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歲到十一歲范圍內的孩子最多，足有五十多個人。

    周前和幾個兒子看著紙上記錄的數據，最后周前還是道：“五郎，你一會兒去把慧丫頭叫過來，讓她也看看咱們怎么個分法兒。”

    周五郎應了聲好，又撓著腦袋說道：“爹，這都要吃飯了，等吃完飯再去叫她吧。”

    周前自然說好，正巧這時周前的妻子田氏也從廚房里出來，叫幾人去吃飯，周前便又叮囑了小兒子一遍，隨后收了紙筆去洗手了。

    周五郎到林家的時候，林家也剛剛將碗筷洗刷干凈，正坐在院子里捧著熱水慢悠悠地喝著。見周五郎過來，給他開門的林慧娘笑著問道：“五叔怎么過來了？是不是有事兒啊？”

    周家與林家雖然不是一個姓氏，也不好論輩分，但說要論輩分，總是有法子論的，周前便是與林老漢一個輩分，也因此，他的年紀算不上太大，林慧娘幾人卻是要叫上一聲“爺爺”，而周五郎雖然只比林慧娘大上個兩歲，但林慧娘也得叫上聲“叔叔”。

    周五郎被叫慣了“五叔”，現在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了，他也沒進去，就站在門外對林慧娘說道：“這不還是村里孩子們的事兒嘛，我跟我爹我哥他們把村里的孩子都記了一遍，年齡差距有點大，我爹有點鬧不準該怎么分，就讓我來叫你去我家一樣，看你有沒有什么法子。”

    “這事兒啊。”林慧娘恍然大悟。

    這年頭又沒有廣播，貼告示村里的鄉親們也都不怎么認字，自然也是行不通的，因此有什么事兒，周前都是直接將人叫到村里的空地上。而私塾又是涉及到整個村子的大事，林慧娘自然也是一起去了，周前講的話她自然也都是知道的。

    “那行，我跟你走一趟。”林慧娘對周五郎說完，又讓他稍等一會兒，自己轉身回去，與院子里的趙氏、云慕琤說了自己要去周前家一趟，便又折了回去，關上大門與周五郎一同去了周家。

    到了周家，見到周前，還不待林慧娘說話，周前便起身迎了過來，“慧丫頭啊，五郎可都跟你說了？”

    林慧娘笑道：“說了，我這一路上啊，也想到了法子。”

    “什么法子？你說出來給我聽聽。”

    林慧娘便說道：“我想的分法兒很簡單，就分成兩三班。具體的還要看一下我哥找了幾個夫子才行，如果有三個，那咱們可以分得細一點兒，讓每個夫子教一個班。若是有兩個，那就分成兩半，分別在上午或者是下午上課，兩個夫子也能輪換著休息休息，畢竟教書也累。”

    “唔”

    周前按著林慧娘說的思考了片刻，最后笑著夸道：“還是你的腦子好使。這么快就想到了辦法。”

    林慧娘笑著謙虛地客套了兩句。

    周前又說道：“我記得，大人好像說過是有三位夫子的。那就按著你說的，把孩子們分成三批？”

    林慧娘點頭。

    周前翻看著面前一張張紙，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詢問道：“慧丫頭啊，你看看我這樣分可行。三歲到六歲的孩子分一批，七歲到九歲的分一批，十歲往上的分一班。”

    這些個孩子里，雖然五歲到十一歲的孩子最多，但這里頭也是有差距的，七歲到九歲范圍的最多，十歲的要比九歲的少上一些，再加上人數很少的十一二歲到十五歲的，有三十多人，也可以分成一個班了。

    林慧娘心里也有想法，見周前想的和她差不多，她便點頭道：“我也是這么想的。應該是可行的。”

    周前便笑了，他將名單抄錄一番，讓周五郎跑腿給送到縣衙去，先給林仕過目一番，看是否能行。

    第二二九章 慧娘不如考慮考慮我？（二更）

    林慧娘在周家沒待多久便回去了。

    她回到家后，院子里只剩了云慕琤和李允兩個，見她回來，李允便自覺地回了自己屋里，院子里便只剩了他們兩人。

    林慧娘一邊向著云慕琤走去，一邊問道：“我娘他們呢？”

    “伯母他們都回房歇息了。”

    林慧娘聞言點了下頭。

    在她的影響下，林家人現在都有了午睡的習慣，而不是局限于春末到初秋的這段時間。

    她在云慕琤旁邊坐下，將他倒上的水捧起來喝了些，這才問道：“你怎么不去睡？”云慕琤也是有著午后小睡片刻的習慣的。

    云慕琤抓住她的手把玩著，“我這不是在等你回來？”說著，他又問道：“事情都解決了？”

    林慧娘點頭，“解決了。里正現在把名單送去了縣城給我哥看，如果他覺得也行，那就這么著來了。”

    “私塾的夫子找到了？”

    林慧娘只點點頭，“找到了。”

    “慧娘，你覺得我也來做夫子如何？”

    “你？”林慧娘驚愕地看著他。

    云慕琤頷首，嘴角也掛上了一抹笑意，他說道：“林兄找的夫子學識想來也不過爾爾，但我卻不一樣。我讀的書、見的人都比他們多，更不用說，君子六藝我也都頗為擅長。慧娘不如考慮考慮我？”

    聽他說完，林慧娘果真托著下巴思考起來。

    正如云慕琤所說，林仕即便找來的夫子水平很不錯了，但和云慕琤也是沒有可比性的。

    他是宗室出身，所處階級自然決定了他的見識是其他人比不上的，若是那些世家出身的人還好說，但林仕找的夫子在陽晉縣也沒有太過響亮的名氣，就更不用說了。

    不說村里其他的孩子有多少能有讀書的天賦，但對于也在村里私塾讀書的林安來說，林慧娘自然是想他會得越多越好的。

    家里也都希望林安能和林仕一樣走上仕途，而對于讀書人來說，只會讀書是行不通的，即便君子六藝之中有好幾項是科舉不考的，但往常與同窗的交往之中，或是出席什么人學子之間的聚會，也是要懂些的。而這些，林慧娘當然更相信云慕琤的水平。

    只是

    她突然扭頭看向云慕琤，“你說你會，我還沒見你展示過呢。”

    君子六藝包括禮、樂、射、御、書、數，但林慧娘只見他騎過馬，知道他騎術不錯，雖然六藝之中的”御“指的是駕駛馬車，但林慧娘覺得，會騎馬四舍五入就是會駕車了，而其余的她卻是沒見過了。

    云慕琤愣了愣，隨后笑道：“慧娘想看，我便找時間展示給你看便是。只是此番過來，沒能帶樂器來。”

    六藝之中的“樂”指的雖然是古樂，但會樂器的，又怎么會只學那些古樂？

    “那好辦啊，那你讓李允回縣城去拿不就行了。”

    “也是，那一會兒我便讓李允回城一趟，將我房里的琴取來。”

    林慧娘很期待地鼓鼓掌：“好啊好啊，那我就洗耳恭聽了”

    云慕琤笑著復又抓住她的手，屈指在她鼻梁上輕輕刮了一下。

    說一會兒往李允回城，云慕琤果然沒用多久，便將李允叫過來，讓他回縣城的云宅，將琴取來，他有用。

    李允自然是知道自家主子這是要談給林慧娘聽的，他暗地里撇撇嘴，卻還是立刻牽著自己的馬出了門，往縣城趕去了。

    只有他一個人，速度自然很快，加上又是騎馬，李允只用了半個時辰便到了縣城。雖然進城出城耗了些時間，但他這一趟往返，也只用了一個時辰多些。他回到林家的時候，睡的時間最短的趙氏也不過剛剛醒來。

    聽到院子里的動靜，她快速翻身下炕，踩著鞋走到門口一看，見是李允，她才松了口氣。

    李允將馬的韁繩拴好，轉身便見到了趙氏，他對著趙氏行了一禮，又道：“可是吵醒夫人了？”

    趙氏搖搖頭，目光落到了李允背上背著的那狹長的背囊里，“我見你拴韁繩，可是有事兒出去了？”

    李允點頭道：“主子命我回城去取琴了。”

    “琴啊”趙氏的目光有些發散，但很快又聚攏了，她對著李允微微一笑，說道：“你去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李允有些迷茫地抓了抓腦袋。

    他回來的時候，云慕琤已經休息了，李允便將琴放到了自己屋里，等云慕琤睡醒，這才將琴送了過來。

    云慕琤將琴從琴袋里取出，隨手將琴放到了膝上，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撥弄了兩下琴弦。

    他好琴，王府褚玉院里也收藏了不少好琴，但他最愛的，還是及冠之年景和帝送他的那把焦尾。據聞是后漢的史大家蔡邕本人所制成的那把琴，傳聞是真是假云慕琤并不知道，但這把琴是的確優秀，比他曾見過的琴都要好，他心里覺得，這傳聞說不得還真的是。

    他試了試音，便將琴放到了一旁，等林慧娘醒來之后，李允便拿著琴跟在他身后，到了院子里。

    “咦？”

    林慧娘敏銳地看到了李允懷里抱著的樂器，見她有興趣，李允便識趣地將琴放到了桌上，自己退到一側。

    后世古琴的知名度遠沒有古箏高，甚至很多古裝劇里用的是古琴，但放的音樂卻是箏曲，或是應該是箏曲卻放的琴曲。林慧娘倒是知道古琴和古箏的差別，但卻沒有接觸過，她看著面前這把形狀優美的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了摸。

    “你真這么快就讓李允把琴拿來了啊？”

    她當時只是隨口一說，但并不知道云慕琤真的這么讓李允去做了。

    云慕琤沒回她，只是道：“想聽什么曲子？我彈給你聽。”

    “真的什么都行？”

    見云慕琤點頭，林慧娘忍不住逗他：“恭喜發財怎么樣？”

    云慕琤：“？？？”

    “什么？”

    見他難得露出迷茫的樣子，林慧娘哈哈大笑起來，她擺擺手：“逗你玩兒的。我也不知道都有什么曲子，你隨便彈就好了。”

    云慕琤：“”

    第二三零章 鳳求凰（一更）

    云慕琤無奈地搖搖頭，“那我便隨便彈了？”

    “嗯嗯嗯。”林慧娘點著頭，找了個好位置坐了下來。

    云慕琤便正襟危坐，將一雙手放到了琴弦上，如玉般的修長手指撥動起琴弦，低沉而渾厚的琴音便響了起來。

    林慧娘單手托腮，享受著這從未聽過但卻十分好聽的曲子。

    一曲畢，她伸出兩只手啪啪啪地鼓起掌來，嘴上也在夸道：“好聽！這是什么曲子啊？”

    “鳳求凰。”云慕琤一邊整理著袖子，一邊回道。

    “鳳求凰？”林慧娘念叨了一遍，覺得這三個字有些熟悉。

    “此曲相傳為司馬相如為求得佳人卓君而作。時有君卓氏新寡，而善聽音樂，相如知而作此曲，附琴歌以挑之。”云慕琤彈這首曲子，自然是有著別的心思，只是林慧娘只聽出了好聽，其他并沒有感知到。

    一聽司馬相如和卓君，林慧娘激動地一拍手，“我知道！”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林慧娘念的是琴曲出自王實甫西廂記的鳳求凰其一。

    她高中時，班里有一段時間特別流行藝，班里好多女同學從里看到這幾句詞，深深為之傾心，林慧娘也很喜歡，還特意背了下來。只不過她并不知道這幾句詩的出處，還以為就是從漢朝流傳下來的，因為這句式實在和課上見到的漢朝的詩賦很像。

    這會兒一聽云慕琤提到司馬相如與卓君，她便又想起了這首鳳求凰。

    只是等她念完，卻見云慕琤一副迷惑的樣子，她一腔激動也冷靜了下來，問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