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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輕敷衍地把紅繩裝進口袋,然后繼續吃泡面。程思渡又偷走他碗里的一塊午餐rou。 隔了幾天功夫,譚輕在上班路上遇到場車禍,說來也巧,那天正好心血來潮換了條平時不開的路線,正往公司去,相鄰馬路傳來巨大的碰撞聲。 出車禍了。 那條是他本來會開的路。 譚輕驚魂未定,又覺得是程思渡塞進他錢包的紅繩起了作用,可這么想完又覺得自己太過迷信。 譚輕正要給思渡打電話說這件事情,思渡卻住院了。 譚輕去醫院看他的時候,思渡很不好意思:“誒,誰告訴你的?一點小毛病,你那么忙過來干什么?” 譚輕看了看他病床上寫的心臟病類型,用醫療軟件搜索了一下,臉色鐵青,“你特么把這個叫小毛病?”譚輕暴跳如雷,這輩子都沒發過這么大的火,“你覺得這是小毛病?我不用知道是吧?” 護士進來喝住他,讓他保持安靜。 譚輕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寬大的手揪住短發,手背青筋暴跳,像發怒的公獅。 思渡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臉色蒼白如紙,輕輕笑著:“真沒事兒。我剛剛看到你給我打電話,沒手接,都打著針呢,什么事兒啊?” “沒......” 譚輕覺得后怕,覺得這根紅繩邪乎,像是要以命換命。 譚輕想,這世上的事,果然是一山放過一山攔嗎? 他為什么就不能有點安生快樂的日子? 他和程思渡都已經不做白日夢了,都碾碎骨頭重塑泥身了,為什么就不能讓他們偷偷快樂幾年? 譚輕留在醫院陪房,晚上給思渡去附近快餐店打包了點清淡食物。 “你媽呢?” “我沒告訴她,其實我都請好護工了。”思渡笑,“再給我吃口rou。” 譚輕就又喂他吃了口rou,又說:“青菜也得吃。” 晚上譚輕一個人跑到天臺喝啤酒。旁邊已經有人邊喝邊哭,似乎是親人得了肝癌晚期。 多痛苦啊。譚輕想。 他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孑然一身。 該得到的尚未得到,該失去的早已失去。 反正命都那么爛了,再俗一點,再壞一點,再貪心一點又怎么樣呢? 思渡晚上睡覺的時候睡不安穩,以為譚輕睡熟了,就偷偷拉他的手,小聲地說了一會兒話,像給自己講故事催眠的小朋友。 “思渡。”譚輕突然開口。 程思渡一愣,“你沒睡啊?” 譚輕直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他,思渡還沒心沒肺地笑。 他曾經愛過也曾經拋下的天真快樂的彼得潘。 譚輕突然吻了吻思渡的臉頰。 “你,你干嘛啊?”思渡有點結巴。 “想再把你討回來。我受夠了。”譚輕看著他,絕決又固執,“憑什么我永遠得放棄?” 思渡明白他什么意思了,他似乎本該快樂得大叫,但是他此刻卻心有戚戚。 “譚輕,我很怕了。” 譚輕明白,但是他不允許程思渡退縮。 譚輕一生負氣成今日,既然命運讓他沒有回頭路,那他就永不回頭吧。 思渡又和譚輕像情侶一樣生活,一起逛超市,一起壓馬路,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如果城市是海洋,那他們的公寓就是漂在海面的船只。 “譚輕,我們去買盞臺燈吧。” 很久之前,思渡就想買一盞漂亮的臺燈。他說床頭一頂要有一盞臺燈才有家的感覺。 綠色絲絨燈罩下的燈泡明明滅滅,映出思渡眉眼彎彎的笑臉。 譚輕看著他,又把燈按滅,然后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 他們不去想什么時候會被巨浪打翻,如果溺水,就牽著水快快樂樂地睡在橘粉色的珊瑚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