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北學(xué)他：“這不是不尊重我的理由，我想吃什么我才應(yīng)該吃什么。”

    花折沒詞了。

    第309章 心照不宣

    ——滿場文武官員、陛下使臣笑完了, 許康軼搖著扇子：“準(zhǔn)予所請。”

    “哈什，”小霄打了個哈欠，明顯眼神有點(diǎn)迷離了, 哎呀不好, 小凌霄捂住自己的嘴，自己要睡覺了是不受控制的，不挑場合和時辰，強(qiáng)打起精神：“謝謝皇舅舅。”

    許康軼知道小霄來打哈欠前后狀態(tài)會變化，反應(yīng)快：“霄來累了，回你爹娘身邊歇著吧。”

    凌安之和余情互相看了一眼, 覺得小霄來狀態(tài)有異常，全不動聲色的站了起來打算把兒子抱回來。

    尼基國的使臣知道此名高瘦男子就是大楚國威名赫赫的安國公, 當(dāng)即微屈伸行禮：“大楚國尊敬的四境統(tǒng)帥, 您好，也恭喜您生出了一個秀外慧中的好兒子，您夫人非常有才華和漂亮, 您有一個美滿的家庭。”

    凌安之抱拳，眼神往小霄來那邊掃, 看小家伙沒什么精神又打了一個哈欠：“過獎了, 小兒貪玩, 文化課很一般的。”

    “您太謙虛了, ”尼基國以前沒注意，不過凌安之夫妻站在一對比，父子二人差別也太明顯, 外國人奔放一些：“小凌岳一定經(jīng)常曬太陽，要不怎么和父母比起來，膚色這么黑呢？”

    使臣摸著小霄來的腦袋, 喜愛之情溢于言表：“小凌岳，你用自己的魅力征服我了，你還會其他的節(jié)目嗎？可不可以表演給我看？”

    小霄來揉揉眼睛抬頭，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場子中央，所有人的目光全在看他，腦袋上貼著一只使臣的熊爪子，他撓撓腦袋，清澈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爹，微微張了張嘴，那意思就是：怎么回事？

    “呃，”凌安之咽了一口唾液：“小兒頑劣…”

    使臣笑了：“安國公大人，您不要謙虛太過，讓凌岳小公子再給我們露一手吧，”他轉(zhuǎn)頭又向小霄來：“在我們國家，小朋友有了才藝是要當(dāng)眾表演的，小凌岳，你再給我們表演一手，好不好？”

    凌安之看向兒子，小西北也很聰明，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面露難色，凌安之動動十指做了一個彈琴的動作，提醒他：“小西北，你前一陣子，在我們家的后花園中，表演過什么來著？”

    ——當(dāng)時小西北彈奏的一曲《秋江夜泊》，雖然略微稚嫩，可意境也算是不錯。

    可會彈琴的是凌霄，小西北也不會呀，他大眼睛四處看，皇舅舅、干爹和尼基國的使團(tuán)全在看他，糟糕，弄不好要冷場。

    小西北靈機(jī)一動，把手從腦袋上放下來，咬咬下嘴唇，下了點(diǎn)決心似的：“使臣大人，我給大家表演一個——遛狗吧。”

    “遛狗？”尼基國使臣蒙了，“這，也能表演？”

    小西北已經(jīng)揮手讓下人把小牧羊犬小奔兒給他牽過來了，他已經(jīng)一手接過了鋼圈：“當(dāng)然可以了，我的小狗會好多花活，看我表演給大家看，給他們半刻鐘，讓他們布置好場地就行了。”

    風(fēng)吹樹影，沙沙作響，不大功夫獨(dú)木橋、高低木、跳板、滑板、魚鱗板、匍匐架、跨欄、繞桿等全搭了起來。

    小西北主要的小玩伴，除了小太子、宇文懿meimei這些小孩，也就是小牧羊犬了，和小狗簡直是二者合一，步調(diào)完全一致：“來，跳；過桿；鉆火圈；爬魚鱗板；來，繞這個桿子！”

    大家開始看的時候，還是歡聲笑語不斷，等看到小奔兒上躥下跳的鉆過小主人手中的火圈，過繞桿速度快到看不清爪起爪落，變成了一片歡呼聲：“厲害呀，小馬戲！”

    小奔兒不虧是相當(dāng)于五六歲孩子的狗，配合著小主人耍了三圈，將全場氣氛調(diào)解到了最輕松，表演了之后兩只后爪撐地，兩只前爪作揖和小西北一起滿場致意，贏得了一片掌聲歡笑聲。

    ——只有親爹凌安之嘴角咽著一絲笑，胳膊已經(jīng)搭在了花折的肩膀上，可惡的花折，竟然和小凌霄聯(lián)手演戲騙他：“來，他干爹，咱們兩個好好嘮嘮關(guān)于怎么教育孩子誠實(shí)的事。”

    花折雅然一笑：“你捫心自問，你和誠實(shí)搭邊嗎？”

    ******

    和尼基國使臣比試的一股鬧劇過去了，大家各有所忙。

    翼王府的后院里，花折親自端著飯碗，正在給小西北喂飯。

    干爹花折極有耐心，正在慢慢的哄：“小西北，你以后想不想長成你家大帥那么高？”

    小西北抱著肩膀，并不接招：“長成皇舅舅那么高就行了。”

    花折循序漸進(jìn)，將一葉青菜藏在了rou下邊：“人要營養(yǎng)均衡，以后才能長的好看，否則容易長歪。”

    小西北笑了，他上輩子營養(yǎng)不均衡那么多年，后來不也長成了玉面小達(dá)摩嗎，他伸勺子精準(zhǔn)的把青菜挑了出來：“干爹，相由心生，人心情不好才會長歪，我吃了青菜就會心情不美麗，就會長成歪果裂棗了。”

    小東西還挺堅(jiān)持的，花折開始繞他：“你不好好吃飯的話，你家大帥擔(dān)心你。”

    “又來了”，小西北輕嘆了一口氣：“實(shí)在不行就只吞一口吧，皇舅舅的圣旨也救不到我嗎？”

    小西北也不是好惹的，將一口菜葉子直接吞了進(jìn)去：“干爹，你每次全是同一招，我記得你之前挺千變?nèi)f化的，你是不是三十多歲了，沒有之前聰明了？”

    小兔崽子，花折一時語塞，仗著自己年輕，開始嘲笑他們了。

    用一招怎么了？哪招好使就用哪招。

    小西北笑瞇瞇的看了他一眼，眼睛亮得和琉璃球似的：“干爹，我沒嘲笑你，”他用小肩膀蹭了蹭花折的胳膊：“我是同情你們，一不小心，就老大不小了。”

    花折被噎得食不下咽，忍不住反唇相譏：“小西北，干爹得和你講講道理，你們大楚人就是自我放棄的太早，要我看，二十歲有二十歲的活力，可三十多歲也有三十多歲的經(jīng)驗(yàn)嘛，人多少歲就有多少歲的樣子。”

    小西北顛著肩膀嘚瑟，其實(shí)凌霄是小時候受苦太多，挺小的時候沒機(jī)會苦中作樂，幾歲的時候本性挺活潑的，看來是沒把干爹的話太聽進(jìn)去。

    花折搓了搓雙手，抬頭看看天，時間還挺早，他看孩子半天也沒吃幾口飯，覺得擇日不如撞日，啟齒一笑：“走，小西北，家里廚房吃膩了，干爹不為難你，我領(lǐng)你出去吃館子去。”

    “哈哈，”小西北哈哈一笑，后來馬上笑容斂住了：“是吃什么菜的？”

    上次帶他去了齋菜館，還不如不去呢。

    花折欺騙的小把戲不能玩第二次，不能讓孩子不信任他，再說凌霄是能隨便糊弄的嗎？他正色道：“我新籌備了一家西北菜館，后天才正式開業(yè)，各種駱駝rou、黃羊rou、雞rou做成了一絕，特別正宗，走，我?guī)闳ピ囋嚥恕！?/br>
    花折先派了人騎馬過去布菜，之后父子乘一輛車，出了翼王府，東拐西拐就進(jìn)了京城名廚一條街——煙袋斜街。

    小西北趴著車簾看出去，面上稍微有些憧憬之色：“干爹，我知道京城好多買賣全是你開的，你現(xiàn)在是不是超級有錢？”

    花折理了理孩子翻折了的衣領(lǐng)：“等你再長大一些，我就教你做生意，干爹這些錢一大部分全是你的，反正我也花不完。”

    小西北眼睛亮晶晶的：“我現(xiàn)在也能學(xué)。”

    畢竟小身子還是三歲多的孩子，野心還不小，平時玩的也累，心道還是等你融合的更好的吧：“你現(xiàn)在的任務(wù)，就是學(xué)著好好吃飯和長個子。”

    但見新開的西北菜館牌匾還用紅布遮住，等著后天專門揭牌，三層樓高的菜館裝修得富麗堂皇，雕梁畫柱，又帶著那么些大氣和雅致，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花折牽著小西北，拾階上了菜館，里邊大堂桌椅還沒擺，跑趟的干凈小伙子站了兩個。

    小西北進(jìn)去看到正中間還擺著一個小駿馬回眸造型的椅子，一體純實(shí)木打造，刷成了棕木色，只有頭上的一縷馬鬃和四個蹄子造型的椅子腿是白色的。

    他轉(zhuǎn)著腦袋四處看，打頭一個機(jī)靈的小伙子蹲下來笑道：“花尚書喜歡西部，所以主位用了駿馬的造型，別說，和小少爺還挺搭配的，小少爺上去玩著坐坐？”

    小西北知道大家看他長的可愛，全愿意逗他，他也算是配合，花折就那么牽著他，把他穩(wěn)穩(wěn)的放在了椅子上：“小駿馬喜歡嗎？”

    小西北：“喜歡。”

    花折：“西北菜喜歡嗎？”

    這不廢話嗎？不喜歡西北菜白叫一回小西北了：“也喜歡。”

    花折露齒一笑，擊了兩下掌——

    小伙子們非常配合，看來早有準(zhǔn)備了，齊聲道：“小掌柜的吉祥，以后我們就是你的兵了，想什么時候來吃就什么時候來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隨時恭候著！”

    “哎呦，”小西北嚇了一跳，當(dāng)場臉就紅了，難道館子是專門給他準(zhǔn)備的？花折看他不愿意吃菜，也是下了不少功夫，“這…這個…”

    花折哈哈笑著把他按在椅子上：“這個菜館…歸你了。”

    “干爹大氣！”

    ******

    小西北在包廂里吃得飽飽的，小孩天性好動，先是在包廂里四處好奇翻騰個遍，所有柜門全打開來看了看算是消食，之后把腿伸直，兩個小胳膊抱著后腦勺，頗有凌安之的風(fēng)范，躺倒在了他干爹的腿上。

    花折看著孩子，不知不覺眼睛凝住了神，不動了。

    小西北總是看著大家對著他失神，知道大家總是在胡思亂想，他想了想，有些話還是要說，再說話就已經(jīng)是大人的口吻了：“花折，你們是不是全覺得，我現(xiàn)在是個弱弱的孩子，對我有些愧疚？”

    聽到熟悉的口吻，從一個脆聲脆氣的孩子口中說出來，花折先是一愣，隨即抽了口氣：“凌霄，你是第一次用原來的樣子陪我說話。”

    小西北笑了，典型的凌霄笑，含蓄內(nèi)斂，好像什么都懂：“我有時候也知道自己睡著了，經(jīng)常清醒一陣，睡著一陣。”

    花折緩緩握住他的手：“以后呢，會一直清醒嗎？”

    小西北釋然地看著他：“我是虛體，小凌岳是實(shí)體，其實(shí)小凌岳對我的影響比我對小凌岳的影響要大，而且影響是越來越大的趨勢，以后可能會融合得越來越好吧，或者是屬于我的部分會永遠(yuǎn)沉睡吧，我也不知道。”

    “消失？”花折不自覺的搖頭，緊張從聲音里透出來，“千萬不要。”

    “我知道你們心中難受，尤其是我?guī)熜郑墒俏矣X得，我現(xiàn)在挺好的。”

    小西北眼角盈滿笑意，嘴角彎彎的扯起來：“我現(xiàn)在是個小神獸，有人疼，有人寵，喜歡看看漂亮的小姑娘，每天里快樂恣意，歡天喜地，現(xiàn)在我每天經(jīng)歷的，就是我曾經(jīng)缺乏和遺憾的，人生可以再少年，難道不是古往今來人們的追求嗎？所以，你們更應(yīng)該為我高興才是。”

    花折當(dāng)即寒心酸鼻，用額頭頂著小西北的額頭，眼睛里水光閃閃：“你曾經(jīng)救過我們所有人，可是到了最后的時候，誰也沒有救得了你，霄，我覺得我對不起你。”

    小西北伸手給他擦眼淚，笑道：“你們這些大人，動不動就在我面前哭一場，我是個小孩，你們不來哄我，倒要我去哄你們，沒出息。”

    ——裴星元、宇文庭，尤其是宇文庭，看到他一次哭一次；前一陣子梅絳雪入京城來了，曾經(jīng)那么端方的梅jiejie情難自抑，抱著他直哭了半夜。

    花折說的是真心話，他不自覺的重復(fù)了一遍：“霄，我對不起你。”

    凌霄殞命之前和他們在太原喝酒，如果他能提前想到，也許能防患未然，阻止他一步步踏入了死路。

    小西北知道他在說什么，滿臉生機(jī)勃勃的笑，猶如春草嫩芽：“當(dāng)日在落鳳坡，是我的命數(shù)，我命該如此，你們誰也擋不住的。”

    “還有別的事情，”花折眼淚根本止不住：“如果能重來，我先當(dāng)凌霄的朋友，之后再去當(dāng)許康軼的心腹。”

    小西北一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往下說了：“其他的事情，我沒有強(qiáng)求過，我和我?guī)熜种g，不需要牽扯那么多；而且若我是你，也會那樣選擇，各為其主罷了，你千萬不要多想。”

    兩世為人，善良仁義依舊，花折的心結(jié)，從一個無法彌補(bǔ)的死結(jié)變成了可以打開的蝴蝶結(jié)，他眼淚掉得更兇，眼睛中如繁星落海：

    “你對他那么重要，是因?yàn)槟憔蛻?yīng)該那樣重要，你有最高尚純潔的靈魂，給我們每個人全想好了出路，可自己卻走向了死路；你走之后，世間再無凌霄，你不怪我，可是我沒有原諒過我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天使們追文，啦啦啦

    第310章 有刀有盾

    小西北兩邊唇角翹了起來, 語氣沉穩(wěn)，聲音歡快：“那好吧，我要求你幫我做一件事, 之后, 你要把心里的包袱放下。”

    花折含著眼淚笑了：“你說。”

    小西北：“估計(jì)以你的聰明，也猜得到，其他的話，我全可以和我?guī)熜终劊贿^有些感情上的事情，我覺得說起來怪怪的, 你去幫我和他說。”

    花折點(diǎn)頭。

    凌霄：“我…對他動心，現(xiàn)在想起來, 和我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系, 我打小失母，三歲失祜，成了孤兒, 寄人籬下，在叔嬸家中討一口飯吃, 也曾經(jīng)渴望一個柔軟溫暖的懷抱疼愛我, 可又飽受嬸娘虐待, 生命中一直是黑色的小可憐, 吃一頓飽飯和不挨打都是奢求，所以不喜歡女人。”

    “在遭遇變故以為生命的燭火就要熄滅的時候，有一個人像道光就那樣出現(xiàn)了, 不僅可以吃飽穿暖，還可以帶著我夢寐以求的讀書習(xí)武，不僅尊重有加, 還陪著我上山下河的快樂，我和他一起長大的，有特殊的經(jīng)歷，又是同起同臥，知道彼此的一切，我接觸不到其他人，實(shí)在看不到世上還有什么其他人值得想念的了。所以，和曾經(jīng)的你一樣，那個人是世間值得，愛了就愛了，愛得坦坦蕩蕩、實(shí)實(shí)在在，沒什么不敢承認(rèn)的。”

    花折心驚rou跳，的確，越是禁忌，越是不說的時候，那種感情就越誘人，像毒藥一樣，慢慢的在四肢百骸是蒸騰發(fā)酵，成為附骨之毒，飲鴆止渴的結(jié)果就是最后變成排解不掉的孤獨(dú)。

    ——我愛你，我是誰？心無所依，我要去往何處？

    溫柔眼眸中乘著溫馨，凌霄和花折對視了一下，笑笑：“可是我現(xiàn)在不同了，我每天全在陽光下，周圍被愛包圍著，如果說有不甘心的，就是還要休息睡覺，太耽誤玩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