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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怎敵她如花美眷在線閱讀 - 第33節

第33節

    第28章

    一場風波震蕩朝野上下。

    后宮里手掌實權的妃子勾結前朝位高權重的皇子, 一塊毒/害太后,構陷朝廷重臣,甚至公然于宮廷之中縱火殺人。

    大鄴開國兩百余年, 還是頭一回鬧出這等丑聞。

    天佑帝震怒, 元韶容和蘇元良頭頂烈日跪在御道邊負荊請罪。他一個也不見,龍手一抬, 隔著轎攆的紗幔,狠狠往他們臉上砸了一道圣旨,便揚長而去。

    蘇元良被貶為庶人, 發配邊疆服役,終身不得再回帝京。一應黨/羽或貶或誅, 無一幸免。

    元韶容獲賜鴆/酒一杯。

    毒就取自語海樓邊上的鬼美人花,入口劑量是太后那日所中之毒的數十倍。

    僅一小口, 便叫她七竅流血。卻沒速死,被折磨了整整三日,肝腸幾近寸斷,才終于咽了氣。死后,她也不得葬入皇陵, 草席子一裹,被丟去了亂葬崗,淪為野犬裹腹之物。

    相較于他們這幾日的凄風苦雨, 顯國公府這頭則端的是烈火烹油, 鮮花著錦。

    因太后毒發時, 沈黛及時傳召太醫救治,且一直陪伴照顧左右,還險些遇害。這回尋到毒/源,救太后脫離鬼門關, 她亦占了頭功。

    天佑帝和皇后心里不勝感激,又過意不去,故而破格封賞她為“圣纓郡主”。

    且不說郡主這頭銜如何,光是這其中的“圣”字,就足以令滿朝震驚。大鄴立朝以來,王公貴族多如牛毛,可所賜的封號也就那些褒獎溢美之詞。

    能獲此等殊榮的,她是唯一一個。

    隨封號一起賜下的珍寶更是裝了好幾車,銜頭咬尾送進顯國公府,直將門庭前的路全堵了個干凈。族中子弟也跟著沾光,加官晉爵者不在少數,不僅沒抄家,風頭還更勝從前。

    “嘖嘖嘖,你一個郡主,現在倒比我這個公主過得還風光。”

    蘇清和抱著知老爺,在沈黛閨房里溜達,對著滿屋的寶貝連連咋舌,“連皇祖母醒來后,第一個喚的也是你的名兒,非催我過來瞧瞧。不瞧倒好,這一瞧,都把我給瞧委屈了。”

    沈黛笑了笑,斜歪在美人榻上,貓兒似的瞇起眼,愜意地抻了個懶腰。

    這幾日,她一直在家中靜養。無論外頭發生什么,母親都不讓她管。說一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也不為過。

    她本就是個懶的,這一歇,就把自己給歇圓了一圈。

    可腦袋卻沒閑著。

    聽蘇清和提起太后,沈黛翻了個身,曲起手肘墊在臉頰下,“救皇祖母的解藥,真是蘇含章制出來的?”

    鬼美人花于中原并不常見,其毒/性在醫書上也未曾有過詳實記載。縱使沈黛弄明白了太后中/毒的始末,太醫們仍束手無策。

    可偏偏,蘇含章卻配出了解藥。

    太后服下后,沒多久便退了燒,當晚就恢復了意識,能正常說話進食了。

    一個連自己身子都調養不過來的人,竟有本事救別人?

    蘇清點了下頭,“是他制出來的。父皇當時也奇怪來著,他只說自己是久病成良醫,這幾年在外養病,有幸結識那鬼醫,同他修習過兩年醫術。閑暇時,也好搜集孤本醫書打發時間。可巧就曾讀到過這鬼美人花的記載,所以才知道解法。”

    “左右最后是真治好了,父皇也就沒多問,賞了他不少好東西,還答應把這案子全權交給他處理。”

    說起這個,沈黛心里就窩火。

    那日,戚展白將她從語海樓救出,她念著樓里還關著位神秘的啞女,便想讓戚展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帶走,秘密調查。

    ——太后如此關心這座語海樓,保不齊,就是跟那啞女有關。

    奈何半路殺出這么個程咬金,接了案子,帶走元韶容和那位內侍也就算了,還拿“保護現場”為由,把他們的人全攔在外頭,一個都不讓進去。

    等他們忙活完,沈黛再過去尋人,那啞女早沒了蹤影。

    也不知是被蘇含章當作證人帶走了?還是她發現情況不對勁,自己悄悄跑了?

    反正線索到這,是徹徹底底斷了。

    沈黛揉著眉心嘆了聲,有些泄氣地倒回美人榻上。

    案角的金猊幽幽吐出一縷一縷薄煙,香氣氤氳,被窗外吹來的一陣薰風帶亂。沈黛盯著那飄渺的軌跡,腦海里一時思緒翻涌。

    其實,論起親疏,他們這孫子一輩中,同太后走得最近的,不是她,也不是戚展白,而是蘇含章。

    那是個奇怪的家伙。

    臉上總掛著謙和的笑,跟蘇元良很像,但又不一樣。蘇元良的謙和,源于對紅塵煙火的執迷不悟,簡而言之,媚俗;而他的謙和,卻是一種拒人千里的冷漠,看著在笑,眼里卻是空的。

    同他對視久了,會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沈黛對他也不甚了解,只知他出身不高,母親只是浣衣局的一個小小宮人,陰差陽錯下承了一夜雨露恩澤。

    陛下怕皇后知道了會傷心,將這事瞞下,賞了點銀子就把她打發了。

    可后宮那些未得寵幸的嬪妃卻把她視為眼中釘,隨便按了個罪名,將她丟去掖庭受罰。以至于后來,她懷了龍種,在掖庭誕下皇長子,最后死在了掖庭,陛下都不知曉。

    等陛下得知自己還有這么個兒子時,蘇含章已經在掖庭住了八年。

    怕生,不識字,話都說不利索,完全沒有一個八歲的皇子應有的風采。這一身病根,也是那時候積攢下來的。

    陛下心里愧疚,但到底是不喜這么個呆呆傻傻的兒子,讓他入了皇家宗室,便沒再管過他。倒是太后心疼他,將他召到身邊親自教養。

    蘇含章也不負她望。

    短短兩年時間,他就將之前落下的所有功課全部補上,且還遠遠趕超了其他兄弟姐妹,可謂業精六藝,才備九能。

    時人更是將他和戚展白并稱為大鄴文武雙璧。

    大家都以為,他會是未來的儲君。可他卻突然離京,過他閑云野鶴的生活,完全不把皇權富貴放在眼里。現在又毫無征兆地回來,一改往日不爭不搶的作派,開始主動攬活兒......

    沈黛深深擰起秀眉,看不透。

    蘇清和見她一直對著一團煙發呆,以為是為情所困,“嘖嘖”兩聲,指著桌上那鈐有湘東王府徽記的錦盒,似笑非笑地問:“這回終于是大大方方送進門,不再假借旁人的名義了?”

    這“終于”兩個字,用得十分有靈性,再接上個“進門”......

    沈黛“唰”地紅了臉,嬌嗔地剜她一眼,“去你的。”

    寶貝似的將錦盒抱入懷中,明明沒有沾灰,她還是噘起嘴,在盒面上仔細吹了遍,又憐惜地抬袖來回拂拭。

    其實里頭就是尋常的人參鹿茸,她顯國公府庫房里就有一大摞,沒什么稀罕的。

    可因著是他送的,這意思就大不一樣了。

    帝京里多的是會見風使舵的人,見她眼下風光,都上趕著送禮巴結,都快把她屋子堆滿。春纖和春信昨兒領著人收拾了一整天,才勉強倒騰出地方來。

    出手最闊綽的,自然要屬湘東王府。

    大車小車運來的東西,都能同宮里所贈之物相媲美。馬車進門的時候,沈黛一直提著心忐忑不已,生怕爹爹和母親拿大棒子把人都趕出去。

    可他們始終什么也沒說,睜一眼閉一眼地就放行了,簡直不可思議。

    難不成經這一遭磨難,他們已經接納戚展白了?

    沈黛不是個擅長掩藏心思的人,這點少女心事很快表現在了臉上。

    “其實......”蘇清和左右瞟著眼,神秘道,“你若是想知道答案,現在就去大堂偷聽,應當還來得及。”

    “大堂?”

    沈黛一頭霧水,見蘇清和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玩味,她忽地靈光一閃,一把抓握住蘇清和手腕,指尖因激動而控制不住發顫。

    “莫非王爺今日要上門提親?”

    蘇清和曖昧地挑了下眉,“更準確地說,是已經在提了。”

    沈黛的心跳頓時漏了半拍,旋即又“咚咚咚”毫無章法地胡亂蹦噠起來,“哎呀,你怎么不早說啊!”二話不說從榻上起來,蹬了繡鞋匆匆往外跑。

    適才還是一副“侍兒扶起嬌無力”的模樣,現在倒是有一身用也用不完的力氣。

    作者有話要說:  太困了,先寫這點,起床后再補個肥的,給各位大佬鞠躬qwq

    評論區的問題,啞女的事暫時還不能說,不過她是好人,放心。

    至于蘇含章,我看到有人已經發現華點了。之前蘇元良從豐樂樓回來,差點被箭射中,箭上寫著“章”,就是蘇含章的“章”。

    第29章

    沈黛匆匆忙忙趕過去的時候, 偌大的庭院已經叫湘東王府送來的聘禮堆滿,都快沒地方落腳。主人家沒發話,丫鬟婆子們都不敢妄動, 只能任由它們在這里擋道。

    堂屋里氣氛壓抑, 像一潭冰凍三尺的死水。沈黛站在在門外,鶴一樣伸長脖子往里瞧。

    門口正對面擺著一張巨大的木制立屏, 上繪山水圖,沈岸和林氏兩人坐在屏風前的紫檀木坐榻上。

    一個手捧聘禮禮單,冷著臉、沉著嘴角, 一聲不吭地翻閱;

    一個慢搖團扇,手邊有份相同的禮單, 卻放著不去看,仿似一點也不在意。視線一個勁兒往下首方向掃, 上下兩排眼睫密密交織,帶著審視。雖沒有殺伐狠戾之氣,但也足以叫人驚心。

    那架勢,不像在相看自己未來的女婿,倒更像是在三堂會審。

    沈黛不安地揉捏著帕子, 屋里的檀香味道沖得她頭昏腦脹。

    戚展白今日為何會突然上門提親,她能猜出來。

    自她被封為郡主,上門求親的人就越發多了, 都快把顯國公府的門檻踏破。

    頭先, 太后是答應為他們倆賜婚, 還愿幫忙說服母親。但眼下這情況,她老人家剛打鬼門關走過一遭,他們怎好意思拿這事來煩擾她?

    戚展白也是怕爹爹和母親將她先許給了別人,所以才搶先走了這一趟。

    至少給外頭的人提個醒兒, 沈家這門親,他們可高攀不上。

    就是不知,爹爹和母親肯不肯點頭......

    心一橫,沈黛抬腿要進去。站在林氏身邊的沈知確瞧見了,忙給她使眼色,讓她退下。

    沈黛不情愿,但也怕惹爹娘生氣,反給戚展白幫倒忙。撅了撅嘴,她無奈地收回腳,同蘇清和一道扒在門上,緊張地往里看。

    林氏的目光還在戚展白身上搓磨。

    戚展白恍若不知,托著茶盞,拿瓷蓋兒刮里頭的茶沫兒,兀自氣定神閑地品著。即便是提親這樣的大日子,他仍是一身元色衣袍,腰束嵌玉革帶。

    光線穿過菱花窗斑駁在他身上,眉宇間猶帶連日奔波勞累的淡淡倦色,目光卻明亮沉穩。竹葉紋氤氳開淺金色柔光,襯得他姿儀挺拔,此刻更是難得透出一種少見的溫雅。

    像是為上門提親,而刻意收斂了從前的肅殺戾氣。

    林氏嘴角染上星星笑意,收回目光。

    為人父母,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尋個世間頂頂好的歸宿。湘東王的門第是好,放眼全帝京,當真尋不出第二個。戚展白的為人,她之前也見識過了,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