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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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康軼想了很多,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我想要逐步改變高官子孫的世襲制度,開民智,以德選人,讓世家大族不再盤根錯節占據上層社會,想讓寒門子弟、中等家族也能不拘一格的為國出力。” “等定了天下之后,我還想愛惜民力,休養生息,用十年的時間,讓天下百姓盡心盡力只做兩件事:第一,用雙手種地也好、做小買賣也罷,能夠自食其力,以安居樂業為榮;第二,讓天下百姓認識到讀書識字的重要性,讓小兒女人人有書讀,對事有思想,遇事有判斷,則一代比一代強矣。” 花折心有所感,許康軼心中有萬民,可太多的事情,全是想起來容易,推行下去太難了,一層一層的盤剝偷懶,等真到了百姓那一層,不知道還能剩多少,能做到嗎?他是當做王國繼承人被培養了二十年的人,覺得藍圖美好,可是太容易走樣。 許康軼看到花折眼睛星河燦爛的看著他,就是那么“我支持你的想法,但是不認為有誰能做到”的神情。 不過他起兵以來思前想后,覺得只要細節推行下去,把規則制定好,把目光放長遠,未必不可行。 他腳步篤定的向前走,眼神有些放空,水亮的瞳孔中倒影的不再是余家的亭臺樓閣,而且照亮了大楚的萬里河山,聲音還是那樣波瀾不興,可其中的內容卻可能掀起驚濤駭浪: “你看到凌安之在安西軍中的軍備所了嗎?三眼神銃、開花大炮、軍備鎧甲等,全是他自己研究或者提供思路,一點點的制造給安西軍的,使安西軍如虎添翼;治大國和治安西也可以如法炮制,我還想在京城、太原、杭州等地建設幾個制造總局,到時候造戰船,造新的織布和耕地的犁杖。” 花折笑著接話:“到時候我也跟風,多織點布,可貨物太多了賣不掉了怎么辦?” 許康軼清了清嗓子:“你越來越皮了,我看你經常往西域小國賣絲綢茶葉什么的。我打小最喜歡路,有路才能走私,有路才能給皇兄運輸軍備,陸路水路川流不息,全是江山的大脈;到時候我們再暢通絲路,把貨物賣到西域去。” ——真到了那個時候,也聊以告慰他的皇兄澤親王,母親虞貴妃的在天之靈了吧。 好一番盛世藍圖,花折淡雅一笑,看著許康軼眼中的憧憬和自信,經歷了那么多困難,他現在最喜歡康軼生機勃勃的樣子。 忍辱負重,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心中忐忑沒有希望,呼吸都是錯的;逐鹿中原,命運握在自己手里,心中有遠景規劃,征戰辛苦全是痛快。 他心念一動:“對了,你剛才說沒看到過凌安之大發雷霆?” 許康軼性格沉穩如磐石,不過有時候也發火冒煙,他疑惑道:“確實沒見過。” 花折笑彎了腰,前一陣子許康軼進了鷹地峽谷,他眼睛狡猾的一轉:“他好像前一陣子氣急了,罵某人王八鉆灶坑來著。” “灶坑?”聽著怎么這么耳熟呢?許康軼伸手笑著把花折捋直了:“他說的誰?告訴我。” “哈哈,不可說。” “快說,否則收拾你。” ****** 整個元月中原內地全在大雪朔風中度過,居廟堂之高的乾元皇帝許康乾頗有坐不住之感。 ——龍椅太硬,硌得慌。 他在太原城外被許康軼射了一箭,回京城之后傷口爛得跟個血窟窿一樣,養了個把月才見好,一個是因為確實許康軼射箭功夫扎實,再一個也是被造反的社稷軍愁的。 他親愛的四弟拿下西部山西、河南、陜西、甘州、寧夏等省,已經是在中原站穩了腳跟,西部屏障潼關已然失守、最近作戰的主力中原軍陣亡一半投降一半,西北的朝廷軍隊已經算是主力耗盡。 社稷軍雄兵總數快達到三十五萬,虎視眈眈的盤踞在山西、河南等地,與京城只還隔著一個河北省。 關外北疆軍連新兵帶舊兵十萬,只留下三四萬駐守邊疆,剩下的五六萬,每日在山海關下逡巡打獵,心情好的時候就放點冷炮冷箭,隨時可能配合關內發起總攻。 許康乾本來覺得凌安之的主力部隊安西飛騎已經被消滅達到了三分之二,安西軍和北疆軍自然內部爭奪軍權,戰時的軍權靠得就是用拳頭說話,屆時分而治之即可。 卻不想西北社稷軍時來運轉,竟然有四萬夏吾騎兵打著雇傭軍的旗號入境支援,社稷軍士氣大增。 ——倘若許康乾知道這騎兵是花折借來的,估計會更悔不當初一些。 臥榻之側,三十五萬西北社稷軍正在酣睡,許康乾曾經在朝堂上和顏悅色,而今卻經常怒火中燒,覺得自己登基以來宵衣旰食、夜以繼日,卻全國亂的仍如同一團麻,不知道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還是他德不配位所以天災人禍。 今日早朝便接到了西北社稷軍談判議和的和平書,許康乾讓來使讀來,來使是許康軼身邊的文書郎南鎮繼,四平八穩的一站,端著議和文書便細細讀起:“是翼王殿下許康軼親筆所書,稱可以休戰,各占大楚東西兩部。” 許康乾聽了便覺得假話連篇:“條件呢?” 南鎮繼宣讀道:“要求大楚每年支援一百萬兩的養馬費。” 佛平咬牙:“西北的馬是吃黃金嗎?” 戶部尚書方流芳氣的胡子撅起老高:“大楚每年的財產收入,雖然去年江浙收入增加,但是也失去了西部和絲路的稅收,也不過是四百多萬兩,很難超過五百萬兩,這是沖著家底來的。” 南鎮繼:“如果沿途運輸不便,西北社稷軍就不必勞煩朝廷,自己去江浙取來。” 方流芳怒道:“這是議和的文書?堂堂大楚怎么會接受此種威脅?” 誰都知道江浙一帶是帝國的財庫,大楚部隊還能有軍費保障,基本一半以上的費用要依靠江浙稅收和臨時征納的軍需軍用。 兵部尚書佛平深沉地笑道:“陛下,西北社稷軍現在和京城極近,北疆軍近十萬人基本就在關外游弋,還說什么要去江浙取銀子,這是轉移視線,要布下疑兵嗎?” 南鎮繼:“翼王稱自幼多次去往河北,對河北土地愛得深沉,想讓陛下將河北四郡賞賜給他。” 許康乾眼射寒光,深吸了幾口氣才將怒火壓下去,手掌緊緊扣住了龍椅的扶手,細看起來,手背的青筋都跳起老高,如果山西是臥榻之側,而河北四郡則直接是唇亡齒寒了。 這哪里是議和,簡直是示威,也不是什么議和書,簡直是戰書。 依許康乾前幾年的性子,肯定是冷笑一番,之后在朝臣驚愕的眼光中將來使梟首示眾,以揚大國威嚴,可惜今時不同往日,還是需要點時間做點戰時準備的。 在朝堂上唇槍舌劍之后,將南鎮繼看管在了驛館,滿朝文武開始商議如何拒敵。 李勉思忠于許家王朝,誰當政便是誰的死黨,啟奏道:“陛下,許康軼應該是為了拖延點時間修整士兵,之后西北社稷軍攻河北,北疆軍攻山海關,屆時兩面夾擊,京城危矣,不可不防。” 佛平嗤之以鼻:“李大人,何必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我東北駐軍和朝廷御林軍二十幾萬人,且西南總督武慈將軍已經率西南各部渡過了長江即將入京勤王。” 國舅爺李宗果想到西北社稷軍便瑟瑟發抖,想當年朝堂上連續多少戰事上聽的全是凌安之的捷報,而今反戈相向,聽到的基本全是朝廷軍的敗績,一旦朝廷失敗,如何自保? 李宗果斟酌再三:“陛下,自古以來,我泱泱中原大國對四境蠻夷全是招撫懷柔為主,依臣看來,許季不過是庶出的病秧子,本就是半瞎眼,每隔兩年外界知道的便要死去活來的病兩場,要我看莫不如先賞賜些金銀,以示招撫,待兩年許季病死后,自然西北社稷軍就散了。” 作者有話要說:花折:花堪折時直須折,我是色媒人。 第241章 家底出馬 社稷有難, 李勉思近日來晝夜難眠,聽到李宗果竟然把希望寄托在叛軍自己病死上,心中暗罵那還不如讓欽天監來作法,直接把許康軼和凌安之咒死了豈不是省事? ——血氣方剛和老油條比起來, 評判的一條重要標準就是能不能憋住話。 一名文官不像李勉思還憋得住話,實在聽不下去, 出班啟奏道:“國舅爺大人, 許季才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各方奏報稱看到其多次生龍活……” 似乎覺得是用龍和虎形容反軍不妥,他馬上換了用詞:“是生猛如馬畜一般地出入軍中,有專人照顧, 據說臉色比前些年還好些, 恐怕近年內不會病死。” 戶部尚書王修沉吟了半晌,和顏悅色的出班拱手啟奏道:“陛下, 河北僅為一省數郡, 恐怕難以抵擋西北社稷軍和夏吾的騎兵鐵蹄,以臣看來, 能否考慮暫時遷都至蘇州,滌清叛軍之后再回至京城?” 愿意遷都的一般是世家大戶,家中財產太多,遠離戰火方能保全, 此方勢力馬上陳述觀點:“陛下千金之軀,萬萬不能正面面對戰火,宜早做打算。” 不愿意遷都的兩種人, 一種是京城人士在朝為官混日子的,誰當皇帝都一樣,難道許康軼進京之后還能屠城不成?左右不過迎個新君登基,不過要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來:“京城是大楚的龍興之地,豈能輕易放棄,徒傷了大國的顏面和百姓的心,還不到談遷都的時候!”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時間人聲鼎沸,吵成一團。 許康乾被吵的頭痛欲裂,可這種吵鬧有何用處?看著一堆各打著小算盤的朝臣,胸口的怒火終于竄了出來,他當即一拍龍椅,喝道:“夠了,諸位可有御敵的計策,只是吵鬧有何用處?” 頃刻間鴉雀無聲。 大楚歷來重文輕武,在朝堂上出班講話的武將并不多,朝堂上安靜的連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到—— 突然間穩穩地站出來一位將軍,身高八尺,肩寬背厚,三十二三歲年紀,沉聲說道:“陛下,主張遷都者,可立斬之。” 李勉思也想說這句話,不過是不敢說這么直接罷了,果然有忍受不了的出頭鳥,他心念一動,順聲音望去,見是原東北駐軍的副帥、現在的東北提督蕭承布出班啟奏。 蕭承布言辭懇切:“陛下,貿然遷都,豈不是承認我堂堂大楚無將可用?難道忘記了李唐江山和宋徽宗、宋欽宗遷都的慘劇了嗎?” 許康乾是有些血性的,大楚官軍天南海北的劃拉一下,尚有七八十萬,難道只因為西北社稷軍距離京城近就遷都嗎?遷都豈不是認輸了? 四瞎子許康軼當年和北疆軍閥澤親王聯手尚且不是他的對手,而今京城連西北社稷軍的馬毛還沒看到一根,就被嚇破了膽的遷都,顏面何在? 許康乾眼光如同蠟火苗,轉動著眼珠在蕭承布身上上下打量,是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蕭承布兩個大步上前,撩起官服下擺跪在了地上,不畏圣顏地抬頭啟奏: “陛下,許康軼雖然懂一點打仗,但是微臣曾經和他作戰,了解他沒有機會練成能打天下的才華;凌安之常年在西北也不過是打一些游牧民族,縱使有些勇力,難道有三頭六臂不成?臣蕭承布,愿意立下軍令狀,帶領東北駐軍和河北駐軍抵御西北軍,定不讓反賊再向東一步。” 許康乾當即將手中的玉串甩的啪啪作響,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來,果然是他的老部下,明白他的意思:“好,朕與愛卿,御駕親征,直接在河北戰線抵御西北軍。” 李勉思是文臣,心細一些,他看出許康乾這次要御駕親征應該不是出自真心,當即出班啟奏道:“陛下,萬萬不可擅離京畿重地,山海關的北疆軍尚且虎視眈眈,您不坐鎮京城如何應對全局?再者您龍體未愈,涉及社稷萬民,千萬大意不得。” 佛平、李宗果、方流芳、王修等人不甘落后,紛紛跪倒:“陛下,西北軍自西向東,有東北駐軍作為屏障,定能力挫許康軼;不過北疆軍與京城只隔著一道山海關,一旦關破,大楚社稷危矣,萬萬使不得。” 許康乾本來就是做做樣子,又堅持了兩回,擺出一副京城更需要我,不能御駕親征非常遺憾的神情回坐到龍椅上:“眾位愛卿,北疆軍一直在山海關之下,如何應對?” 北疆軍昔日是澤親王在朝中的最大籌碼,多少年間北疆軍一向是大楚最強大的北部屏障。最近這一年擴編擴的厲害,裝備大炮已經全部升級,據線報稱在北疆大將虞子文的帶領下練兵練得熱火朝天,就等著和西北社稷軍里應外合拿下山海關沖進京城了。 一提到如何對敵,滿朝又恢復了安靜。 宇文載光年紀三十歲左右,前年已經混上了京兆尹,負責京畿防衛。 京兆尹和御林軍不同,御林軍久在御前,保護天子安全,升遷和受寵的機會多。京兆尹成天蹲在京城四周城墻根下,太平日子里也沒什么好向朝廷匯報的,所以極少說話,如果不是宇文載光去年的時候曾經率領一萬兵士披麻戴孝的出城應戰西北軍,估計朝廷重臣還有不認識他的人。 宇文載光出班跪倒,抬頭直面圣顏,他面容堅決,眼中仿佛有利刃射出來:“陛下,許康軼和凌安之不過是亂臣賊子,做此倒行逆施大逆不道之事,天下人人得以誅之,微臣手中的長刀,定要砍下西北軍狗賊的頭顱,愿帶北大營和御林軍,守住京城和山海關!” * 最近的太原戰云密布,蕭承布已經帶著東北駐軍趕往河北與河北駐軍回合,陳兵三十萬。蕭承布也是常年帶兵能折騰了,看部隊勢氣低迷,在漫天大雪中當眾檢閱起來。 號子一喊鼓勵晉升的制度一出來,當即士氣大振,三軍將士發誓要將許康軼和凌安之打回西北吃沙子去。 余情半夜起來,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凌安之、許康軼等人在余家也只是能住幾天而已,過幾天便要回到軍中去,本來是想讓他們這些天趁機好好休養一下,正常放假幾天應該享受到的,比如吃點好的,睡個天昏地暗,聽個曲賭個博啥的——結果全沒有,只是這些人更方便了議事,整日湊在一起對著沙盤地圖推演。 她有點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外間書房,果然見凌安之只穿一件睡袍,赤著腳低著頭眉頭緊鎖,正借著一盞燭光反復地看手中的一沓厚厚的文書材料。 余情見他眼角稍微發紅,就知道這幾天他半夜全是悄悄起來研究戰事做準備,忍不住伸手輕輕捏著他的肩膀心疼道:“三哥,你總是不太休息,眼睛都熬紅了。” 凌安之沒抬頭,睫毛在燭光映射下,在臉上打下了一片陰影,笑道:“怎么?變成兔子眼睛不好看了?” 余情確實有點覺得鐵打的人也不能常年這么熬著:“三哥,你又不是年年二十歲,也要注意休息才是。” 凌安之從紙堆里抬起頭看了她兩眼,伸手就捏她的臉:“喲,看來本帥有些美人遲暮,要色衰愛弛啊。” 余情擔憂他這些年又病又傷,這仗也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總是這么cao勞下去顧慮他身體可能打熬不住。 余情伸頭見這些紙上密密麻麻全是蠅頭小字的注釋:“三哥,這些材料紙張都翻到卷邊了,一看你就是看了多次的,多休息一會不行嗎?” 這些材料上全是蕭承布和武慈過往打仗的記錄,是前一陣子許康軼費勁心機地搜集上來,高級些的將領人手一份。 凌安之搖搖頭:“江山未定,還不到睡覺的時候,我沒有管轄過河北,對河北駐軍僅是一知半解,達不到像對西部山西那樣了如指掌的程度;東北駐軍多年和金國打仗,戰斗力不容小覷;尤其蕭承布,最擅長守城;不做萬全的準備可能會受阻。” 余情正要勸些多聽些手下建議,不要事事親力親為的意見,突然間傳令兵沖進院子的聲音,緊接著開始敲門:“大帥,你睡了嗎?大帥?” 凌安之當即開門讓進來,如果不是急事也不會半夜來找他,傳令兵八百里加急,在寒冬臘月里滿身在蒸騰著熱汗:“大帥,武慈前日晚上突然發難,強渡長江,率三十萬人猛攻楚玉豐將軍駐地,楚將軍和相昀寡不敵眾,放棄軍營,已經退守回了信陽和南陽城內,請求支援。” 凌安之當即神色肅然,抱著肩膀想了半晌,突然傳令道:“八百里加急傳我的命令,楚玉豐、相昀與南陽、信陽共存亡,如果失守,提頭來見就行了。” 傳令兵胡子拉碴,眼巴巴的:“啊?……” ——不支援嗎?還要什么提頭來見?這也太狠了。 凌安之迅捷轉身,提起筆刷刷點點,字跡寫得還算清晰:“將信交給楚、相二位將軍,固守十日,十日之后,援軍不到丟失城池,二人無罪;十日之內丟了城池,軍法處置。” “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