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在慕寧和廖松琴打造的溫室里生活了三年,而慕寧只身出國,說他是從吃人的戰(zhàn)場上下來的都不為過。慕稚知道他報喜不報憂,卻不知道對方隱瞞的竟有這么多。 “不過,”林初鏡片后的眼眸微彎,說話依舊不疾不徐,“我倒覺得這也不完全是壞事,衣冠整齊,才能服眾。” 等例會結(jié)束了,慕寧心情頗好地回了辦公室,林初拿著找到的領(lǐng)帶夾起身,要給他換回來。 慕寧擋開他的手,“不用,用著挺好。” 他看了眼靜靜躺在林初手心的領(lǐng)帶夾,國外高定,低調(diào)輕奢的黑金配色,很配林初的氣質(zhì),于是道,“送你了。” 林初指尖不易察覺地顫了顫,不過也就片刻,他就自然地笑起來,“慕總真大方。” 他把領(lǐng)帶夾收好,坐回桌后,一言不發(fā)地辦起了公。 慕稚收回視線,想起自己放在廖松琴書房的那個領(lǐng)帶夾,石沉大海似的,沒有一點消息。 廖松琴沒有看見嗎? 那不就一直擺在老宅了,他得明年過年才會發(fā)現(xiàn)? 慕稚難得地感到事情棘手起來,自己走的時候應(yīng)該加一句“禮物在書房”的。 身邊是林初寫字的沙沙聲,就像高中課堂似的,天然有種讓人走神的魔力。 慕稚不可避免地多想起來,今年……廖松琴沒有送他新年禮物。 他晃了晃腦袋,皺著眉翻了頁資料,在心里唾棄自己,廖松琴對他的好是用一件禮物能衡量的嗎,就算他再送八件十件也還不清,這是在亂計較什么。 “哪里看不明白?”林初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慕稚抖了抖,抬起頭,就見林初端著倒?jié)M的馬克杯站在自己身邊。 他露出個歉意的笑,將杯子放到慕稚桌上,“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沒事沒事。”慕稚臉紅起來,不敢再分神,全心投入到資料中。 期間手機又震了幾次,慕稚午休時帶著幾分難言的期待拿起來,然而消息列表都是些朋友發(fā)來的消息,唯獨沒有昨天聒噪的某人。 “晚上慶功宴哈。”飯后,慕寧在辦公室內(nèi)宣布道。 慕稚語塞,“還沒滿一周就慶功……” “嗯!”慕寧嚴肅點頭,“今天周五,再不慶祝就得等到下周了。” 林初已經(jīng)在選餐廳,“慕稚喜歡吃什么?淮揚菜?” 在今早又一次對著慕稚喊小慕先生后,慕稚嚴令禁止對方這樣稱呼自己,實在太怪了,一股子封建老宅的味兒,要是被別人聽了不知道得怎么想。 慕寧笑著按下林初在屏幕上滑動的手,“我定好了。” 他接著道,“哦對,你也去。” 林初眉心顫了顫,過了片刻,點頭,“是。” 慕寧于是轉(zhuǎn)向自家弟弟,“松琴給你備了驚喜,晚上見面給。” 華燈初上,慕寧驅(qū)車帶著兩人去了某家淮揚菜館。 點菜時慕寧怕林初吃不慣,叫人拿了辣椒碟過來。 “覺得淡就蘸一下。” 林初笑得無奈,“好的。” 慕稚在一旁看著這一幕,懷疑屋內(nèi)的空調(diào)是不是打太高了,不然他怎么會有點臉熱。 他默默移開了視線。 “松琴到門口了,阿稚,你去接一下。”慕寧道。 慕稚輕嘆口氣,“哦。” 走出包廂,慕稚只來得及在樓梯轉(zhuǎn)角處冒了個頭就走不動了,他傻站在原地,看著樓下那個熟悉的男人一步步走上來,直到對方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冰雪消融般露出個笑來。 廖松琴穿了件厚呢大衣,脖頸間圍巾還沒有來得及解下。 他看上去不是開車過來的,眉眼被寒風吹得烏沉,手上戴了雙黑色皮質(zhì)手套。遒勁的指節(jié)間握著束花,見著慕稚了,廖松琴就低垂下眉眼,把那束盛放的花遞過來: “實習愉快 ,有沒有被欺負?” 慕稚都快靈魂出竅了,他兩手捧著花,小半個下巴隱在包裝紙后,表情有些呆,仰頭對廖松琴發(fā)出個單音,“啊。” “啊是什么意思。” 廖松琴摘下一只手套,暖融融的手指在慕稚腦門上彈了下,“我倒要問問慕寧,才幾天,怎么就把我們阿稚養(yǎng)成小啞巴了。” 慕稚魂被彈回軀殼,他鼻尖縈繞著花束的清香,目光復(fù)雜地盯著廖松琴,“你……送花是什么意思。” 有一段慕稚以為自己已經(jīng)遺忘的往事,隨著這束花的出現(xiàn),忽然十分鮮明地躍到他腦海中。 大概是大一那年,慕稚結(jié)束了心協(xié)的部長競選,興沖沖跑到校門口,看到廖松琴等在路邊的車。 說是競選,其實人選早就內(nèi)部表決完了,慕稚只是去走了個流程。 饒是如此,見到廖松琴那刻,他還是有些遏制不住的激動。 見著慕稚拉開副駕駛車門,廖松琴先是露出個笑,正要說話,他視線一轉(zhuǎn),看見了慕稚捧在懷里的花束。 非常巨大的一束,縱然對花卉品種不甚了解,廖松琴也能辨認出,那是一束紅玫瑰。 他瞇了瞇眼,移開視線,沒有說什么。 車子行駛在回家的路上,慕稚顯然在興頭上,側(cè)著身,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說了一遍,連競選時有人太緊張不小心放了個屁都和盤托出。 “不是人員都內(nèi)定好了,還這么緊張?”廖松琴笑著看了眼后視鏡,收回視線時不經(jīng)意掃過慕稚腳邊,黑色包裝紙更襯得玫瑰愈發(fā)嬌艷。