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于是,“嗒——嗒——嗒——”我和仇郁清走在空無一人的頂樓走廊里,他手揣兜,我則是低著頭看著地板上我們二人的倒影,直到走進電梯。 電梯內部也是空無一人,只是反光的材料能夠清楚地印現出我們兩個的身影,我看著我們二人站在一起的景象,只覺得我就像是一個蜷縮在丹頂鶴身旁的鵪鶉,毫無存在感,又戰戰兢兢。 “你以前不這樣?!本秃孟裼X察到了我的心理活動,仇郁清十分沒由來地說了這么一句,他轉頭看著我,并不是笑著,而只是就事論事地這樣說道,“但我不知道原因?!?/br> 他是在暗示我向他傾訴么?以仇郁清的性格,這樣的要求已屬罕見,我連忙搖頭,自是不可能告訴他在我的想象中,你的兇暴令我站都站不穩的,我只是說:“沒有,我只是有點疑惑,因為仇總似乎沒有必要,送我下樓去。” “……”仇郁清不說話了,他扭過頭,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他平時便很少表露自己的心境,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覺察到了他的不悅,是因為我的那番話么?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對了,仇總,你……你剛剛去廁所了么?”該死的,倒也沒必要為了緩和氣氛說出這么尷尬的話題??!而且剛剛不都已經排除掉了么?仇郁清他怎么可能…… 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卻緩慢地瞥來,唇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知道,好像去了,只聽見一些奇怪的聲音。” 什…… 我簡直恨不得當即融化在原地,難道說,他聽見了我自己自導自演全程的現場么?此刻還故意提起?那他最初的時候為什么那么冷靜? 不對,就是他吧!對我做出那種事的就是他吧!思緒的錯亂甚至令我產生了逃避的心理,當電梯門打開,我便大步邁出門去,然而仇郁清只需要保持相同的頻率,就能夠不緊不慢地跟上來了。 “仇總……”斜眼,我看向他,卻又因為他身后不遠處那站在公司大樓門口的身影而噤聲,甚至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想,大概沒有比此情此景更能證明我腦子有病的事實了。 無需診斷,無需疑慮也無需掙扎,事實就那樣擺在我的眼前。 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西裝革履的仇郁清。 而門口處,身著白襯衫,在陽光下輕輕向我揮手的,也是他,是來自我幻想中的,那個仇郁清。 同一個世界,兩個人,一個幻境,一個現實。 他們一同將我擊垮了。 “裴森?!碧?,西裝革履的仇郁清動作極其自然地捏了捏我的臉,“我等著你的回復?!?/br> “嗯?!彪m是這樣回答著,但內心深處,我知道自己絕不可能答應。 兩個仇郁清,這樣的事實擺在我眼前,發瘋都只是遲早的事情。 都怪他。 都怪他們。 抬步,頭也不回地,我忍著眼眶的酸意朝門口處快步走去。 仇郁清沒有跟上來,但卻也沒有聽見,他腳步離開的聲音。 他應當一直站在我身后,看著我。 這樣的事實令我更加不寒而栗。 越過門口那身著白色襯衣的仇郁清,我權當沒有聽見他叫我名字的聲音,我埋著頭只想快點離去。 這個仇郁清跟在我的身后,也是一句話都不說,像是在等待我自己冷靜下來。 我坐上了地鐵,下班時間的高峰期,站著,因為足夠擁擠,再無逃避的余地。 穿白色襯衫的仇郁清自背后抱住我,雙臂用力,將我箍得很緊很緊,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暗香味,就跟我在辦公室聞見他的一樣。 他說:“不要生氣,不是故意不去你家里?!?/br> 而我沒有說話,只是等地鐵到站后,在一個無人的角落,才問:“頂樓的衛生間,是不是你?” 穿白色襯衫的仇郁清臉上顯現出茫然,但也只有一瞬間,“你希望是我么?”他反問著,低沉的聲音緩慢貼到我的耳邊:“還是,更希望那個穿西裝的我呢?” 一瞬間,我簡直可以說是嚇得魂飛魄散,慌不擇路地,我開始朝家的方向飛奔而去。 回到家,關上房門,我只能聽見狼狽的、只屬于我一人的,深呼吸的聲音。 剛剛那是怎么回事?不對啊,不應該是這樣的!難道說在衛生間里面對我做出那種事情的真的是…… 不,不對,怎么可能? 還沒等我完成自我說服,手機震動,時俊的消息一條接一條地發了過來。 “跟仇總談得怎么樣了?據說他今天還親自送你下樓?我的天??!這待遇,我看著都羨慕??!” 我:沒有,暫時不考慮重新回公司。 時?。翰粚Γ阍趺催@么冷靜?要是之前仇總親自送你,你不得直接暈厥過去! 不是,難道以前我有那么癡漢嗎?好吧,想到我現在因仇郁清而產生出的諸多癥狀,或許真的是憂思成疾也說不定。 后來我試探性地詢問了一些曾經我還在公司里面的事情,具體讓時俊跟我講了講當時我對他具體怎么癡心。 時俊也是個沒心眼的,對我此刻的狀態未曾起疑,只具體跟我講述了我入職之前面試時的那翻豪言壯語,聽得我簡直腳趾扣地恨不得學會記憶清除大法來消除他那段時間的回憶。 照他的描述,我竟從大學時期開始就對仇郁清癡心不改,關注他的賬號他的話語他的每一條動態,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成為攝像機后面的那個人,切切實實地用鏡頭描繪他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