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養(yǎng)尸人
第十六章養(yǎng)尸人 第二天早上,大家一起啟程,林昸肅幾次搭話都被兩個姑娘賞了白眼。 老七看了卻不禁喜上眉梢。擼起袖子鞭子抽的啪啪直響。 初夏的景色,滿目翠綠,山花爛漫。清爽的天氣顯得天空特別高,讓人看著,整個人都覺得通透自在。 大家在如景似畫的早晨里默默無語的前進著。似乎各有各的心事。只有白毛四仰八叉的躺在車板子上,叼著一顆小草,曬著太陽。 林昸肅和秋澈一左一右的騎著馬,走在馬車的兩邊。 妙歌看著還在熟睡的梁兒,把窗簾放了下來。自己也閉上眼睛在車里養(yǎng)神。風(fēng)聲,鳥鳴,溪水,馬蹄···夏天的聲音~聲聲悅耳,真好~ 可是...這是什么聲音。妙歌猛的睜開雙眼。挑起車簾。梁兒被日光晃得瞇起了雙眼。 外面景色依舊。 “有妖氣嗎?”妙歌問秋澈。 秋澈扭過頭狡黠的看著妙歌“怎么?跟著我學(xué)會捉妖啦?,放~” 放心二字還沒出口,林昸肅突然勒住馬頭,停了下來。 秋澈也感覺到了有什么不對勁。右邊的林子窸窸窣窣,聲音越來越近。 “誰!”秋澈手指一勾,背上的那柄長劍嗖的一聲飛到了手里。 樹林里霎時弩箭成排,一瞬之間,弓箭像雨點一樣砸了過來。 妙歌心中叫到不好。轉(zhuǎn)身抱起梁兒跳下馬車,腳尖點地,只感覺身子輕的如同風(fēng)箏一樣,這一跺腳,竟抱著梁兒飛起老高。整個人慌亂在半空之中。 說時遲那時快,幸好白毛一打滾立刻化作一只白額猛虎,高高躍起,將正摔下來的妙歌穩(wěn)穩(wěn)的接住,一個轉(zhuǎn)身直面弩箭。厲聲一吼,聲音之大,如雷貫耳,震的整片林子為之一動,鳥雀四起。 此時的林昸肅也跳下馬背抽出佩劍擋在最前。 卻只聽身后喤啷啷啷啷一陣脆響,秋澈不知從哪里憑空撐起一張拴滿銅鈴的大網(wǎng),快如閃電,鈴聲震天,瞬間將弩箭全數(shù)兜住。秋澈一個跟頭翻在劍上,踩著這柄巨劍,直奔埋伏而去。 藏在草叢里的人,千算萬算,沒想到要殺的這群人居然會飛。還有猛虎相伴!全都瘋了一樣,四處潰散。七八十人,七八十個方向。兵器扔了一地,完全沒了放箭時的訓(xùn)練有素,整齊劃一。 秋澈也不追。只是抓了個最近的。本想問個究竟,卻看這人,立刻向自己的肩膀舔去。秋澈手疾眼快,上來“啪”的一聲巨響,就是一個嘴巴子。 扇的要服毒自盡的人白眼一翻,一口氣沒上來,嗝的一聲暈了過去。 林昸肅看起來像是打了個嘚瑟。 秋澈松開那人衣領(lǐng),把他扔在腳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嘴角輕吊,一抹如夏花般明媚的笑容,嘲弄的浮在臉上??吹牧謺k肅還在打著嘚瑟的心頭緊接著又迎來一震蕩漾。 秋澈面沖林昸肅,卻疏忽了背后。忽然一只凌厲的多子標(biāo)槍,由一化二,由二化三,由三化眾,一排排瞬間朝著林昸肅面門的方向射了過來,直撲向秋澈的后背。 林昸肅說時遲那時快,一把摟住秋澈的脖子,就仰面倒了過去。雪亮的槍頭擦著秋澈的發(fā)絲,嗖嗖嗖的沖了過去。打在地面的碎石之上,吭嘣咔嚓,頓時火花四濺。 四目相對,鼻尖對著鼻尖,對方的心跳,敲擊著彼此的心房,秋澈的眼神是如此的清澈閃亮,像墜落凡間的星辰,一剎那跌進了林昸肅的眼睛里。恍如被電擊般,時光凍結(jié),堅實的臂膀裹著著柔軟身體,林昸肅一動也不敢動了。 等秋澈手掌點地,噌的一下如飛花般旋轉(zhuǎn)而起,一截鞭子甩出去,卷起地上的槍頭,嗖的一聲,槍頭應(yīng)聲而歸,直打在投槍那人的左臂之上,只聽遠處一聲悶哼,那人頭也不回的倉皇遁形于密林之中,不見了蹤影。林昸肅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躺在地上,強制著自己收回目光。秋澈漾著嘴角,伸出一只手將林昸肅拉了起來,瞄了地上的槍頭一眼“雖然這東西傷不到我,但還是謝謝你?!本o接著秋澈調(diào)皮的笑著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這卦,算的可不行啊?!?/br> 林昸肅臉一陣紅一陣白“卦里一片太平,只好像明天,我們可能會分路而行。是我疏忽了。多虧秋澈姑娘身手不凡!”林昸肅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工工整整的欠了欠身,面上雖是有禮有節(jié),落落大方,但背地里林昸肅的心還是咚咚的猛跳個不行。 這王爺雖然氣度不凡,卻沒一點王爺架子,一訓(xùn)就老實,秋澈噗嗤一笑。 轉(zhuǎn)而一想又問“你是要走了嗎?” “尚不得知。小生才疏學(xué)淺,未能洞悉。但這卦象是隨動而動,只是指示出如果繼續(xù)如此,可能如何。但若偏偏逆而為之,整個卦象也會隨之改變。當(dāng)然,不論何等變故,小生定會盡力留在二位姑娘身邊,照顧周全。” 林昸肅說完,將那個被抽暈的人拖至路邊,又蹲下查找了什么。這才折回來翻身上馬繼續(xù)上路。 經(jīng)歷了剛才這驚心動魄的一遭,梁兒眨著大眼睛從車窗里回望著路上的一片的狼藉。妙歌這會兒也困意全無了,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秋澈和林昸肅說話,回想著剛才那明晃晃的一排多子標(biāo)槍和自己飛起來的瞬間。妙歌忽然明白,這本就不是凡人體質(zhì)和再也不是凡人的體質(zhì)差不多是個什么意思。 妙歌攬著梁兒,輕輕吻著梁兒的發(fā)絲,歪著頭趴在車窗上。看著似乎是原諒了林昸肅的秋澈。 這群人肯定不是妖魔,不然秋澈不會沒有察覺,恐怕也不會放一條生路給他們。林昸肅剛才在查找什么?秋澈沒有問,林昸肅也不提。那這群人會不會是奔著這個小王爺來的呢? 看來秋澈是真的挺喜歡這個小王爺?shù)摹H糌韵笫请S動而動,那么卦象里的姻緣呢。 馬車徐徐,大約走了一個時辰不到,又突然停了下來。 路邊恭恭敬敬站著的兩個家丁打扮的人,每人手里拎著一個食盒,攔住了去路。 “請問可有能捉鬼的法師?!” “法師不敢當(dāng),驅(qū)魔人倒是有一個。” “我家老爺有請姑娘到府,請姑娘務(wù)必救救我們家少爺?!闭f著兩個家丁打開了兩個食盒。一個食盒里全是新鮮的瓜果梨桃,另一個食盒里齊刷刷的擺著四定銀子。 “請姑娘笑納,事成之后還有重謝?!闭f著兩個家丁將盒子端到了秋澈馬前。 秋澈彎腰用手斂起了一定,掂了掂“你們老爺怎么知道我會路過此地?!?/br> “前幾日夫人找人卜卦,說此時此地定有貴人能出手相救。求您務(wù)必隨我們辛苦一趟。” “遠嗎?” “不遠,就在前面的合賓縣,與姑娘所往同向?!?/br> 秋澈什么都沒說,只瞥了林昸肅一眼。 林昸肅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一遇兩事,全都沒能提前看出來,確實是有些丟人。 車輪滾動,果然,不多久就入了合賓縣。 一行人跟著兩個家丁來到了縣內(nèi)一個挺闊氣的宅院。 宅院的主人,已經(jīng)恭恭敬敬的迎在門口,看兩個家丁帶了人回來,如同看到救星一般,親自上前牽馬墜鐙。 “有救了,有救了。各位法師,快快里面請?!?/br> 秋澈也沒客氣,把馬往家丁手里一交,什么話也沒說,走了進去。 “你這府上挺干凈的,找什么驅(qū)魔人。”秋澈環(huán)顧四周,立在院中。 “實不相瞞,我在寺廟里,請了好多經(jīng)文,貼了滿屋子都是,可能,可能給這邪氣蓋住了。求您務(wù)必,務(wù)必救救我的獨子!”老員外一邊說一邊作揖。 “那去看看吧?!?/br> “好好。”老員外感激的引著秋澈往內(nèi)院走去。 拐過一個假山,果真只見二層閣樓之上,靠東側(cè)的一個小屋門窗上密密麻麻貼的全是經(jīng)文。冷不丁看去跟用紙糊的無二。遠遠望去十分扎眼。 秋澈示意眾人等在樓下。自己一個轉(zhuǎn)身就翻到了二樓之上。這家的女主人看著秋澈這般身手,激動的雙腿一軟跪在地上,邊哭邊磕頭“救救我兒,救救我兒?!?/br> 只見秋澈走到門前,也不猶豫,上手就將大片經(jīng)書撕落在地。推門就進入了內(nèi)室。 樓下的人頓時都屛住了呼吸,妙歌看不到內(nèi)里的情境,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 雖是白天,屋內(nèi)卻一片昏暗,如同夜晚。秋澈只感覺細微微一陣鉆骨頭的冷風(fēng),從袖口里吹了上來。迎面似是青絲撩動。秋澈冷笑著哼了一聲,從腰間拽出火折子,解下一只金鈴,掛了上去,向空中一扔?;鹧驵岬母Z起,只見這火折子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妮d著這只金鈴,圍著屋子慢慢飛翔。屋子瞬間就被照亮了。 屋子的角落里坐著一個男人,如同擺設(shè)一樣一動不動。緊挨著在他身后,一張巨大的慘白人皮平鋪著貼在墻上,好像失去粘性似的,正一點點的從墻上剝離開來,流到地上,慢慢滾成一個模糊的人形,呲啦呲啦黏著地板,披頭散發(fā)的向秋澈爬過來。屋內(nèi)忽然哀鳴四起,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就這點道行,是個法師都能收了你。還在這里折騰什么?”秋澈面無表情,上去就是一腳。但只見一陣如煙似霧。秋澈一腳居然踩空了,地上的人形像灰塵一樣,噗的一聲就消失了。轉(zhuǎn)眼又出現(xiàn)在屋角那個男人的懷里。 這男人也不怕,就任隨這副皮囊攀在自己身上。還沖著秋澈虛弱的笑笑。女鬼臉迎上去,男人也并不躲,兩人當(dāng)著秋澈的面,吻在一起。 秋澈皺了皺眉,退出屋子,翻身回到樓下。 “如何,如何?” “借個膽兒大的,跟我上個樓。” 院子里頓時鴉雀無聲。 只有這家員外爺顫顫巍巍的向前走了一步問道“姑娘,這借個人,是什么意思?” “里面的女鬼全身赤裸,光著說話不合適。” 還是沒有一個人說話。 秋澈嘆了口氣“兩個人在里面你儂我儂,你兒子一副你情我愿的樣子,我在里面問不合適?!?/br> “問...問什么?直接打她個魂飛魄散!”坐在地上的女人突然來了勁,咬牙切齒的說。 “她沒有傷人性命,還可以輪回往生?!?/br> “這個賤人,活著的時候勾搭我兒子,死了還糾纏不休。著實沒臉沒皮,請法師直接讓她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哦?那好啊,你兒子一直用陽氣續(xù)rou身給她,你兒子現(xiàn)在就是個養(yǎng)尸人,我打散她,你兒子的陽氣也就散了,到時候吊著就剩一口氣的時候,你們可別來求我?!闭f著秋澈作勢就要上樓。 地上的女人立刻撲了過來,抓住秋澈的衣角“不,不要!” “對嘛,都是女人,何必這么狠呢,問問清楚再下手嘛!我倒是還挺有興趣聽聽是誰將她挫骨揚灰的?!?/br> 說著秋澈也不容地上的女人反應(yīng),拎著她就飛身上了二樓。女人在半空之中嚇得如同殺豬一般嚎叫,秋澈也不由她分說,直接將她扥進屋里。嚎叫之聲戛然而止。 片刻,秋澈就又薅著這個女人走出了閣樓,一個年輕男子病蔫蔫的扶著樓梯緊隨其后。 員外看著自己的媳婦兒下樓了,雙手抬起想上前去接,轉(zhuǎn)念一想?yún)s又停了下來。去將自己的兒子扶在懷里。 這個年輕男子看起來整個人氣色全無,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家丁趕緊搬了椅子來。 “說說吧。” 女子輕輕跪倒在秋澈腳邊,嘴角浮上一抹苦笑“今日遇見你,恐怕我與張郎的緣分就此盡了?!?/br> “不,不。你不能走,不能走?!笨瓤瓤?.. 女人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的哥哥與張郎自幼同窗,我與張郎從小便相識,情投意合,私定了終身,但張母嫌棄我無父無母家境貧寒,為兒子說了一份門當(dāng)戶對的親事。張郎不肯,張母就到我家對我百般謾罵羞辱。我看與張郎的親事實在無望,就勸張郎與我相約赴死,攜手來生。張郎對我情真意切,同意了我的要求,但不料張母不知怎么得知此事,將張郎的藥,換掉了。最后只有我一人命喪黃泉。這還不算,張母還挖墳掘墓將我挫骨揚灰,讓我死后也無枝可依。其心狠毒,蛇蝎難比。我雖恨她,但他畢竟是張郎的母親,我也沒有傷她半分,只是我真的舍不下張郎,所以才沒有離開?!?/br> 秋澈不屑的笑了笑,也拽過一把椅子坐下。 “哼,張母雖不對在先,但你也犯錯在后。張母將自己的獨子養(yǎng)大成人,你卻勸他去死?張母怎能不恨你?即便她拆散你們有錯,她將你挫骨揚灰狠毒。但你這愛的也太自私了。竟勸他丟下父母赴死,縱使他沒有死成,你也同意他用自己的命續(xù)著你,變成不人不鬼的養(yǎng)尸人。你的心又何嘗不狠不毒?還有,是誰告訴你一同尋短見,就能相守來生的?雙親還健在尋了短見,到了地府,罪加十等,蒸籠他可上得?油鍋他可下得?你這是愛他嗎?你這是恨他好?。】蓱z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看張母也不見得全是因為你家境貧寒才不肯讓你入門。你們!半斤八兩才是!” 附在張母身上的女鬼,聽完秋澈說的話,兩行眼淚滾滾而下。搖了搖頭。 “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君生我死。我命如此。聽?wèi){發(fā)落。” “不,是我自愿赴死的,與她無關(guān)。不要讓她走,我自愿用命續(xù)著她,我自愿的,都是我自愿的啊”張郎哭著撲倒在地,嘣嘣嘣的沖著秋澈磕頭。 張家老爺看著兒子如此冥頑不靈,一把抱住,老淚縱橫“你糊涂啊,兒子,兒子,你糊涂??!” “作為一個男人,父母養(yǎng)育之恩未報,就撇下雙親殉情,你不孝!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還眼看著她傷害自己,斷送性命,你愚蠢至極!現(xiàn)在還敢攔著她超生,等待他日她怨念愈重,化作厲鬼,恐將你們一家都折了性命。到時候才真是悔之晚矣!你看似用情至深,其實害人害己。你若當(dāng)初勸她好好活著,從長計議,又何至于此!念在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副樣子,這次且先繞過你。讓我們白額郎中配一副忘情水你喝,人鬼殊途,這情你就此了斷了吧?!?/br> 秋澈一口氣說完,那男子也不再爭辯,只是嗚嗚慟哭于地。秋澈又轉(zhuǎn)過臉,對老員外繼續(xù)說道:“張老爺,這女子畢竟因為你們家公子而死,既然她家境貧寒,還有一個苦讀的哥哥,你可愿意資助他哥哥讀書,考取功名?!?/br> “我愿意啊,我愿意,我有錢,我給他哥哥。” “好,多了我也無法幫你,人間你不可久留。誰將你挫骨揚灰的,就讓誰送你上路。我將你二人魂魄綁至一起,讓她陪你去地府走一遭,路上誰是誰非,你們慢慢論斷,這也算給她個教訓(xùn)。估計她回來時必然洗心革面?!?/br> 說著秋澈拽出一根紅繩在這女人眼前一系。反手一抖,頓時眼前的女人就暈了過去。秋澈命人端來火盆,將紅繩扔了進去。紅繩如同炮仗一般在火中劈啪作響,眨眼之間化作灰燼。 “自己的孩子是骨rou至親,別人家的就命如草芥,為妻不賢,為母不慈,難怪家中有此橫事。等她魂魄歸來,張老爺可要好好教導(dǎo)!” “是是是,法師說的極是!”張老爺對著秋澈不停的點頭哈腰,千恩萬謝。趕忙命人奉上銀兩。 秋澈拿起一起一定銀子,扔給白毛“湯藥費!” “誒!”白毛沒接住,抱著銀子跌坐在地上。高興的答應(yīng)著。 秋澈謝絕了張老爺?shù)牧羲?。帶著妙歌一行,出了張府?/br> 剛剛出門張老爺又一路小跑的追了出來,氣喘吁吁的喊道“法師留步,法師留步”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遞到秋澈手上“差點忘記了,這是替我家卜卦的人,留給您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