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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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戶的女傭在注意到秦思意下樓后稍稍挪了點位子。 陽光把她的影子照得一晃,不偏不倚,正越過林嘉時面前的餐盤。 后者抬起頭,先是本能地朝后看了一眼,繼而平和地落回前方。 他把手上的平板放下,格外爽朗地向鐘情和秦思意一起打了聲招呼。 “早上好。” “你要出門嗎?”秦思意走過去,將裝著早餐的餐盤放在了林嘉時對面的位置。 “這兩天訓練比較緊。” 鐘情聽著兩人的對話,兀自坐到了秦思意身邊。 正準備將黃油刮到一片面包上,長桌對面的林嘉時便又開口問到:“反正這幾天也沒事做,要不要過去看看?” 鐘情沒有回答,目光直白地指向秦思意。 他看見后者欣然點了點頭,為表強調,又特地回答了一句:“好啊,吃完飯一起去吧。” 鐘情想到了‘偏心’兩個字。 分明昨晚還承諾一般對他保證,可只消一轉眼,秦思意的心就又偏到了林嘉時的身上。 鐘情感到了一種被愚弄的憤懣,悻悻冷下臉,撒氣似的用餐刀在光潔的盤子上劃出了一聲刺響。 大抵是也知道這樣的方式太過幼稚,鐘情在這之后始終沒有抬頭。 他只能從細窄的餐刀上窺視秦思意的表情,看對方略顯驚訝地轉過臉,又看對方溫吞雅致地笑起來。 “有小朋友在不高興嗎?” 秦思意說罷稍等了片刻,歪著腦袋貼近桌面去觀察鐘情。 后者又羞又惱地把臉扭向了另一側,無論如何也不肯再轉回來。 見他這種反應,秦思意不帶惡意地輕笑了一陣。 等到那點有趣過了,他便用上了哄人的語氣,重新湊近了鐘情。 “學弟怎么不說話?不會是不想和我們一起去吧?” 秦思意將最后幾個字拖長了,難得輕佻得像在句末帶了個鉤子。 鐘情說不清自己的想法,只覺得那干凈的嗓音不該配上這樣的語調。 一句算得上示好的話在耳畔蕩悠悠地回響,末了卻成了惹人不快的咒語。 他把視線緩慢地往秦思意身上放,在兩人的目光交匯的瞬間說到:“你們去吧,我還有事。” 鐘情的五官很容易就能讓他顯出一種上位者的姿態,線條流利的輪廓在嚴肅的狀態下則更讓人覺得冷冽。 他此前從未向秦思意展露過這樣的情緒,以至于后者恍然一眼,畏怯便藤蔓似的,密密麻麻繞滿了心臟。 “鐘情……” 秦思意一點都不喜歡鐘情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這會讓他聯想到厭棄、倦怠、譏誚與鄙夷。 哪怕從來沒有任何人如此對待過他,秦思意也還是天然且本能地產生了抗拒。 他無措地在林嘉時面前攥住了鐘情的手,悒悒湊近,試探著問到:“陪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注1:資料引用自阿爾貝·加繆的作品《加繆手記》 第51章 囈語 『首因效應不再適用的同時,愛就誕生了。』 場館里的人不多,鐘情和秦思意坐在看臺上,有些別扭地在中間空出了一個座位。 他拿了一本速寫本,筆尖在紙上勾勾畫畫,最后呈現的卻并非這座游泳館,又或正在泳道里練習的林嘉時。 秦思意用余光小心翼翼瞥了眼,一朵玉蘭花便栩栩出現在了原本空白的角落。 鐘情專注時總愛不自覺地皺眉。 他將視線低垂著,高挺的鼻梁連著蹙起的眉心,彌散出比同齡人要更沉靜的氣度。 秦思意坐在一旁,狀似無意地去打量。 金屬的鏡架橫跨過側臉,映著場館的燈光,反射出難以忽視的光點。 鐘情把頭轉了過去,目光緊跟著落向秦思意。 沉默了一陣,他放下速寫本,抬手摘掉了擋在對方眼前的鏡框。 “在畫街上的玉蘭嗎?” 秦思意沒有去制止鐘情,反倒任其把自己的眼鏡收好,放在了空位上。 他在提出這個問題時清淺地笑著,可由鐘情看去,怎么都像是帶著些討好。 “是學長家的玉蘭。” 鐘情懨懨將目光收回去,捻著書頁,用指腹在那朵花上蹭了蹭。 “學長家花園里的那株玉蘭樹。”他補充到。 l市的春天到處都是鮮花。 紫藤與玉蘭相繼沿街盛開,早櫻和海棠霧一樣成簇地團在枝上。 可它們都不是鐘情想要留下的。 手中的速寫本就像他人的日記,用線條與圖案代替文字,以鐘情喜歡的方式記錄下他也許想要回憶的內容。 他記得秦思意家的玉蘭樹種在花園靠墻的位置。 緊挨著二樓走廊盡頭的窗戶,一枝又一枝,托著那些白色的花朵,在春季的風里輕顫。 鐘情許多次見到秦思意經過那扇窗。 晨光穿過朝霧,變成縹緲的金色帷帳。 空氣中流動的微塵輕盈璀璨地將對方的面容罩上一層薄紗,連帶著身后的玉蘭也鍍上了鎏金。 這些轉瞬即逝的畫面在鐘情的腦海里定格,裝裱成記憶長廊里珍貴的藝術品,只吝嗇地留下一個人的署名。 當然,此刻的他還在為早上的事不滿,心情不佳地始終沒有再看秦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