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很快只剩下兩個人，徐妙元問道：“你打算怎么做？”

    葉南原看著窗外，城市燈火通明，一派繁榮昌盛的景象，可是她的眼里卻沒有這么多的熱鬧，眼神慢慢暗淡下去，毫無波瀾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想恨他，可是……恨他有用嗎？恨他，孩子會回來嗎？妙元，你說我是不是作得？之前古宥玨對我那么好，就因為上次一件事，我幾天沒有理他。就因為他沒有找我，憋了一口氣，我們之間冷戰了這么長時間。他連自己有了孩子都不知道，直接失去孩子了。你說，是我更可憐，還是他更可憐？”葉南原說完，甚至冷笑了幾聲，不知道是諷刺，還是自嘲。

    葉南原躺在病床上，好像脾氣都躺沒了似的，一會會的功夫，由剛才的暴怒，已經變成了平靜。

    徐妙元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么安慰葉南原，只能說道：“你別想那么多，好好休息。要是你不想跟古家人接觸，那就不接觸好了，總之，你別多想。”

    葉南原點了點頭，就不想說話了。哪怕對著最好的朋友，閨蜜，也不想再說話，再去表達自己的情緒，很累很累了，說話都是一件奢飾品……

    付炫一換了衣服，很快就回來了，徐妙元也就走了，她不能一直留在這兒，她也不忍心看到葉南原現在這幅樣子，她更要清楚事情更詳細的情況。

    “你吃晚飯了嗎？”葉南原關心似的問道。

    “還沒有。”付炫一只是簡單地沖洗了一下就過來了，還順便把葉南原日常需要用的東西都帶過來了。

    “你去吃點吧。我打算睡一會，這兒也沒什么事情了。”葉南原說著，眼睛就閉上了。

    看著這么安靜的葉南原，付炫一竟然一時間有些不適應。葉南原在他面前一直是很皮的，就連剛才葉南原兇惡的反應，付炫一也覺得是正常的，可是當看著葉南原像個大家閨秀似的：喜怒不形于色，付炫一反而有些擔心起來。

    “不用了，我現在也不餓。”付炫一不想離開葉南原身邊，萬一有什么事情沒人照料怎么辦。看著葉南原這么反常的樣子，他是真的害怕，打心眼里害怕。

    “哦。”葉南原眼睛都沒有睜開，淡淡的回了這么一個字，還不帶任何情緒，仿佛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

    付炫一更覺得不安了，要是以葉南原之前的性格，肯定回懟他：“要死啊！趕快去吃，婆婆mama地，跟個姑娘似的，快點快點。”但是現在，葉南原居然什么都不說了，這才是最恐怖的。

    不久，外面開始打雷閃電?，葉南原這才把眼睛睜開，然后慢慢坐起來，付炫一看著葉南原要起身的架勢，趕緊去扶她。葉南原也不躲也不讓，就讓付炫一扶著自己坐起來。

    付炫一看著葉南原有這么大的動作，還有些擔心地問道：“你怕嗎？”

    “怕什么？”葉南原目不轉睛地盯著天空，連回答付炫一的時候，都讓人覺得她根本沒有動。(忽略嘴唇的微動的話。)

    “響雷閃電啊。”付炫一說道。難道她不是因為電閃雷鳴才有的一點點反應嗎？

    “為什么要怕，你不覺得它很好看嗎？你看，它那么長，紫色中透著藍色的光。要不是快要秋天了，應該看不見這么美的閃電了吧。”葉南原解釋道。一臉癡迷地看著外面的閃電。

    付炫一都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一般女生不都是害怕的嘛？然后再借機撒撒嬌，取得男生的保護欲，果然方家的血統就是不一樣嗎？

    “那雷聲呢？”付炫一又不解地問道。

    “難道你不覺得大自然的聲音很有韻味感嗎？厚重，沉穩，不似jian佞小人的虛偽、殷勤的聲音，而且每次閃電過后，你都不知道下一次與它見面是什么時候，只能期待，不可心急。整個過程充滿了儀式感和莊重感。”葉南原娓娓道來。

    付炫一看著葉南原沒有了往日的嬉鬧，但至少還是說了這么多話，心里也有些安慰了。聽著也被帶了進去，聽完之后，不禁問道：“你是文科出身？”

    “理科。”葉南原回答，仿佛知道付炫一接下來想問什么，頓了頓，自己又繼續說道：“為了眼前的茍且。”

    付炫一只好默默地把那句：“你這么有文學底蘊，為什么還會選理科？”憋回了肚子里。

    看著葉南原什么都沒說，又躺回床上了，躺好了眼睛就閉得緊緊地，絲毫沒有說話的欲望，只好幫她掖了掖被角，自己也去睡覺了。

    付炫一體貼地關了燈之后，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葉南原，看了許久，生怕葉南原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做出什么傻事，可是什么都沒有。

    付炫一這是第二次，跟葉南原睡在同一個房間里，但他心里卻沒有任何悸動。聽著外面的轟隆隆的打雷聲，那個被葉南原認為的最美妙的聲音，再看看安穩的葉南原。連一向睡姿不好看的她，今天卻平躺著，一動也沒動，付炫一感受到了暴風雨前的平靜。就像外面的雷聲，雖然有句話是說：先響雷，后下雨，有雨也不大。但是直覺卻告訴付炫一，今夜的雨肯定會很大，很大……

    沒睡幾個小時，付炫一的手機就響了，是申寶霞打過來的。付炫一剛接通，還沒開口，電話的另一頭霹靂嘩啦地開始說話了。“炫一啊，我們怎么聯系不上原原了呢？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兒啊？有沒有出什么事情啊？呸，原原怎么會出事呢！”

    付炫一睡眼惺忪地聽著電話說道：“奶奶，你怎么這么早就打電話給我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這心里一直突突的，當年原原的mama出事了，我也是這個感覺，所以趕緊來問你啊，你別跟我扯沒用的啊。”申寶霞著急地說道。

    付炫一只好投降：好好好，是我的錯。

    葉南原本來睡得就淺，電話的聲音她早就聽見了，聽著申寶霞關心的話，葉南原的心里有一絲慌亂，面對疼愛她的長輩，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他們交代。

    付炫一看著睡在病床上的葉南原，有些遮遮掩掩，不知道怎么開口，好在葉南原自己拿了主意，翻了個身對付炫一說道：“實話實說吧。”

    聽到葉南原這句話，付炫一總算知道該說什么了，可是又不知道應該怎么說，申寶霞與吳媽還不同，申寶霞更寵愛葉南原，自然也就更心疼葉南原，付炫一怕她打擊太大，一時間難以消化。但是聽著申寶霞不停地催促的聲音，付炫一又沒時間考慮好足夠周祥的言辭，只能說道：“我陪原原在醫院，她，流產了……”

    一聽到這個，申寶霞瞬間炸毛了，聲音陡然高了幾個分貝：“什么？！原原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盡管付炫一沒有來免提，但是葉南原還是聽到了申寶霞的大嗓門。對著付炫一說道：“你把手機免提開下來吧，我來說話。”

    付炫一點點頭，把免提開下來，自己的奶奶撒氣潑來，他還真的沒辦法。

    葉南原虛弱的聲音也沒有了，提高了嗓音說道：“外婆，我沒事兒。現在已經沒什么事情了。”

    申寶霞聽到葉南原的聲音還是這么有力，有些放下心來，但還是說道：“原原啊，怎么了啊，你仔細跟外婆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啊？”

    葉南原有些無奈，也有些不想說話，但眼下不說些什么肯定不行，只能忽悠地說道：“外婆，沒什么事情，您別擔心了。”

    “那你跟外婆好好說說，到底發生什么了？”方大舟坐在申寶霞旁邊，不停地讓申寶霞息怒息怒，申寶霞壓低了聲音，帶著點不合實際的“溫柔”說道。

    “就是流產了，外婆，你這讓我怎么說啊，我……我還是……”葉南原轉變了一種風格，帶著點撒嬌的口吻說道。

    申寶霞突然意識到不該這么問自己剛流產的外孫女，聲音一下子軟和下來。換了一種方式繼續套說葉南原的話：“你什么時候出事的啊？這種事情怎么能不告訴外婆呢？外婆聯系不上你會擔心的，外婆年紀大了，可經受不住你這樣失蹤的考驗啊。”

    葉南原也做個乖巧的孫女，順從著申寶霞連連點頭：“好，外婆，我都知道了，我以后肯定回注意的，保證沒有下一次了。”

    申寶霞也笑著應著了。轉而，嗓門又提高了，說道：“付炫一！你小子怎么照顧你meimei的？這么大的事情，你meimei受了委屈不好說，你怎么不告訴我們？是不是不喜歡你meimei，跟著幸災樂禍呢？我告訴你，我們家的男孩子是不能這樣的。”

    付炫一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頓罵，此刻不知道對著葉南原比劃著什么，手不停地在兩人之間比劃著，表情也是一副想哭的樣子，葉南原看著他的樣子，忍住想笑的神情，點了點頭，也把付炫一來回不安分的手按下來，對著電話說道：“外婆，你這個可不能錯怪了哥哥，我昨天晚上出的事情，還是哥哥把我送到醫院來的呢，而且還陪了我一夜，到現在都沒有走。是我不讓他告訴你的，那會已經太晚了，我怕打擾到您跟外公休息，而且啊，你們年齡都大了，我們做小輩的再不知道體諒你們身體，那就是我們的不是了。那我體諒了你們，你們可要好好疼疼我，我可不許你們兇哥哥了。”

    葉南原也霹靂嘩啦說了一大堆，申寶霞聽著，就有寵溺地對著唯一的外孫女說道：“好啦好啦，外婆知道你最乖了，只是一點，你小產了，外婆肯定不放心，……哎呀，還是你外公也不放心，我們肯定是要回去看你的，這個你可不能推辭。”

    葉南原知道這個事情是不可逆轉的了，還是撒嬌地說道：“那是必須的啊，要是您不回來，我肯定不開心。你不回來就是不愛我了，那我怎么能答應呢？”

    電話終于掛掉了，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但是付炫一又清楚地知道，事情還沒有完，因為申寶霞還沒有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肯定不會放過自己，只有自己中國陪伴著葉南原了，這事兒，還得由自己兜著。付炫一想想都覺得有點虧。

    葉南原好像看出了付炫一的擔心似的，不在意地說道：“要是外婆問起來，你就實話實說吧，別為難了自己。我剛才是不好說，也不知道怎么說，這件事還是要麻煩你了。”

    付炫一想了想，問道：“那你是想讓古家付出什么代價呢？還是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這個你得告訴我，不然我不好把握。”

    葉南原沉吟了片刻，把昨天所有人：古敬亭，許曼沁，歐陽米，古宥玨的表情都在心里過了一遍，這才下決定：“你就按照事實說吧，既不掩飾什么，也不給這件事添油加醋，最后古家會怎么樣，古宥玨會怎么樣，全看外公外婆對我的寵愛程度了。”

    付炫一有些驚訝，全憑方大舟和申寶霞對葉南原的寵愛嗎？那這場風暴可能要來的比較大了。

    “爺爺奶奶怎么沒有聯系到你呢？”付炫一好像隨口一問，但其實他是害怕葉南原這種過于安靜的存在，給他的感覺就是太不真實了。

    “手機還在古宥玨的那個家里，昨天比較匆忙，沒有來得及。但是現在也不需要了，我也不想通知古家人，也不想告訴他們情況。他們有本事找得到我，就來找，找不到，也是他們的命數。”葉南原平淡的口氣，讓付炫一差點以為她是在講述別人的事情了。

    看著這件事情的“女主角”，葉南原一如昨晚的安靜，表面非常平靜，好像任由自己的親人去折騰這件事情，什么都不想管了。但是，就因為這樣，這件事才看起來更糟糕……

    徐妙元一大早就見了一位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