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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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爾先生。”鐘情怯生生的,由于性格的原因,連咬字聽起來都不算太清晰。 他拘束地站在一旁,沒有像學長們那樣坐下,一雙手在身后勾著,怎么都不敢去與自己的舍監對視。 “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難了嗎?”布萊爾先生的語氣和藹且慈祥,他在說話前將那只貓放到了地上,直至轉身正對上鐘情,這才開口詢問。 “我想換寢室。” 咖啡廳里還有斯特蘭德的學生,鐘情戰戰兢兢將音量壓得極低,短短一句話,越往后說得就越輕。到了最后,布萊爾先生只能略微向前俯了些身,勉強聽完了每一個單詞。 或許是因為鐘情的性格實在是有些不合群,他的要求很快就得到了同意。 布萊爾先生貼心地詢問他有沒有想要一起住的人,鐘情假意為難地思索了一陣,繼而難得壯著膽子說出了秦思意的名字。 新生是很少會分到和老生一起住的,極大一部分原因是,多數老生都會在高年級后選擇單人寢室。 秦思意也不例外。 好在被布萊爾先生叫去談話時,秦思意其實并不那么抗拒。 學校向來有老生幫助新生的傳統,從百年前延續至今,他也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有義務去引導對方盡快融入。 可當聽見鐘情兩個字時,秦思意的神色仍是短暫地變化了一瞬,也說不上是厭惡,只是多少都帶著些不耐煩。 下午的最后一節課結束,生活老師便已經整理好了新寢室。 秦思意趕在社團活動之前回了趟宿舍,把私人物品也一起帶了過去,正打算出門,鐘情就恰好走了進來。 “學長。”對方還沒到變聲期,每每句末又喜歡拖點長音,和著他總是略微帶些仰視的角度,秦思意一見到鐘情便不由生出了一股在面對小朋友時才會有的溫和。 他點了點頭,最初并沒有應聲,于是鐘情小心翼翼拽住了他的袖口,還是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繼續用先前的語調說到:“學長,我睡哪張床?” “都可以,你選好了放東西就行。”秦思意不是太在意這些,加上還趕著去和林嘉時一起參加社團,因此將選擇權徹底交給了鐘情。 他在離開前從行李箱里翻出了一盒巧克力,十分大方地全部塞進了鐘情的手里,末了又囑咐到:“不要吃太多,會蛀牙。” 新寢室的窗外同樣有一株楓樹。 茂盛的樹冠正對著窗框,只是不像休息室外那株已然紅透的,寢室外的這一株尚且還透著些仲夏時節的森綠。 鐘情走到房間中央,在靠窗和靠墻的兩張床之間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把行李放進了離后者更近的柜子里,將那一窗的景色都留給了秦思意。 * 學校在九月末安排了表演,每個宿舍都要排一出短劇,為了讓新生更快適應環境,演出及后勤人員大多都在其中挑選。 布萊爾先生將導演一職任命給了舍長,一個r國寡頭的兒子。 對方有著一雙灰藍色的眼睛,身材雖然高大,蒼白的皮膚以及略顯嚴肅的氣質,卻時不時就會讓人覺得r國文學里那種瀕死的冷郁感似乎就藏在這具身體里。 果不其然,他在召集了所有新生之后,不容拒絕地宣布,今年斯特蘭德要表演的短劇將會由《殉教》改編。 鐘情沒有看過這篇小說,只覺得光聽名字便感受到了一陣令人窒息的搖曳著扭曲的恐懼。 他把自己藏在人群之外的角落里,聽著對方一個個安排角色或職務,而最后,就只剩下了被吊上樹梢的主角,以及一個親手將繩索懸上枝丫的圍觀者。 舍長把鐘情叫到了跟前,淺色地眼睛上下打量著,似乎能從那冰一樣的瞳色里透出真實的寒冷。 他長得太高,尚未開始發育的鐘情就愈發顯得青澀。 前者又對著書里的人設打量了一番,怎么也不認為鐘情適合出演一位如月光般神圣優柔的美少年。 于是,他將另一本臺詞抽出來遞到了鐘情的手上,沉著聲說到:“你來扮演致悼詞的少年,可以嗎?” 鐘情乖巧地點了兩下腦袋,在心里暗暗舒了口氣。 這個角色只需要站在樹下笑嘻嘻地背一段臺詞,不必像主角那樣痛苦而無奈地掙扎,更不用被舍長扮演的角色按在舞臺上欺壓。 他雀躍地躲回了角落里,下一秒卻聽見舍長在人群中央宣布:“那么最后一個角色就留給linus,他也確實很符合形象。” 鐘情在一片贊同聲里思索了幾秒,那個有些熟悉的名字究竟是在哪里見到過。 末了,他在喧鬧中想起來,秦思意的文件夾上,明晃晃就在標簽中央寫著一行英文名——linus q. 此時的鐘情方才意識到,他自以為拿到了合適的角色,而事實上,劇中的他將不得不親手‘吊死’秦思意。 * 鐘情在晚餐鈴響之前就跑到了餐廳門口,他忘了要秦思意的聯系方式,只好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制造和對方的‘偶遇’。 后者出現在視野中時天色已經開始暗了,半片是深沉的紫,另外半片卻是熱烈的橙。 秦思意從一個斜坡上下來,一點點由冷向暖過渡,最后就好像披著光一般來到了鐘情的面前。 后者跟個小寵物似的抬起眼打招呼,秦思意愣了愣,繼而輕輕攬了一下他的肩膀,柔聲問:“要帶你一起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