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粗魯地問你誰呀？

    “是山頭么？”柯曦又問。

    “我是。你誰啊？”那個叫山頭的男人又問。

    “你在店嗎？有生意跟你談。”柯曦一手拿著手機接電話，一個手正在扣睡衣的扣子，有點慌張，看來又是要做什么虛心的事兒了。

    “在。”

    “二十分鐘后到。”

    “來吧。等著呢！”山頭掛掉了電話，也沒問清楚對方是誰，總之是談生意的，談生意賺錢的事沒必要問清楚是誰，只要拿錢來就盡量不拒絕。何況這女人上來就問在不在店，應該是個老顧客。

    柯曦立馬換了衣服，平常五十分鐘的妝現在五秒鐘帶個口罩就ok了，自己開車而去，很準時，二十分鐘后出現在“山頭酒吧”。

    酒吧里完全同黑夜該有的寂靜做了強有力的抗爭，人擠人地蹦迪，男的女的，燈紅酒綠，空氣里全是錢票子摻雜荷爾蒙的味道。

    大家對這個穿著不怎么暴露還戴著口罩的女人只有奇怪卻連第二眼都懶得看，所以柯曦想暴露身份都難，擠過人群，柯曦熟門熟路地走進了一間包間，這個地方她來過一次，為了解決一個事可謂花了大價錢。

    推門而入，里面相當安靜，同門外簡直兩個世界。這間屋子的隔音材料全是進口的，還是雙層保障，密不透風連信號都鉆不進來，可以說是與世隔絕了。

    包間里的格局非常簡單，一桌一環桌沙發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沙發上坐著個文青，不到三十的模樣，悶青色短陰陽頭，戴著副金色的掛脖眼鏡，膚色挺白，wifi斷眉看上去很酷，臉型是標準鉆石臉，下巴留著一簇染著粉色的小胡子。穿著嘻哈，十個手指頭九個大戒指，另外一個手指頭上也紋著個戒指模樣的logo。

    該男人，為山頭。北京無人不知曉的山頭哥，依仗著家里的勢力，黑白通吃。從街道混混到娛樂圈每個明星再到商業界哪個大佬，他都能查個底兒掉。變魔術般把有的變沒，把沒的變出來，而且每次都合乎法律，頂多就是法律的擦邊球。出來混除了掙錢也講究道義和誠心，從他這花錢辦事的人絕對能保個安心。

    “呦，大明星柯……柯……”山頭看了眼客人，熱情地站起身，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真記不得柯曦的名字就一個勁兒地想，還攔著柯曦開口，“你別告訴我啊，我能想起來！”

    柯曦也很無奈，但求人辦事不得已要忍受這種不尊重。

    “哦對了對了，柯曦，柯曦對吧？”山頭想起問。

    “是的。”柯曦有點拘謹，畢竟眼前這個男人知道她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坐！”山頭請柯曦入座，又客客氣氣地說，“也不知咱倆誰大誰小，就叫你曦姐吧！”

    “別，擔不起。”柯曦謙虛，和他打過交道的，別說她這個三線都夠嗆算得上的小明星了，就是商業圈子的大佬找他辦事都得稱一聲“山頭哥”。

    “大明星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不知有何貴干？”山頭驕傲地一笑過后直奔主題，他可不想在這種女人身上浪費一丁點兒時間。

    “我想讓你幫我辦件事，這是六十萬，”柯曦拿出一張卡推出去，“按你的規矩，押金是個吉利數，事成之后再拿個吉利數。”

    “ok。”山頭看了眼桌子上的銀行卡，點了點頭，算你識規矩，然后又問“怎么幫，調查還是隱瞞？造事還是藏事？”

    “調查，如果查不著的話就造事。”柯曦回答，“價錢也視情況而定，事辦得越徹底越好，找您辦是不希望傳出去拐帶了我的名字。”

    山頭沉沉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想，行事如此謹慎懂規矩，看來上次來求他辦事的情況記得真兒真兒的。

    然后，柯曦就把她的計劃告訴了山頭，聽上去應該是陰險邪惡的，可山頭好像見怪不怪，和一些更狠的人比起來也不過如此了。不過只是覺得以后和她柯曦這種婊子在一起的男人一定很倒霉，就像幾天后明凡的下場一樣……

    離開“山頭酒吧”，柯曦一路紅燈，不停地等紅燈，她的心情幾分輕松放心又十分慌張。輕松的是解決了一個心頭之患，慌張也是因為她又看見了那張知道她的不堪過往的秘密的臉。

    她剎住車，紅燈的第一秒她就站住在十字岔口，她回想起剛出道的時候，她的編劇干爹摟著她去了那個地方找山頭哥，那會兒山頭還是個二十三四歲的白面書生，穿著打扮也沒現在這么浮夸，刺頭，坐在那間包房里看著手機學英語四級。

    干爹那會兒四十五，點頭哈腰地叫那個毛頭小子“山頭哥”。那時柯曦還覺得荒唐，干爹把她人生這么大的事一點不含糊地告訴了那小子并囑咐是要“藏事”，因為涉及到的范圍廣，時間又久遠，花了得有一百五六十萬吧！現在的一百萬和幾年前的一百萬可真是沒法比，這個山頭簡直獅子大開口，不過好在事情辦得妥妥的，現在想想花了不到兩百萬買了個安生也真是值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身后的車子們沒節奏地摁著喇叭，柯曦抬眼一瞧，不還是紅燈么？有病吧？她拉下車窗深出頭往后面張望了一下。

    結果后面那人來勁了，破口大罵：“你這個人有毛病吧！綠燈了不走，這么喜歡紅燈把車開一邊兒去，蹲在道牙子上看，別跟個死蛤蟆似的賴那句中間不走！”

    柯曦咬了咬牙，隔著口罩破口大罵道：“仗著自己開路虎就瞧不起寶馬是嗎？想當年你姑奶奶我在路虎上玩兒車震的時候你媽還沒生你呢！”

    說罷，綠燈亮了，柯曦踩著油門就溜了。罵一下，好像舒坦了很多，柯曦松了口氣，明星這個身份真是把她的本性包裹得嚴嚴實實，讓她不得一點瘋狂和自由。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她輕松了很多，嘴里念叨著誰誰，誰誰誰你完了，不大一會兒，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