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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譬如朝露在線閱讀 - 第165章

第165章

    “就像神話里的珠寶,可望而不可及。”(注1)

    林嘉時在那之前低喃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語,就連離得稍近的鐘情都沒能聽清。

    前者選修過一個學期的俄語,故而認出了彩蛋里用鵝毛筆寫下的句子。

    他回憶了一番上面的署名,最后并不那樣確定地想到,對方應(yīng)該是斯特蘭德那位來自遙遠北國的舍長。

    由于不明白對方送出這顆彩蛋的用意,林嘉時也不好就這么認定鏡框中的話別有所指,于是他僅在心里列出了一些可能的設(shè)想,到底沒有把這句話的意思告訴在座的另外兩人。

    茶幾上隨意地羅列著對于他人來說精美且奢侈的禮物,而在那些送出了禮物的人眼中,這些恐怕只是無數(shù)唾手可得的小玩意里再普通不過的某個。

    林嘉時的禮物當然不可能與之相比,可當秦思意將包裝紙拆開的瞬間,鐘情注意到,后者甚至欣喜得連目光都要比先前閃爍,驟然便將積攢的陰郁一掃而空。

    秦思意珍惜又雀躍地掀開那個顯然是用常見木材壓制的盒蓋,尚未完全打開,匣子里塑料的小人兒便立刻與他的眼睛一起映在了內(nèi)側(cè)的鏡面上。

    八音盒的發(fā)條在后面,他托著盒體擰了幾圈,那個連顏料都沒暈染好的人偶就伴著旋律依照既定的路徑開始在匣子里打轉(zhuǎn)。

    鐘情看得出秦思意對它愛不釋手。

    后者盯著八音盒反反復復擺弄了好一陣,穿白裙的人偶便一次又一次在繪著花朵的木板上舞動。

    那其實并不優(yōu)雅,也稱不上有趣,可秦思意偏偏就是喜歡。

    直到林嘉時刻意出聲提醒,他這才想起還有最后一件禮物要拆。

    與前者簡陋的包裝不同,鐘情送出的翻書杖,哪怕是用以存放的匣子都被手工的禮盒與綢帶包裹著。

    他特地訂制了貝母飾面的鎖扣,內(nèi)襯也用上了光澤感足以與主鉆相稱的絲絨,只期待著秦思意在打開的一刻能露出哪怕須臾的驚艷。

    然而后者卻僅僅和看見先前那些普通同學送的禮物時一樣,露出了一個公式化的表情,而后便仿佛為了避免尷尬般問到:“怎么會想到送這個的?”

    鐘情不理解,也想不通為何對方會是這樣平淡的反應(yīng)。

    圣誕義拍上可供拍賣的展品眾多,即便那柄翻書杖未必會是秦思意的最愛,可至少,對方也沒有理由去拍一件自己并不喜歡的東西。

    他茫然地愣了半秒,稍后才怏怏答到:“我以為你會喜歡。”

    “喜歡的。”

    秦思意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敷衍他。

    鐘情沒有繼續(xù)接話,沉默地讓思緒沿著先前的疑惑尋找起了足以解釋一切的邏輯。

    他盯著那柄琥珀制成的翻書杖,透明的杖體被客廳里暖調(diào)的光線襯著,仿佛一塊即刻就要凝固的甜膩糖漿。

    那很像秦思意的瞳孔映在陽光下的顏色,也是一樣的透徹,只是更多了些靈動的水光,讓它好像不止地進行著緩慢的流淌。

    他迷茫地將視線挪移至對方的眸間,試圖攫取一切可能錯漏的。

    但秦思意始終都只用一種疏離的,淡漠的,鑒賞藝術(shù)品似的目光,清淺地從翻書杖上掃過。

    鐘情從未料想到對方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他有些難堪地轉(zhuǎn)頭,回避著朝來時那扇連接前廳的門看去。

    管家便在此刻巧合地走了過來,站在門框下提醒般叩了兩聲,用他沉穩(wěn)的語調(diào)說:“晚餐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即便換作任何一個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都很難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令他感到尷尬的場景里。

    鐘情也是一樣。

    他在秦思意與管家之間選擇了后者,端得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維持著先前閑適從容的姿態(tài),應(yīng)著那句話起身往外走。

    他的視線在放穩(wěn)之后一直朝外延伸出去,直到停頓在門廊的盡頭,那把長椅的末尾。

    被踩到過系繩的籃球還在先前的位置,只是有一點不一樣,它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露出了一行無比眼熟的簽名。

    那角度和拍品圖上的一模一樣,鐘情幾乎不需要仔細去回憶,驟然就想起了圣誕義拍的夜晚。

    他恍然立在了原地,神思在過去與當下來回穿梭,最終飄忽地回到這具緊繃的身體里,開始自嘲起一直以來的一廂情愿。

    原來他送出了什么并不要緊。

    從頭到尾,秦思意拍下的,都是林嘉時想要的東西。

    整場晚餐,鐘情再沒有多說過半句。

    他的神色倒看不出厭倦,可偶然無意的一瞥,卻還讓能讓人察覺到一種被掩飾過后的不耐煩。

    秦思意看著對方面前的菜品一道道更換,從前菜到正餐,再從正餐到甜點。

    不同的碗碟盛放不同的菜式,女傭愈發(fā)拘謹?shù)貙⑺鼈兂废氯ィ挥戌娗榈谋砬槭遣蛔兊模墒贾两K地漠然。

    “要不要買點吃的,萬一晚上餓了。”回去的路上,秦思意在途經(jīng)一家面包店時小心翼翼地問到。

    “為什么?”鐘情沒有回答,他用對方在拆開自己的禮物后相似的語氣去問,平靜且不包含任何一絲期待。

    “……我看晚飯好像不太合你的胃口。”秦思意搞不懂鐘情在為什么而生氣,好在他可以確定,應(yīng)當是關(guān)于自己。

    他為此十分謹慎地一點點湊近了,強打起精神,很輕地用小指碰了碰對方的掌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