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辭冷冷盯著男人，不動聲色地將女子護(hù)在自己身后。男人雖說帶著醉意，卻還是第一時間注意到了男孩的這點(diǎn)兒小動作，揉著被捏痛的胳膊嘲諷道：“呦，肖燕，不愧是你向著的小狼崽子，還真知道護(hù)你。”他沖著男孩一揚(yáng)下巴，咧著嘴角壞笑道，“小子，你可知道你眼中這個美麗溫柔的好jiejie，她以前是干什么的嗎？”

    肖燕瞳孔緊縮，幾乎是從喉嚨中發(fā)出恐懼的尖叫，“不要！！！”

    而這份恐懼卻讓男人興奮到渾身戰(zhàn)栗，他說，“小子，你可聽好了，你jiejie她就是個——”一個“妓”字還沒出口，男孩緊攥的拳頭就已經(jīng)迎面砸來，帶著出離的憤怒，那拳頭竟比鋼鐵還要堅(jiān)硬。肖辭一拳將男人打翻在地，而后攥著衣領(lǐng)將他猛懟到墻上，在女人驚詫的目光與男人頭皮發(fā)麻的恐懼中，低聲開口：“再說一遍。”

    “什、什么？”

    “我他媽叫你再說一遍！”

    臉被一拳揍腫，男人心虛到雙腿打顫，卻依舊不肯服軟，被一個矮自己半頭的男孩這么吊著打，對哪個男人來說，都不啻于是奇恥大辱！

    “你、你要干什么？”他硬著頭皮道，“我、我打我老婆，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個、你個…狗雜種！”

    幾乎是話剛出口的一瞬間，他就徹徹底底地后悔了，因?yàn)樵谒磥磉@個白白凈凈本該沒什么戰(zhàn)斗力的男孩，竟然只用一只手，就掐著他脖子，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而男孩的手還在用力，一點(diǎn)一點(diǎn)兒地陷進(jìn)去，手指鷹爪一樣痙攣，幾乎要將那段脖頸生生扼到支離破碎！

    男人雙腳懸空，喘不上氣來，一張臉很快漲成了豬肝色。他拼命想要呼吸，喉嚨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滲人聲響，大手拼命掰著、掐著、抓撓著男孩的手，卻仍舊半點(diǎn)兒掙脫不開。

    恐怖的寂靜，每一秒都是窒息般的煎熬。

    而男孩平淡開口，“繼續(xù)。”

    男人的嗓子中冒出咔咔的聲響，這也是在男孩稍稍松手的前提下：“什、什么？”

    “把剛剛罵我姐的話，原原本本地重復(fù)一遍。”

    阿澤哪里敢？！就是借他一百條膽子他都不敢在這活閻羅頭上動土了，他痛苦道：“是、是我，是我不對，我不該罵你，也不該罵你姐，更不該打她。我要、我要洗心革面，好好待她……”

    “那你是什么東西？”少年歪頭看著他。

    “我、我…我壓根不是個東西！！！”

    肖辭看向一旁的肖燕，肖燕于驚恐萬分中回過神來，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他。

    肖辭這才松手，男人哐當(dāng)一聲骨架一樣掉到地上，當(dāng)場來了個雙膝下跪，捂著喉嚨沒命地咳嗽了起來。

    而少年冷漠的聲音于上方響起，令他一瞬間頭皮發(fā)麻：“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要是還敢有下次，可就不是挨一頓揍那么簡單了。”

    不止挨打，還、還能……他連想都不敢再想了。

    肖辭回到貨房收拾自己的行李，肖燕跌跌撞撞地?fù)鋪恚兄T框，喘著氣看他。

    肖辭一抬頭，就看到了肖燕一雙紅透了的雙眼，正猶豫著剛剛是不是嚇到她了，要不要安慰一下，就見肖燕過來，抓住了他那只手。

    那只白皙發(fā)嫩的手，早已被掙扎中的男人抓撓到滿是紅痕，甚至有的地方皮都被抓破了，往外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洇著血。

    “疼嗎？”肖燕淚眼朦朧。

    “……”肖辭疲憊不堪的神經(jīng)這才緩緩傳遞來些許痛意。

    “走了，”肖辭話一向很少，他人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更是讓他不知所措，他合上大木箱，輕聲說道。

    “這就走了？”肖燕下意識抓住弟弟的蛇皮袋，可當(dāng)?shù)艿苻D(zhuǎn)過身來時，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姐，”小少年又叫了她一聲jiejie，目光溫柔：“我會在廣州努力打工賺錢，等我有了住的地方，只要你愿意，我就把你接過來，再不用受別人的閑氣。”

    他本想問jiejie愿不愿意離婚，可當(dāng)他看到j(luò)iejie閃爍瞳仁中的不甘與不舍時，一切便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在此之前，還請你……”少年喉結(jié)上下滾動，聲線微顫，“還請你好好照顧自己，那人渣要是再敢打你罵你，你就告訴我。”

    “你放心，有我在，沒有人能欺負(fù)你。”

    肖燕鼻子一酸，眼淚撲簌撲簌地掉了下來。

    這種話，連她爸爸mama都沒有對她說過。

    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就已經(jīng)學(xué)著…保護(hù)別人了……

    “這回真得走了，”肖辭說著，別過臉去。肖燕再一次追來，拉開他的蛇皮袋拉鏈，往里面裝了一把傘。

    “帶上這個，”肖燕說。

    肖辭點(diǎn)了點(diǎn)頭，肖燕送到門口，看著少年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中，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

    第3章

    雨夜中的地鐵口像一條張著大嘴的長龍，幽深晦暗。肖辭站在那里猶豫了將近半分鐘，才硬著頭皮走了進(jìn)去。

    黑暗帶給他的恐懼是壓迫性的，這源于四歲那年的一場重病，那年夏天的雨夜瘋狂而漫長，仿佛永遠(yuǎn)都沒有盡頭，高燒之中，一個又一個噩夢接踵而至。無數(shù)次在睡夢中驚醒，呼喚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可是回答他的，卻只有無邊死寂的黑暗……

    從那以后，他晚上每每再睡覺，都一定得開著燈。

    走在樓梯上，耳畔刮著山洞一樣呼嘯的風(fēng)，每下一級臺階，四周的墻壁便向他緊逼一尺，恨不得從此將他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