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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淺趁著腦海里殘存的清醒意識,大口咬了一下自己手背,一陣疼痛感令她清醒很多。 這一清醒,那邊真真假假的四個人,嘰里呱啦的吵得她腦殼子疼。 她摸出一顆真心丸,分成四份,趁那邊四人不注意,用手指利落彈入了他們口中。 只見那四人渾身像觸電般抖了抖,一陣抖落之后,索然無味,接著一一蹲于地上,雙手撐地,個個模樣乖巧。 喵~喵~喵~喵~ 一旁的青何趁機(jī)盤腿席地而坐,嘴里快速念著一段經(jīng)文,驅(qū)趕著腦海里的那個縹緲的聲音。 云淺雙臂環(huán)胸,低垂著眉眼,望著蹲在地上的兩個白玉樘,她想了下,才開口問道:“先前在暮幽島看日出時,師父你向我保證過什么,還記得么?” 青何起身,他走過去,蹲到兩個華云天面前問道:“云天,我來問你,在寒隱寺時,玉樘兄說了哪番話,令你我感動涕零?” 只聽得兩個真身一一作答—— “我今生只娶淺兒為妻,絕不會朝三暮四,只傾心淺兒一人。” “哥哥說到時要給我們一個家,我們?nèi)擞肋h(yuǎn)不會分開。” 云淺和青何相互對視了一眼,迅速一個閃身過去,云淺用手中笛子敲散了白玉樘的幻影,而青何則用他的青藍(lán)油紙傘,收了華云天的幻影。 真心丸的藥效還未過,白玉樘和華云天依然乖巧的蹲在地上。 云淺抬頭望了一眼上方,稍加思索了下,才對身旁的青何說道:“青公子,你看,女鬼的結(jié)界像是開始散掉了,已經(jīng)能看到墓xue的頂部了。” 青何跟著抬頭看了一眼:“說的也是,看來是因為你我二人清醒過來的緣故,原本這結(jié)界就是為了擾亂心智,只要我們保持清醒,這結(jié)界就自會破掉。” “眼下只能等著真心丸的藥效過去,看看師父和華公子的情況了。” 過了沒多久,真心丸失效,白玉樘和華云天緩緩站了起來,兩個人眼眸里的清亮也恢復(fù)如常。 白玉樘怯怯的望了一眼,那邊冷面對他的云淺:“淺兒,這是誰又惹著你了?” 云淺沒理他,倒是旁邊的青何走過去,撞了一下白玉樘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調(diào)侃了句:“看來玉樘兄還挺會享受,泡澡都要玫瑰花的,還要來個鴛鴦浴。” 白玉樘長指搔了下額頭:“日子枯燥,總得來點刺激的,兩個人才能長久嘛。” 華云天不知他們再說什么,只是湊過去提醒了他們一句:“我們不是來捉鬼的么,那女鬼呢?” 青何恢復(fù)以往嚴(yán)肅的樣子,他撐開手中油紙傘,搭與肩上,冷眼望著前方:“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 幻影結(jié)界中的碎光,叮鈴叮鈴的在眼前消散,腳底的白煙淡去,結(jié)界已自行破掉。 四人凝眸望去,前方女鬼思煙隱隱約約現(xiàn)身,還未來得及與女鬼對視,捉鬼之戰(zhàn)已是一觸即燃。 白玉樘緊握赤云劍,大步跨過去,直朝著女鬼刺去。 “娘親,小心!” 巴冬迅速將手中的金色靈器投擲過去,擋了白玉樘的赤云劍,霎時,金色的小帳篷中射出無數(shù)條,如細(xì)針般的金色小蛇,直朝著白玉樘他們襲去。 白玉樘連連向后退了幾步,揮舞著手中的赤云劍,順勢用另一只手掏出陰靈兜,丟給云淺:“淺兒,快打開這陰靈兜!” “是,師父!” 云淺早已召喚出小骷髏頭們,在那幫小的們掩護(hù)之下,她一個翻身躍起,從半空接住陰靈兜,順手解開繩結(jié),陰靈兜自行飛至半空,一陣旋風(fēng)起,半空中細(xì)針般游離的金色小蛇被吸入陰靈兜中,束口緊跟著密實封住,那些金色小蛇在兜中化作黑煙,散盡。 這邊剛擋了巴冬一招,白玉樘還未來得及尋那女鬼,只覺身后一陣陰冷,原來是女鬼思煙不知何時現(xiàn)身他身后,張著大口朝他喉嚨襲去。 千鈞一發(fā)時刻,華云天從竹筐中摸出咒縛繩,他揚(yáng)手甩過去:“哥哥,快躲開!” 咒縛繩劃過半空,串串紅鈴鐺清脆響起,一下子就套住女鬼的脖頸,華云天趁機(jī)朝后連連退了幾步,雙手緊攥著咒縛繩,將女鬼從白玉樘的身上拉扯了下來。 白玉樘余光瞥見身后的思煙,他轉(zhuǎn)動手上的赤云劍,握緊,只見利劍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直刺向身后的女鬼,接著他又趁勢摸到腰間的回陰泉,一個急速利落轉(zhuǎn)身,揚(yáng)手將回陰泉貼于女鬼眉心。 女鬼思煙瞬時化作一股黑煙,繞在銅錢孔,一同化水隱入陰地。 * * “娘親!” 巴冬從半空躍起,欲要丟出手上的金色靈器出招,卻被青何的青藍(lán)油紙傘擋了下來。 云淺也在一旁乘勝追擊,用手中的笛子重重敲了巴冬一下。 華云天摸出一道令符,趁著小白狐巴冬從半空摔下的空檔,他將手上的令符貼到了巴冬的腦門上,巴冬被令符困住,摔到地上,動彈不得。 白玉樘收起赤云劍,走了過去,停在巴冬面前,望著巴冬氣呼呼的模樣,他淡然微挑眉:“這小東西我們怎么處理掉?” 青何折起青藍(lán)油紙傘:“女鬼和靈寵子之間有個契約,只要它肯交出來,毀掉契約,它之前的記憶就會消失,我們也可以放它個生路。” “你做夢!我跟娘親永遠(yuǎn)都不會分開!寧愿死也不要忘記娘親!”巴冬的眼底溢出清澈的淚水。 “小東西,個頭小小,志氣倒挺大。”白玉樘低垂下眉眼,“那好,既然留你條小命了,回憶也給你留著吧。” 云淺將笛子別到腰后,望著巴冬雙眸里的仇恨,微微搖頭:“師父,這靈寵子跟女鬼感情那么深,我們收了那女鬼,它看著像是要恨死我們了,還是謹(jǐn)慎些為好,不可貿(mào)然放它離開。” 白玉樘長指搔了下額頭:“淺兒說得也是,既然這是云天降住的,那就交給他處置吧。”他將這個為難的麻煩球踢給了華云天。 那邊的華云天正在撿裝備,只見他興奮的跑到冥陰船那里,伸手剛觸碰到船身,就看到冥陰船瞬間縮小成了元寶大小,他彎腰撿起,在手上掂量了下:“果然這往生船跟我有緣吶,好寶貝。” 青何瞅了一眼那邊的華云天,突然提議道:“云天,我看你倒不如將這靈寵子也收了吧,等你作法的時候,這靈寵子就可幫著你護(hù)法。” 華云天抬眸,剛要說什么,就聽著那邊的巴冬急急的嚷道:“你做夢!我才不要認(rèn)賊作父!” 墓xue中染上些許的尷尬。 三個大男人不知怎么搞定這個小白狐,看巴冬倔強(qiáng)的樣子,實在沒轍。 岐郎顛兒顛兒的跑了過去,一屁股墩兒坐到巴冬面前:“你真的不想跟著我們嗎?” “我不要!”巴冬依然誓死不從,干脆閉上了眼,不再理會岐郎。 “你聽我說呀,跟著我們,爹爹會給我們找羊奶喝,玉樘叔叔會給我們買好吃的。” 花霖抱著雙臂走了過去,慢悠悠的講道:“糖葫蘆,棉花糖,糯米糕,羊rou串,香炸糍粑,麻辣臭豆腐……” 巴冬不說話,可是聽著花霖講出這么多好吃的,它那雙小耳朵禁不住抖了抖,隨即緩緩睜開眼,雙眸異常的亮晶晶:“你說的這些我都能吃到么?” 花霖微揚(yáng)起毛絨絨小下巴:“可不止這些。” 巴冬乖巧的望向華云天,突然笑瞇了眼:“爹爹,快幫巴冬解開令符吧!” 華云天:“……” 毛兒子來的太快,他一時間竟有點兒懵。 * * 白玉樘走過去,用胳膊肘懟了一下還在那里發(fā)呆的華云天。 “云天,你在那兒發(fā)什么呆呢?”白玉樘微揚(yáng)下巴,“還不快去解開。” 華云天回過神兒,將手上的往生船放到竹筐里:“可是哥哥,剛才云淺姑娘說的,你忘了么,這小東西真的會心甘情愿跟著我么?” 青何走過去,拍了拍華云天的肩膀:“那就讓它毀掉跟女鬼的契約。” 巴冬聽青何這樣說,竟然落寞的垂下了眼眸,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 云淺望著巴冬的樣子,猜它應(yīng)該舍不得忘掉以往跟女鬼思煙的那些回憶。 “青公子,償若這靈寵子不毀掉與女鬼的契約,會怎樣?” 青何轉(zhuǎn)頭回云淺道:“巴冬跟我的岐郎花霖不同,它是已經(jīng)跟女鬼生活一段日子了,若不毀掉,靈寵子身體里染著女鬼的戾氣,只怕它某日會突然轉(zhuǎn)性,暴怒之下容易傷人。” “這么麻煩么?”白玉樘抻了下脖頸,“算了,我們得回去休息了,可是累了一夜了,就讓這小不點兒自生自滅吧。”講完,他和其他人對視了下,眼神兒交流了些心照不宣的話,又淡然微揚(yáng)下巴,假裝朝墓xue走去。 “師父,這個點兒回去該吃早點了,等下吃包子還是牛rou面呢?” “聽淺兒的,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巴冬眼珠子轉(zhuǎn)動了下,眼睜睜看著四人就快要走到門口時,它終于開口喚了一聲:“好嘛!巴冬毀掉契約還不成嘛?!別丟下我!” 四人相視一笑,又一同轉(zhuǎn)過了身。 華云天走過去,伸手揭掉了巴冬腦門兒上的令符:“乖,毀掉契約,我就帶你離開這里。” 巴冬乖乖點了下頭:“恩。” 華云天退至一邊,看著巴冬開始結(jié)印,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遂轉(zhuǎn)頭望向青何問道:“對了,青何,我需要跟巴冬立下契約么?” 青何搖搖頭:“靈寵子只能跟鬼定下契約,你個活人不需要的,等下只要巴冬睜開眼,第一眼看得人是你,它就會一直跟著你。” “這樣,那挺好。” 小白狐巴冬盤腿席地而坐,兩只前爪合十,口中默念咒語,沒多大功夫,只見它合十的兩只前爪上,竟繞著一圈一圈的紅繩。 “解!”巴冬一聲令下,繞在它爪子上的紅繩一圈接著一圈散開,落地,化作黑煙消失不見。 契約已解,巴冬卻軟軟的趴到了地上。 華云天見狀,大步跨過去,將巴冬抱入懷里,輕輕喚了聲:“巴冬?” 小白狐緩緩睜開眼睛,紅色眸子清澈如水,它望著華云天奶呼呼的回應(yīng)道:“爹爹。” “好了,父子相認(rèn),皆大歡喜,我們可算可以回去休息了。”白玉樘說著,抬腳朝著墓xue門口走去。 四人一同走出墓xue,外面果然已是清晨時分,朝霞已是漫天噴薄而出,遠(yuǎn)處的農(nóng)家院已是炊煙裊裊。 “對了,玉樘兄,我們接下來要捉的厲鬼是哪一個?”青何一邊走著,一邊問道。 白玉樘從胸口摸出厲鬼名單,展開看了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名單上,只剩下最后一個厲鬼了。 “接下來要捉的其實也是最后一個,厲鬼落塵。”白玉樘回了青何一句,將名單又塞回衣服里,“原來不知不覺間,名單上只剩最后一個厲鬼了,這日子過得還挺快。” “師父,說起來昨兒個是立秋呢,我們是春末開始捉鬼的,一晃眼,竟已是秋天了。”云淺也在旁跟著感嘆了一句。 華云天仰天長嘆了一口氣:“虧我今天剛收了兩個好寶貝,怎么這么快就要結(jié)束了呢?” 白玉樘睨了華云天一眼:“誰說結(jié)束呢,接下來才是一場硬仗,我們可是要幫青何捉鬼王的,你的新玩意兒剛好派上用場。” “對了,青公子,眼見著中元節(jié)就要到了。”云淺在一旁插話道。 青何點點頭,從腰間的白兜,摸出了那張萬事符:“說的也是,過了七夕,沒幾天就是中元節(jié),這張萬事符終于可以用上了。” “這樣,我們回去先好好休息下,養(yǎng)足精神后,出發(fā)前往厲鬼落塵所在的地方,到了那里青何先打聽鬼王的下落,至于厲鬼落塵我們稍后再捉。”白玉樘三言兩語講了下,接下來的計劃。 “玉樘兄,不必為了我延后你們的計劃,小弟愿意跟著你,先擒住在玉樘兄名單上的厲鬼。” “誒,青何你有所不知,我這么做可是有原因的。”白玉樘長指撩了下腰間的擒鬼天師令牌,接著說道,“我這個擒鬼天師,說到底不過是地府短期的臨時工罷了,一旦名單上的厲鬼捉完,這身上幫我擋煞的冥地陰氣也會跟著消失,到時我就會恢復(fù)平常人的身份,沒了捉鬼的本事,試問還怎么能幫青何你一起捉鬼王呢?” “原來如此,玉樘兄想的可真是周到,小弟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了。”青何垂下眼眸,心里感動一片,卻找不到合適的言語。 白玉樘伸手拍了拍青何的肩膀:“好兄弟,一切盡在不言中。” 四人并肩繼續(xù)朝前走去,初升的朝陽散著耀眼光芒,霞光萬道染了他們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