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熱火朝天盤火炕（一更）

    第二日鐘萃玟用罷早飯，便有人來稟報，說他讓人挑選好的學徒已經在外面候著了，鐘萃玟命人叫來賴三虎幾人，便一同往外面去了。

    因著這次是要盡快在懷安府下轄的縣城也都盤上火炕，因此鐘萃玟找的人很多，不低于四五十人。賴三虎幾人一看這烏壓壓的一片人頭，心里都有些膽怯。

    見他到了，一旁將這些學徒聚集過來的下人便高聲道：“知府大人來了，下面請大人訓話！”

    學徒人數雖多，但到底也只是沒見過什么市面的小老百姓，聽說知府大人過來了，原本還閑聊著的眾人紛紛噤聲，恭恭敬敬地聽鐘萃玟說話。

    鐘萃玟負手掃了一眼這些學徒，朗聲道：“這幾位便是本官從陽晉縣請來的師傅了，待會兒你們便要跟著他們學習盤火炕。你們身上都背負著本官的期望，本官希望你們能不負眾望，盡快學會盤火炕的手藝。本官已經將你們全都交給了這幾位師傅管教，若是有不聽師傅話的，他們可以直接將人趕走。本官寧愿干活兒的人少一個，也不希望見到有人磨洋工！”

    學徒們的神色陡然一肅，紛紛道：“草民記住了！”

    鐘萃玟點點頭，又道：“你們只管跟著師傅好好學習便是。等這活兒結束了，本官會問過跟著你們一起的人，若是炕盤的好了，一人能一張炕領二十錢。到時你們放心來府衙領工錢便是。”

    一聽這話，學徒們的臉上又俱都露出了興奮的神色來。

    雖然能被知府大人挑中干活兒已經是很大的面子了，但說到底，面子這東西又不能吃喝，還是銀錢更讓人開心。他們原本以為，他們被官府征召，這活兒也是白辛苦呢，卻沒想到，這與他們自己去找零工做一樣！

    不，這簡直是要比他們自己去找零工還要好！畢竟不是所有的活計都能拿到不少的工錢的，而知府大人所說的一張火炕二十錢，雖然看起來不算太多，但卻勝在穩定，且這是知府大人說的，總不會賴著工錢不發。

    見這些人都激動起來，鐘萃玟心里滿意地點點頭。

    他也知道只是口頭上說讓他們認真學、認真干，不會所有人都老實聽話，而最好的法子，便是這恩威并施了。所幸他打一棍子給一個甜棗使得還算不錯，這不，一說有錢拿，這些人紛紛提起了勁。

    學徒們各自分好隊，便由賴三虎等人各自領走，由下人帶著去了各自要負責的區域，開始教徒弟盤火炕。

    在賴三虎等人到之前，鐘萃玟還特意命人在城中張貼了告示，告知府城里的百姓，知府大人會讓人去百姓家中盤火炕，而這些銀錢由府衙來出。告示里將火炕的好處一一列舉出來，聽了認字的人念完告示，百姓們雖然也有懷疑這話的真實性的，但大多還都是紛紛表示自己家要盤這火炕。

    到底還是因為這是由知府大人下的命令，而古代的百姓們還都淳樸，并不會輕易質疑父母官的權威。

    故而，賴三虎等人帶著人敲響第一家院子的大門，聽他們說了自己的來意，開門的主人便興奮地將人往院子里讓。

    知道盤火炕要用到磚石，而他這次希望能在整個懷安府盡可能多的盤起火炕，鐘萃玟一早便下了令到各縣的磚窯石場，讓他們準備好足夠的磚石運送到府城來，另外還要盡快地將再燒制磚塊出來。

    接了知府大人的命令，各個磚窯、石場的老板們自然都迅速照辦了。他們也都感覺到了這是一筆大生意，因此，在幾乎是將自家所有的磚石命人運送到府城后，他們便又命工人加起了工，力圖能讓自家的磚石用的最多，到時能結更多的錢。

    而運到府城的磚石，則是被要盤火炕的百姓各自運回到了自己家中告示上也說了，盤火炕需要磚石，盤火炕的工錢府衙出了，但是所要用到的磚石須得百姓自己準備。

    這一消息同樣讓有些愛占小便宜、生性吝嗇的人覺得知府大人做的不地道，怎么工錢都出了，不把磚石也給他們買了呢？

    但更多的到底還是明事理的人。

    他們知道知府大人能出給了工錢，已經是很為百姓著想了，對自己要買磚石也沒有什么說辭。只是等他們去買磚石的時候才發現，這些磚石雖然大老遠運過來的，但價錢卻比就在府城周遭買還要便宜些。腦子靈活的人便知道這定然是知府大人為他們行的便利了，對新任知府更愛戴了。

    磚石準備妥當，等賴三虎等人帶著各自的學徒到了百姓家里，只除了吝嗇的人連忙將人帶去盤火炕，其他人哪怕心里再好奇，也都還是讓賴三虎等人先喝了杯熱茶。

    雖然雪停了，大風也停了，但到底還冷著呢，人家辛辛苦苦走這一遭，他們怎么能連杯熱水都不讓人喝？

    盤火炕的活動在府城熱熱烈烈地開展了起來。

    賴三虎幾人前幾天都在教徒弟了，速度自然有些慢，然而一等到徒弟們漸漸上了手，這速度便突然提了起來。府城雖然大，但在這四五十號人的努力下，還是只用了不到十天的時間，便在愿意盤火炕的百姓家里都盤起了火炕。

    之后，這些人便四散開來，由府衙的衙役帶領著，往下面的縣城去了。

    只不過因著陽晉縣早早地便盤完了火炕，因此這些人便繞過了陽晉縣。

    懷安府下轄四個縣，而每個縣城所管理的村鎮數量雖然各不相同，但加在一起也有上百，四五十號人雖然看起來是不少，但分散開來便顯得有些少了，他們一戶人家一戶人家地忙過去，等完成這項艱難辛苦的任務時，已經到了年關。

    而這段時間，各處的百姓們早都已經基本備齊了年貨，就等著過年了。

    將賴三虎等人送到府城，第二日車夫便趕著牛車回了陽晉縣，他將車存放好，便先去找了林仕，將鐘萃玟要他傳達的話傳給了林仕，聽了車夫傳的話，林仕相貌憨厚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題外話－－－－－－

    找不到懷安府管著多少縣了如果有人記得，請務必要留言告訴阿牛啊嗚嗚嗚！！！

    第一八六章 私塾準備時【一】（二更）

    聽了車夫傳的話，林仕相貌憨厚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林仕對車夫道。

    車夫應了一聲，便退下了。林仕看著面前桌案上的狀紙，內心的激動還沒平復下來。

    他雖然如今只是個小小的七品知縣，然而他卻也像鐘萃玟一樣，有著一顆愿為百姓做事的心。

    他就是貧苦百姓出身，自然知曉冬日貧苦百姓有多難捱，而如今，陽晉縣在時任知縣鐘萃玟的帶領下，幾乎是所有的百姓都盤上了火炕。現在因為這火炕，讓因寒冷離世的人少了許多，他心里自然是欣慰的。雖然嚴格來說這事情算不到他的頭上來，但他在任期間，能少損失一名人口自然還是能少損失得好。

    然而其他地方卻不如陽晉縣一般。只不過他只是個知縣，與別的知縣是平級，也不能強迫他們都如同當初的鐘萃玟一樣，強制性地讓他們為百姓盤火炕。

    但鐘萃玟就不一樣了，他是知府，是這些個知縣的頂頭上司，他發了話，下面的知縣哪有敢不照做的？因此，在聽了車夫傳的話后，他才會如此激動。

    鐘萃玟要車夫傳達的話雖然簡單，但林仕卻是品出了其中蘊含著的意思，鐘萃玟是在說，他會好好辦這件事。

    縣里因為早早地便有了火炕，而縣里的百姓們也都早就燒了起來，受到這場大風雪的影響十分之小。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其他地方要忙著清點離世人口、雪后重建等各種事情時，陽晉縣要忙的事情卻很少，而賴師爺又很是盡職盡責，許多不用林仕必須出面的事情，都不必拿到林仕的面前來，便被賴師爺處理完了。

    終于騰出了時間，林仕便撿起了被他拋到一邊的事情在大林村辦私塾。

    這事兒還是下雪的那天，林慧娘過來送豆芽兒時同他提起來的，林仕當時便答應接了過來，只是林慧娘走后不久，便下起了大雪，之后便是忙著查看縣里的人口是否有因為這場雪而大幅減少，之后鐘萃玟又派了人過來，直到這會兒收到車夫傳來的鐘萃玟的話，林仕才終于放下心來，全心思考起私塾的事情來。

    正如林慧娘先前想的那樣，辦私塾其實也算不上有多難。只要找到合適的用來給孩子上課讀書的場所，再找幾個老秀才，便可以建起來了。

    一般來說，若是村子里的百姓都是同族，這場所完全可以放在村里的祠堂里。只是若是雜姓，再放在祠堂里就有些不太方便了，而大林村雖然大多數村民都姓林，但到底還是有些異姓的，是否要將場所選在林氏的祠堂，這還要與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們仔細商議一番才是。

    林仕想著，便吩咐下人：“備上馬車，去大林村請林氏族里的幾位族老來。”

    雖然他們林氏只是個小宗族，也都是些莊稼漢，但該稱為族老的還是要這么稱呼。

    小廝應了一聲，跑著去辦了。

    雖然林仕只說備上馬車，但這小廝是個心思通透的，他還在馬車上準備了炭盆兒、湯婆子等，生怕現如今這天寒地凍的，路上再凍著幾位老人家。

    路上有積雪，小廝趕車的速度便放慢了下來，等他將林氏的幾位族老請到縣衙時，已然到了午時。

    林仕與幾位族老見了禮，先是邀請幾人用了飯，這才開始說自己的目的：“各位族老，我今日派人去慶民們過來，是有事要與你們相商。”

    這幾位族老的輩分也都是最長的，聽了林仕的話，幾位老人互相看看，最后由幾人之中最為年長的一位開口問道：“大人，是什么事情，您直接說就是。”

    “是這樣，我準備在村里辦個私塾，現在在猶豫場地的問題。幾位族老，你們覺得，是將場地定在咱們林氏的祠堂，還是再另外選定一塊地方，另起幾間屋子呢？按理說一般都是選在祠堂的，只是咱們大林村不是只有林氏一個宗族，因此我有些為難。”

    幾位老人圍在一起互相商量了一陣，最后還是方才那位長者說道：“大人，我們幾個老頭子商量了，覺得還是另起屋子吧。”

    這個答案也在林仕的意料之中，甚至他本身就更傾向于這種選擇。這會兒見族老們果真這樣說，他便露出一個淺笑來，“我原本也是覺得另起幾間屋子最好，左右眼下也快到臘月了，距離過年還有些日子，咱們村子里的男人又多，想來很快就能蓋好屋子。”

    這時，一位長者說道：“大人，現在天冷了，地若是被凍嚴實了，是不適合蓋屋子的。”

    林仕：“”

    這就很尷尬了。

    室內頓時一片充斥著尷尬的沉默。

    一個長得嚴厲的老者瞪了方才說話的老人一眼，譴責他不會說話。

    很明顯是幾人之中領頭作用的那位長者說道：“也是這么個道理。不過現在不適合蓋屋子，可以先挑選一下哪塊地方合適，再把磚頭啊、木頭啊這些先準備好，等土地一化凍，咱們便可以直接動工了。”

    知道他這是在給自己臺階下，林仕笑道：“三爺爺說的是。那還勞煩你們回去后，將這事兒與周里正說說，過兩天我便去村里一趟，看看挑哪塊地。”

    被林仕叫做三爺爺的長者捋著白胡子點頭，“好好好，我回去了就去找周前。”

    林仕又與幾人說了會子話，看著天色不算早了，便讓人將他們送了回去。

    而也正如對林仕說的那樣，一回到家，三爺爺便讓家里的孫子往里正周前家里跑了一趟，說是有事兒要和他商量。

    周前雖然是里正，但不論是年紀還是輩分，他都比三爺爺要低得多，因此，聽到三爺爺的孫子傳的話，他同家里人說了幾句，便跟著一起往三爺爺家里去了。

    一見到周前，三爺爺便將林仕同他說的話告訴了里正，又說過兩天林仕便會到村里來，同他一起挑選合適的地方，周前很是興奮，直到他回了家，臉上的興奮之色都還沒有褪去。

    第一八七章 教發豆芽兒（一更）

    林仕等到車夫從府城回來，且給他傳達鐘萃玟的話的時候，大林村的林慧娘家里也來了客人。

    來的人有三四個，都是些村子里與林家關系較為親近的婦人，只是這些人里，還有一個郭氏。

    見到林慧娘，郭氏先是笑著同她找了聲招呼，隨后換了個話題：“大丫頭啊，昨個兒你不是教了我怎么發豆芽兒的嘛，我當時回到家，便讓你嫂子去挑了兩斤豆子出來泡上。我出門兒前，已經把泡好的豆子發上了，是不是過上個六七天的，就能吃了啊？”

    “這個我不太確定。得要看豆子本身是不是足夠健康啊、外界的溫度啊、水分啊之類的這些條件，但正常的話，的確是差不多六七天就行了。”林慧娘說著，給幾人一一倒了一碗熱水。

    旁邊一個就在林大雄家旁邊的婦人笑著說道：“我們幾個吃過飯去找你大伯娘說說話，結果就見她跟兒媳婦兒圍著一盆子豆子在忙活。我們這不好奇么，就湊上去問了問，聽說是慧丫頭你想出來的法子，發出來的豆芽兒也好吃，就想著過來問問你，能不能也教教我們。”

    “是啊是啊，這要是能學會了，家里也能多出來一種菜來。”

    “慧丫頭你看看方不方便，不方便也沒啥，就是你以后能不能多弄點兒，嬸子跟你買。”

    “對對對，就是這樣。”

    幾個婦人七嘴八舌地說著，林慧娘聽著，這才知道為什么郭氏會帶了這么多嬸子大娘過來了。她勾唇一笑，說道：“可以教啊！這也不是什么難事兒。再說了，我前天去縣城給我嫂子送豆芽兒的時候，就把法子教給了縣衙廚房里的人，也說能讓他在自己家里發了拿出去賣。這大冬天的，想吃點兒新鮮的菜是件難事兒，他要是能拿出去賣，縣上的百姓也能換換口味。”

    聞言，婦人們又是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哎呀，咱們慧丫頭就是心地好！自己想出來的法子，居然這么大方就讓別人拿去掙錢了。要是大娘我，我可舍不得。”

    “是啊是啊，可惜他們都不知道這豆芽兒是你想出來的。”

    “哎，大冬天的，想吃口新鮮菜確實不容易。”

    看著這些婦人們眼中隱含著的期待，林慧娘也沒讓她們失望，笑道：“既然別人我都教了，怎么會不教給咱們自家親戚？到時候你們都學會了，自家吃不完的，也能拿到鎮上或者是別的村子里，去換幾個錢。”

    聽了林慧娘的話，婦人們對著她紛紛吹起了彩虹屁：“慧丫頭你可真是太好了！這么賺錢的法子，居然說教給我們就教了！”

    “慧丫頭不愧是官老爺的妹子，這心地善良的，可比那些個大家小姐要善良多了！要我說，慧丫頭懂得這么多，心地還好，該不會是天上的哪位菩薩轉世的吧？”

    “咱們慧丫頭長得好又能干，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了哪家的小子哦！”

    這個婦人的話可算是打開了話匣子，幾個人的注意力紛紛轉移到林慧娘的婚事上

    有對著林慧娘說的：“我記得，慧丫頭你好像還沒說親？我娘家有個適齡的外甥兒，人長得高高壯壯的，長得雖然不說有多好看，但也板板正正的，人也能干，你要不看看？”

    有把話題指向趙氏的：“哎呀你也真是的，慧丫頭這都有十六了吧，你這個當娘的，怎么都不知道給她說親的？你把慧丫頭留成了老姑娘，我看慧丫頭跟不跟你急。”

    趙氏笑著道：“嫂子你可別這么說。這丫頭啊，主意大著呢，我也想好好給她挑個人家。咱們女人家，若是不好好挑一挑夫家，日后嫁了人受苦可就晚了。”

    那婦人點頭道：“你說的也是，咱們女人難啊，要是婆家好，就算是嫁的晚也沒什么了。”

    見她們把話題轉到了嫁人的事兒上，心知自己的擇偶觀在目前這個時代就是大逆不道，林慧娘連忙轉移話題：“咱們不是要說怎么發豆芽兒的么，嬸子大娘你們喝口水靜一靜，我要說怎么發豆芽兒了！”

    聞言，話題跑偏的一群婦人這才停下了嘴，恰巧也有口渴的了，便端起了碗喝水，看她們都坐好，露出了一副認真的模樣，林慧娘心里松了口氣，這才開始了小課堂。

    發豆芽兒說起來也沒太難，林慧娘很快便說完了，而剩下的，就要是實踐了。她又問過這些嬸子大娘是不是都聽懂了、如果不明白是哪里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她就再仔細地給人說一遍，等這些人全都明白了，這一上午也過去了一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