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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著》作者:三秋泓【完結】 文案: 從工地到都市,從十八歲到三十歲。 零零碎碎,一地雞毛。 破鏡如果真能重圓,他們只能感嘆命運的偉力。 薄情寡義攻(譚輕)X 病弱癡情受(程思渡) 標簽:HE 破鏡重圓 第1章 譚輕十八歲,腦子一般,心思活泛,沒考上大學,那一年暑假去工地打工,想掙筆錢去畢業(yè)旅行。 他背了個帆布旅行包,上面還印著糧食店的logo,自己坐車去工地。工頭在臨時搭建的棚屋里看他,干燥皸裂的嘴唇間咬著根煙屁股,不耐煩地說:“成年了?能干什么?砌墻,測量,搬磚,這些做過嗎?” 譚輕笑道,成年了,沒學過,都肯學。 工頭站起來,像掂量一只小種豬,摸摸肩背,踢踢屁股,的確結實緊俏,雖然年輕,但是有力,當即拍板:“行,登記一下,留一下身份證號碼,家庭住址還有聯系電話。工錢發(fā)現金,按工時算,保底都有3500,做不好就滾蛋。” 譚輕就這樣成為了建筑工地的小工。上午安排好睡覺的棚屋,中午吃過簡陋的兩菜一湯,下午就下工地了。 “嘖嘖。”工頭戴著個黃色安全帽遠遠打量譚輕,跟旁邊的工人閑聊似的,“這小孩兒還挺能干。” 譚輕做工的時候不覺得多累,等他坐到硬板床上的時候,屁股一沾到被褥,這才好像脊椎一節(jié)節(jié)被人活生生抽掉似的,酸麻痛癢,滋味難言。 躺了一會兒,隔壁床的工友沖澡回來,喊他去洗。 “謝了。”譚輕笑笑,順走工友半瓶沐浴露。 淋浴房也是臨時搭建起來的。沒有花灑噴頭,也沒有滑溜溜花崗巖。尼龍布隔開一個個只能容一個人轉身下蹲的狹小空間,正對面墻上安著個水龍頭,上面套著根橡皮管。空氣里有股廉價沐浴露的味道,還有汗臭和尿sao味。 譚輕沖完澡出來,看到個人光溜溜地坐在一把塑料凳上,烏黑的短發(fā)上全是泡沫,一雙孩子樣細小柔白的手揉搓著。他背對著譚輕,背上皮膚很白,因為弓著腰,脊椎柱一節(jié)節(jié)清晰地繃著皮膚,在水流下有種讓人齒凍的冷感。 “有人嗎?”那個人突然出聲。 譚輕沒應。 他自顧自站起來,譚輕才把他瘦削輪廓看清楚。光溜溜白生生的一個男人,四肢都纖細,尤其是腿,羚羊似的細條條,連他像是未發(fā)育好的性器都是瘦的。 他踉踉蹌蹌扶著墻,不知道有人看著他,盲人摸象似的在尼龍墻上亂摸,似乎在摸掛鉤上的毛巾。 摸到毛巾,把眼睫上積蓄的水珠擦干凈,又抹了把臉,一睜眼,就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門框外看著他,眼神淡淡的,漆黑短發(fā)上的水珠還沒來得及被暑氣蒸干。 這是程思渡第一次見到譚輕。 程思渡“啊”的一聲尖叫,像個小姑娘一樣用毛巾捂住了自己的下體,又胡亂地拿細胳膊遮住了沒二兩rou的胸口,臉色青白不定了好一會兒,才好像意識到自己是個男的,松了口氣。他盯著譚輕,有些兇巴巴地說:“你站在門口看什么?” “抱歉。”譚輕的道歉來得很快,“我路過。” 程思渡看了看他,想要再說點什么質問他,又覺得好像沒必要,只是再次縮進了隔間里。 他出來的時候,譚輕已經走了。 夜里月亮出來了,暈暈地掛在天空,似乎在搖晃。程思渡端著盆,里面裝著換洗下來的衣服內褲,趿拉著拖鞋,低頭辨認著月光下的石子小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回了廢舊小洋房。 城郊的夜很靜。 程思渡的meimei坐在鐵絲床上,抱著只毛絨熊看盜版光碟,他陪她看過,是叫什么,大拇指公主。程mama在梳妝臺旁邊涂指甲油,聽到他上樓的動靜,頭也沒抬,“回來啦。” 程思渡把meimei抱到腿上,跟她一起看動畫片,隨口問,“爸呢?” “還在樓下結錢。今天發(fā)工錢。”程mama把纖纖十指湊近舊臺燈,仔細打量,又想起什么似的皺皺鼻子,有點嫌惡地說:“一大群男人圍在一起,臭烘烘的。” 程思渡沒說話。 他視線向下,看到自己兩條細長伶仃的腿,像姑娘的腿。程mama眼中的臭男人,兇悍,肌rou發(fā)達,體味濃重,但又的確是真男人。 他,他就有點太清瘦了。 “藥喝過了嗎?”程mama又問。 “嗯,喝過了。”他身體不好,常年喝藥,是個藥罐子。藥罐子,要不就是瘦到袖管空空,藏不下二兩rou,要不就是虛胖蒼白,躺在床上像只不能孵化的繭。 程思渡就是瘦。 譚輕半夜起來,工友問他干什么,他說撒尿,兩個人就結伴去。 找了個低矮的樹叢,正放著水,譚輕看到不遠處那幢亮著燈的廢舊小洋房,“這地方有人住?” “工頭一家住那兒。”工友開始系褲腰帶,“本來也就是個破房子,工頭挺疼老婆,把樓梯窗戶都修了修,還安了空調。現在他們一家,還有個兒子女兒,都住那兒。” 說到這兒,工友挺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你看到過他兒子沒?跟你年紀差不多吧,娘不拉嘰的。” 譚輕沒接話,“我好了,走吧。” 譚輕再見程思渡,是兩天后的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