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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屋里有一臺電視機,需要調整天線,信號也一般。工人們休息的時候會用它看點碟。幾個只穿著短褲光著上身的工人很快搬來幾把凳子,或者干脆坐床上,圍成一圈看起片兒來。 程思渡還鍥而不舍地纏著譚輕問,什么片兒啊?到底什么片兒? 譚輕不耐煩,捂住他的嘴巴,“要看坐那兒看去。” 話音剛落,程思渡就聽到那邊傳來由輕漸重的呼吸聲,他聽不明白,只是耳根赤紅,縮在譚輕背后當鵪鶉,心卻癢酥酥。又一陣高亢的女人呻吟過后,程思渡徹底明白了,他們是在聚眾看黃片。他陡然僵坐在床上,受了委屈似的看著譚輕。 譚輕看了他一眼,覺得好笑,只是用腳踢踢他的小腿,“坐里面來。”程思渡就從他腿上爬過去,貼著角落墻面坐下,想了想,又掏出小靈通開始玩貪吃蛇。 動作片里甜膩喘息和rou體沖撞摞疊的聲音很大,工人們時而沉默,時而哄笑。 “這婆娘奶好大。”他們在笑。 “毛也多。” 這工地里沒有女人,只有程思渡的母親。這群男人下流地討論著女人,程思渡下意識認為自己的母親受到了侮辱。 程思渡面無血色地貼墻躺下,正要爬起來跑掉,又被譚輕從后面擁過來,離得很近,伸手按了按向上按鍵,“小心點,蛇要咬尾巴了。” 程思渡的手肘抵著譚輕的小腹,但是兩個人似乎都不覺得難受。 譚輕漸漸聞到程思渡身上那股牛奶的甜香。他的視線一斜,落在他從寬大的T恤領口處露出的奶白色皮膚,一直延伸到陰影里。 程思渡小聲說:“向右呀。”他指揮著譚輕的手指,看著那條電子蛇在屏幕上移動。 譚輕沒說話,下意識的,手就放在了程思渡的腰上,向右移動了半寸。 程思渡突然渾身觸電似的,弓著腰面紅耳赤轉過臉來,正對上譚輕淡漠深邃的眼睛。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但是程思渡漂亮臉蛋上羞怯的紅暈讓一切都不正常起來。 嘀嘀。 游戲結束。蛇咬到了自己尾巴。程思渡似乎也被譚輕咬到了哪里。 他火急火燎地爬起來,胡亂地穿好鞋跑掉了。 “怎么了?”工友被打擾,回頭不悅地問譚輕。 “沒什么。” 譚輕回想程思渡剛才那張驚慌失措的臉,沒忍住很輕地笑了一聲。 第二天一早,譚輕就看到程思渡牽著思盈,手里拿著個大可樂瓶,戴著大草帽往外走。 思盈看到譚輕,大聲問:“我們要去抓小蝌蚪!要和我們一起嗎?” 程思渡很緊張地拽了拽思盈的手,示意她別再說了,然后直接抱起meimei逃命似的從竹林小徑跑掉了。 到了中午,譚輕下工回來,看到飯?zhí)美锒嗔藗€小魚缸,里面養(yǎng)著幾條黑不溜秋的小蝌蚪。 下午上工之前,思渡爸爸說,可能要下暴雨,看快下雨了就把塑料布圍上,然后趕緊回來。 思盈在房間里纏著mama看海爾兄弟,思渡才有空跑去樓下房間睡午覺。 幾聲悶雷過后,思渡幽幽轉醒,窗外已下起傾盆大雨,他癡癡看了會兒,爬起來把窗關上,又想,他們回來了嗎?譚輕回來了嗎?但是沒問,只是擁著薄被又躺回席子上。 “程思渡!” 思渡在夢中似乎聽到有人喊他名字。 他還沒睜開眼睛,肩膀就被寬厚有力的手鉗住,他吃痛醒過來,看到譚輕濕漉漉的臉,然后看到水已淹到了床邊。 靠!被淹了! 思渡還沒說話,就被譚輕拉著胳膊一把背到背上,驚魂甫定,又聽到譚輕說:“把錄音機和磁帶帶上。” 思渡立刻扭著腰,側身拎起錄音機,然后抽了一疊磁帶,艱難地抱在懷里。 譚輕背著他小跑出去,跑到二樓,思渡mama已經等在那兒了,“你嚇死我了!快過來!” 她用毛巾被裹住濕淋淋的兒子,對譚輕道了謝。 譚輕也渾身都濕透了,只是揮揮手,然后又下樓去了。 “不是淹了嗎?他下去干什么?”思渡著急了,“我把他叫回來。” “他們棚屋也淹了呀!不得救點東西出來?”mama用毛巾擦他的臉,“擦干凈拿棉被裹一裹,病氣又上來就不好了。” 思渡被迫喝著guntang熱水,他往窗外看,正看到暴雨中譚輕在及腰深的積水里趟行。 思渡覺得很難受。 譚輕明明就比自己大一點兒,卻已經很像個大人了。 到深夜,積水才退下去。工人們罵罵咧咧地在翻揀晾曬衣服被褥,空地前晾滿了花花綠綠的舊衣服。 譚輕正在晾他的衣服,余光里卻看到重重衣影之間有個人影。 “譚輕!” 譚輕嚇了一跳,險些咬到舌頭,沒好氣地看向來人。程思渡捧著盤點燃的蚊香,殷勤地追著譚輕在一排一排的衣架之間跑。 譚輕沒耐煩,“曬衣服呢?” “又沒太陽。”程思渡努努嘴。 “月亮也能曬干衣服。” 譚輕反駁。 程思渡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一步踏近,侵犯譚輕的安全區(qū)域,幾公分的距離,兩個少年一個俯視一個仰視,中間隔著個羅圈蚊香,幽幽地吐著劣質的香氣。 “我來給你送蚊香。”程思渡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